第14章 国子监

陆彦连忙笑着解释，“学生之所以选择做御史，一个是因为学生虽然出身勋贵，但到底是武将之家，虽说有外祖父在，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文官集团接受的，另一个原因，您也知道学生是什么样的人，我觉得做御史挺好的，便是话多了些，犀利了些，也没什么。”

孟夫子认真听完了陆彦的理由，确定他是真的这么想的，也确实对自己的未来做了规划，就不再多言，转而说起今日国子监里的大事。

“今日国子监的学生们要举办一场辩论会，你可以去看看。”

陆彦听到有辩论会，眼睛都亮了一瞬，国子监的辩论会与别的书院有所不同，旁的书院辩论大多围绕四书五经中一些颇有争议的点展开辩论，国子监的辩论则大多围绕朝堂大事。

国子监的学生多是勋贵或者世家出身，无论是学识底蕴还是政治敏锐度都远超一般学子，在这样一场辩论上绝对能学到不少东西。

出了门，陆彦就带着陆安向国子监平日里学生们举办辩论的经堂而去。路上都有国子监的学生经过陆彦身边，却也只是点头示意，没办法，陆彦这么多年在哪都一副冷淡样子，也不跟旁人搭话，旁人便误以为陆彦真的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淡漠性子，自是不会凑上去自讨没趣。

不过还是有愿意贴陆彦冷脸的人的，刚踏进经堂大门，陆彦就被叫住了，一听声音，陆彦就知道是礼部侍郎孙家的嫡次子孙瑞。

如果说陆彦是暗戳戳的八卦，那这孙瑞，就是明着八卦，而且这人脸皮也够厚，本人也没什么架子，跟谁也能打成一片，虽然在世家眼里名声不太好，但礼部侍郎是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这孙瑞就是不改，依旧我行我素，礼部侍郎就只能随他去了。

当初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的，丝毫不怵陆彦的冷脸，非要贴上去，而陆彦也觉得这人知道的够多，三教九流的认识的人也多，于是，在两方有心之下，这些年也能说是一句朋友。

陆彦抬步就向孙瑞走去，刚一走过去，孙瑞就一把揽住了陆彦的肩膀，仿若没有看见陆彦那快把他射穿的视线，“我就知道你会来，特地给你占了个好位置，看看这不错吧。”

陆彦抬手打掉孙瑞的手，看了看周围，确实是个绝佳的位置，当即就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孙瑞手被陆彦挥开也不在意，毕竟陆彦要是不挥开他的手才吓人，“陆彦，你是不是明年就要下场了？”

陆彦有些诧异孙瑞竟然会问他这个问题，“嗯，水平够了。”

孙瑞对于陆彦惜字如金地回答也不在意，只是颇有些烦闷，“我家老爷子也想让我下场，我的水平你也知道，一直都是在吊车尾，这次下场即便考上，估计也就是个同进士，到时候外放为官还不知道要去哪呢。”

陆彦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孙瑞，毕竟孙瑞其实一直想去做武将，本朝虽说不上重文轻武，但武将大多会受到皇帝的忌惮与打压，而且如今太平盛世，除了霍家军驻守的西北因为与草原接壤，时常受到草原游牧民族的骚扰之外，大多地方其实无仗可打。

“你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回家与我父亲说上一说，让你入京郊大营。”陆彦与孙瑞也算是多年好友，自是想尽力帮他的。

却不想一听这话，孙瑞刚刚的烦闷和郁郁立马就没有了，满脸兴奋，“兄弟，就等你这句话了。”

陆彦虽然知道自己被孙瑞套路了，却也没有多少恼怒，不过正好，“作为交换，你回去与你家中姐妹说一说，让她们多照顾一下我家表妹。”

孙瑞一听这话，眼睛都兴奋了，浑身的八卦因子都在躁动，“你竟然寻人照顾你表妹？可是对你表妹有意思？”

“瞎说什么呢，只是因为是表妹才照顾一下罢了，你想哪去了，别乱传，对我妹妹名声不好。”

“我知道，这不就调侃一下么，这些年也没见你对那家姑娘有意思，倒是前些日子帮你表妹打听了不少人家。”

陆彦皱了皱眉，“知道这事的人很多么？”陆彦没想到这事竟然传播这么广。

孙瑞很是得意，“那倒没有，只是小爷我朋友遍天下，就知道这事了，不过，我劝你，要是真为你表妹好，就别瞎打听了，不然，你表妹名声还要不要了。”孙瑞很是认真地劝道。

“嗯，以后不会了。”陆彦昨日听唐琬那么说就已经断了念头了。

想到唐琬，就想起今早收到的那封信，但现如今不好打开，还是回去再看吧。

不一会儿，辩论开始了，陆彦没想到今日的辩论讲得竟然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江南贪污一案。

江南贪污，在历朝历代都是个大问题，基本隔上几年就要对江南官场进行一次大清洗，可即便如此，仍旧会有新的贪官污吏出现，好似江南官场便不应该有清官能吏一般。

听这些学子的意思，这江南官场如此**，都是江南地界士族豪强太多的原因，所以他们争论的点在于彻查江南官场该不该将江南的大族连根拔起。

陆彦听到此处皱了皱眉，并非他不认可这个原因，但更深层次的，怕还是因为朝中有人做这些人的靠山。不过，场中未必没有聪明人，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知道今日说过的话会传到谁的耳朵里，而在未来，那位又会有什么造化，谁又说得准呢？

陆彦听了一会儿。心知今日怕是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了，跟孙瑞打了个招呼就起身离开，准备回宿舍看看唐琬给他的心里写了什么。

回宿舍的路上要穿过一段长廊，长廊旁有一座假山，平日里几乎没人会去那里，可不想今日，陆彦穿过长廊时竟听到了男女争吵之声，女子？

陆彦沉默不语的看了那假山一眼，似乎在思索些什么，最终还是给陆安使了个眼色，慢慢地靠近了那座假山。

陆安内心沧桑地叹了口气，还是跟上了自家公子。两人偷偷摸摸地靠近了假山，刚一靠近，就听到了女子低声哀求的声音，“奴家已经怀了您的孩子，您不能如此绝情啊。”

这一句透露的信息是真不小啊，时下女子未婚先孕，不管是什么原因，宗族都是要暗中处理掉这女子的，若是这男子认下上门提亲还好些，若是不认的话，这女子就是死路一条啊，陆彦不禁有些同情这女子，这男子分明就是不想认下这个孩子。

“胡说八道，明明是你这贱婢给本公子下药，爬上了本公子的床，本公子念及旧情不追究，甚至给你脱了奴籍留你一命，你竟然还妄图让本公子娶你……”年轻公子显然气得不轻。

陆彦和陆安都没想到剧情还能有如此反转，竟是这女子算计了自家少爷，意图携子上位，这边陆彦主仆二人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探出头去看一看现场情景，却不想这火竟是烧到了自家来。

“奴家知道夫人想让您娶镇远侯府的表小姐，您说，若是那唐家小姐知道奴家已经有了您的孩子，这门婚事还能成么？”那女子声音低声细语，可话中的意思却是威胁之意尽显。

那年轻公子想必是没有见过这等场面，竟是一时无话。而这头的陆彦也是万万没想到，这火竟是径直朝着家中表妹而去了，他的感觉果然没错，似表妹那般娇弱的女子总是会被麻烦缠上身的。

陆彦正想着怎么才能知道这公子是谁，好叫表妹避开，毕竟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表妹进火坑啊，那公子明显不是这女子的对手，如此轻易就被算计了，唐琬也不是多厉害的，这要真不幸嫁给了这户人家，陆彦一点都不想收到表妹的死讯。

听到里面的声音停了，脚步声渐渐靠近，陆彦带着陆安赶紧闪身躲到了一旁。

确定那一对男女已经走远，陆彦才走了出来，仍然是那光风霁月的样子，只头上顶着的草屑昭示着这位京城贵女们暗中倾慕的世子，刚刚究竟做了多么不君子的事情。

陆彦掏出折扇，扇得又快又急，“陆安，那似乎是张太傅的娣孙吧。”

“是，京中小张夫人的长子，这位张公子的亲妹妹，前些日子还受表小姐的邀请，来咱们府上做客了。”陆安身为陆彦身边唯一知道他家公子真面目的人，消息之灵通自是不用说得。

陆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得好好想想怎么让表妹避开这个坑。

带着陆安快步回到了宿舍，更衣时衣袖里掉出来的书信让陆彦一直混乱的思绪猛然回笼，洗漱过后，陆彦就拿着书信做到了书案前。

其实与其说这是一封信，不如说是请帖来得合适，唐琬写道听说过几日京中举办同乐宴，她已于霍张李三家的小姐约好，届时一同前往游玩，霍张李三家的小姐都有家中兄弟陪同，希望陆彦到时也能来。

陆彦对同乐宴这种年年都办的活动没什么兴趣，但陆彦的目光在家中兄弟上凝住了，这岂不是刚刚那个张家公子也会去，不行不行，那张公子连孩子都搞出来了，唐琬要是看上了那张公子，以后定是一桩悲剧。

本着一定要拦截表妹唐琬和那张公子的进一步发展，救表妹于水火的陆彦，想也不想，提笔回信，说他同乐宴前一日就会回家，到时与表妹一道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