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你也是坟？
“那么，如果你的目标不是我和五花肉，你的目标又是谁？”
坟某靠在猪圈不足一米五高的土墙上，看着眼前的男人。
“——”
聚集在角落的大大小小的猪也一起哼唧着看向了他。
“……我们一定要在这里谈吗？”
这些畜生带着不该有的灵动的眼神让男人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不自在。
“嗯？噢，但是我懒得再带着你移动一次诶，你就赶紧回答回答，我也好回去吃饭。”
坟某回头看了一眼抱团的牲口，把三级的存在重新收敛回了一级顶阶。
随着这个行为，它们黑色的眼眸中的智慧瞬间消失，重新恢复了迷茫和慌张。
而在男人眼中，坟某那种深不可测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是来源于外表或是行为，是更深层次的某种东西。
让他走上一条不归路的东西。
“……你也是……十三能力者？”
当对方可能涉及到这件事，男人再一次无视了它的问题。
“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坟某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
先不说自己作为一个跳跃者怎么会跟原住民的力量系统扯上关系……它倒是想要能力啊。
“原来如此……”
男人眯起了眼睛。
“就是如此。”
坟某点了点头。
“你纵使有通天之能，也还不知道自己被卷进了什么事情里吧。”
“——我觉得不是如此。”
“不要急着否认，你在看过了这个之后再说吧。”
男人拉起了风衣的袖子。
同时，坟某感觉到男人的身上有某种力量正在不知来源地浮现。
是刚才他使用过的控制阴影的力量。
——并不高明的力量。
“嗯哼，然后呢？”
坟某看着他健康光滑的手腕，仍然没有感觉到这力量如何精彩。
“别急……”
“……”
感觉到男人注意力逐渐集中，坟某安静了下来，感受着力量的活动。
跟着，坟某感到了一丝惊讶。
它们仿佛潜入了男人的存在之中，抓住了什么，想要将其拉扯出来。
——它们能够深入存在。
主动涉及存在的力量绝不是简单的力量。
而想到这里，一丝违和感出现在了坟某的意识中。
不对，不对。
为什么刚才自己会觉得并不高明？
自己对这个能力有什么深入了解吗？单从刚才的接触就？
仅仅……以三级的存在等级？
坟某立刻开始回忆从男人在饭店使用能力到现在的记忆。
一无所获。
这段记忆，甚至是数据库中的记录，通通失去了存在过的痕迹。
一种毛骨悚然出现在了这个机器人的意识中。
什么情况？
什么时候？
有高等存在在影响自己。
是什么……
“——”
然而，还没等坟某的思考得出结果，另一个【现象】就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一个淡淡的，巴掌大的，像是扭曲颠倒的【且】字的灰色文字出现在了男人的手腕上。
“哈……”
似乎是这一行为带来了不小的痛苦一般，男人的脸上布满了冷汗，喘着粗气看向坟某。
“这就是……十三能力之一的【影刹】，你也应该有类似的……”
“——”
话还没说完，四级的存在转瞬即逝，坟某的铁手摁在了男人的手腕上，灰色的文字也失去了踪影。
“你……”
只能看到这个结果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过程的男人瞳孔猛地一缩。
他能感觉到，【文字】被这个白色的家伙按回了自己的身体里。
“——”
然而，一向有话必回的坟某这一次却没有理会男人。
它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
男人愣在了猪圈里。
“——”
这里的主人们则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
浩瀚的宇宙中，一抹白色的身影疯狂地穿梭着。
“————————”
数千万个没有生命存在的星系随着身影的穿梭，在同一时间爆炸，毁灭。
“呃……！”
毫不克制地释放着四顶的存在，狠狠地用双手钳住自己的脑袋，坟某再次一头撞碎了一颗星球。
对此时的它而言，痛苦也成了一种侮辱的说法。
妈的——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什么十三能力！
那他妈是一块存在碎片！
活的！阶位不低的存在等级五的存在碎片！
而……而我怎么就手贱地去多看了一眼啊？！
存在等级四，顶阶。
绝大多数存在的终点。
意味着强大的同时也带来了尴尬。
一种危险的尴尬。
它们无法超越世界达到存在等级五，却又偏偏能够支配世界之内，以观测清楚世界之外的景象，观测存在等级五。
而于是，当它们做出这样跨越了不同于前几个存在等级的差距做出观测这样的存在接触。
它们的存在，它们的意识，就如同被扔到石头上的鸡蛋一般。
先是在这一次的接触中粉碎，四分五裂。
跟着，又无法脱离地附着在石头上，在滑落中被撕碎。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细看，坟某的身影已经遍布着无数裂痕，时不时有碎块从上面脱落。
这一过程，从坟某的视线蔓延到它的意识，又从意识扩散到整个存在。
五级的存在个体，与五级的世界并不一样。
这些超越了世界的存在，并不如同世界那样的温柔。
更加集中，更加高位的存在，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带来的影响要更加的过激。
仅仅深入观测了那个文字一瞬间，就险些让坟某万劫不复。
所幸，坟某并非没有应对的能力。
不断重复着删除数据再重写的过程，一点点地去削弱接触的影响，当影响弱到一个地步之后，就可以借助存在残缺的存在丧失效果将其消除。
只是，被五级存在影响的意识，在存在【为了存在下去】的性质下就很难由它来删除。
所以，坟某制作了程序，以外界的物理接触作为触发机制来【间接】地发动删除。
而这个物理接触就需要一定的【质量】，又不会造成空间和维度的太大影响。
最终，天体们成为了坟某的选择。
“————————”
超过十亿个星系覆灭之后，那个【地步】终于到来了。
“——你妈的！给老子！滚！”
“——”
随着白色的身影在一阵抽动中消失又出现，那种被高等存在支配破坏的感觉终于从坟某的存在上消失。
“呼……狗屎……存在等级五……”
狠狠地摇了摇发昏的脑袋，坟某漂浮在数以兆计数，相互之间不断接近的黑洞中央，看着那颗唯一存在生命的星球的方向。
这时，它才有机会冷静下来思考刚才所感觉到的东西。
“……毫无疑问，那就是一块五级的存在碎片，它就是那个所谓力量的源头。”
“可我又为什么会对它有先入为主的判断和失去记忆？是它在影响我吗？”
“而它……它……”
坟某看着自己的双手。
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充斥着它的意识。
而那熟悉感的来源，正是自己。
“它怎么会跟我的存在如此相似……”
“它到底……不……”
“我到底是什么……”
“……我和这个世界有什么关系？”
“——”
随手一挥，因坟某而生的所有黑洞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一般消失不见。
“……妈的。”
作为跳跃者，大部分的事情坟某都不关心。
但是既然涉及到了自己的存在，它就有必要去搞清楚。
而为此，它要做出一些更加危险的行为。
“——”
发散出存在，这一次，坟某避开了空洞，让存在实在地离开了世界。
跟着，坟某的意识猛地落在了那颗星球上，这一次，它要一次搞清楚它想知道的一切。
哪怕被那个五级存在反击。
“……”
然而，想象中的反击仍然没有到来。
那颗星球上，坟某并没有感觉到一个完整的存在等级五。
有的，只有十五块五级的存在碎片。
其中的十三块，如同降格了一般地潜伏在十三个存在个体之中。
而那其中的两块，就存在于它所遇到的两个男人的存在里。
不在个体中的两块，一块像是被封印在什么容器中，另一块在星球上的一个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内。
“……”
而它们，通通都散发着与坟某极其相似的存在。
“怎么回事，十五块碎片合成的玩意有我什么事啊？”
“那……如果有的话？”
坟某尝试着在处理器中模拟自己和十五块碎片合成之后的存在，以此为结果重新观测起了这颗星球。
轻而易举地，坟某就发现了一丝那样的存在。
这份轻而易举，反而让坟某感到了沉重。
这意味着，确实有这样一个存在，是由自己和那些存在碎片合成的。
或者说，自己可能就是它的一部分。
然而，这样一个存在，却让坟某觉得陌生。
没有任何的归属感。
对于这个世界，它更没有任何的记忆。
这就意味着，自己的意识，并不属于那个存在。
自己，只是它的副产物。
“……”
也……无所谓吧？
至少……自己的人生是自己的……嗯……
但是怎么也好，自己该去看看那个【存在】。
或许，至少可以交个朋友。
它肯定是跳跃者。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遇到其他跳跃者。
坟某锁定了那一丝存在。
“——”
跟着，坟某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颗星球没有被人类开发过的，一座山丘上的小树林中。
海拔并不高，山丘周围几百公里更是一片平原。
就像是，专门为了凸显出它的存在感一般。
感觉这那一丝存在回过头，坟某愣了一下。
在那之中的一小块空地上，一块白色的中式墓碑立在白色的地台上。
墓碑上并没有墓志铭或者文字，有的只是一张有些褪色的照片。
照片上，一个皮肤苍白，黑色短发，穿着白色高领羊毛衫的男性温和地笑着。
那一丝存在，就是从那之中传来的。
坟某想说些什么，但是想了半天才憋出来了一句话。
“……你也是坟？”
“——”
山风拂过了树林，树叶之间发出了相互摩擦的声音。
却没有任何人回答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