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飘渺不定
涉及到存在的变化，什么时候都是一件危险的事。
不同于躯体，精神，灵魂之类方面，总能找到办法解决的损伤，存在上的损伤一旦发生就无法挽回。
至少，坟某也不知道有什么挽回的方法。
就像它的存在残缺。
而也正是因为存在残缺，坟某它在存在上已经不如完整的存在那样输得起了。
也因为存在残缺，坟某难以获得力量，而哪怕成功获得，最终也会保留不下的流失。
所幸，坟某并不是一无所有。
它拥有着能识别，证明它自己的存在的一丝【世界意识】。
亦所幸，坟某发现了，这个世界有一个能在一定程度上可能做到识别自己，并将之改变的存在。
虽然二者天差地别，但是原理最终都是一样的。
都是通过第三方存在以自己的主观意识决定自己的主客观存在。
而如今，眼前的这个小子在自己的安排，挑唆下做到了。
……自己又如何？
凭借对一，二级存在的模仿，去驱动五级存在的一丝【性质】？
能。
当然能。
如果不能，就由得它去死吧。
那么……
压下了处理器中兴奋和快乐的数据情绪，坟某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非人存在上。
高等化。
一种和本身的存在等级高等还是低等没有关系的形态，也不是特别代指某种独有的概念的名词。
任何的【比原本的存在要更接近存在本质】的变化都可以称为高等化。
通常，表现为存在形态上的转变。
即，某个形态的存在先转变为纯粹的存在，再转变为另一个形态的存在。
很多的存在等级或者存在强度引发的变化伴随着这样的过程，只是，当一些存在无法观测到这个过程，就会显得突兀且无法理解。
而不同于影响其他存在，当这一过程由存在自己引发，并作用于自己的时候，它们的存在外壳就会按照自己的表层意识或者潜意识发生积极的变化，从而反过来影响形体和存在强度。
就好比眼前这个半个脑袋的玩意，也好比之前中年人的骨架躯体。
一边是把自己的大脑从物理和能量的形态上转化，以概念形态的形式驱动，另一边是把肌肉从物理形态上转化成了能量的形态。
“不过，你做的倒是比你父亲要好得多。”
坟某回想着中年人那蹩脚的高等化。
眼前的小子就知道把自己的弱点和最大的武器以更难以被敌人接触到的形态转化，而他却依然保留着自己的脑袋。
或许是某种坚持？
“哼……李东扬，不过是个没主见的东西罢了。”
李文宾发出一声冷笑。
“一个被我指使着，为了隐藏我的罪证而杀死他的妻子，烹食他的女儿的方便的人罢了。”
虽然坟某听不到李文宾说出的名字，但是却也不难知道这是在说谁。
是刚才那些微的时间里没有挖掘到的，李文宾杀死自己妹妹之后的记忆。
而这也解答了两个对坟某而言无关紧要的疑惑。
“啊——原来如此，所以血才在你的裤子后面。”
坟某握拳锤了一下手掌。
“对，是我给他放风的时候溅上去的。”
李文宾脸上定格的笑脸发出了冷漠的声音。
“所以他在获得力量之后才执着于杀死我……杀死他作为普通人的时候不敢反抗的我……真是笑死人了，到头来死的比谁都快。”
李文宾抬起脚，踩碎了滚到他脚边的空糖浆瓶，仿佛从它的身上看到了那个只剩脑袋还保持着人样的身影一样。
“怎样呢，我是觉得早点退场也不是一件坏事。”
坟某放下双手，看着李文宾。
“说得好，所以你作为下一个将要去死的东西，有何感想。”
“死对我来说从来不是终结，小子，我已经听着你的废话等了你三分钟了，你还没有搞清楚你的新身体该怎么用吗？”
“——时间刚好啊废铁！”
“——————————”
空气在猛烈的压缩中发出了尖鸣，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意识如同一张握拳的手掌，将地下酒吧为中心的二十公里半径内的一切土地，建筑，工具和生命压迫成了一个直径二十米的实心球体。
百分之一个新谐市在半秒也不到的时间里随着一声巨响消失，处于压迫附近的人们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随着周围高楼爆碎的玻璃和耳膜破裂流出的鲜血晕死了过去。
而更远的，只觉得耳朵一疼，被巨响吓了一跳的人，则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巨响传来的方向。
跟着，他们看到，一颗二十米的大球正慢慢地浮上高空。
“……天哪……”
——
“……该死……”
军用直升机上，邹胜和其他队员的脸色一片死灰。
坟某说的时候，他还没有什么概念。
而此时，当他能看到地上那像是冰淇淋桶一样被轻易挖出的大坑的时候，他的内心一阵绞痛。
“……这些超能力者……是一点顾及平民的意思都没有……”
他又看向椅子上的黄道的身体。
“你呢！你没有阻止他吗！”
这么问着，他的心里也没有任何的着数。
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样阻止这样的力量，问坟某也不过是想找到一丝希望。
然而，当他看到这个刚才还到处乱动的身体停下了动作，呆滞地躺在椅子上看着机顶，他的心再次
一沉。
“……”
邹胜深吸了一口气。
“准备向坑洞的方向投弹……告诉那些怪物，我们也不是任他们宰割的。”
“明……”
“——”
“这可不行啊。”
还没有等队员应答，一个成熟又温和的女声伴随着数次尖叫声在邹胜身后响起。
“？！”
他顿时寒毛乍起，立刻抄起手中的自动步枪，和队员们一同将枪口指向了身后。
“不必这么紧张。”
紫色风衣的女性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那里，像是丝毫不在意黑洞洞的枪口一般。
“英迎寿……你想干什么？”
邹胜没有因为对方的一句话放下枪，他不知道这些武器能对【范围内】的超能力者造成多大的威胁，但这却是他们能够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
“嗯……我只是来拿一些东西而已，并没有伤害你们的打算。”
英迎寿看向了邹胜身后的黄道的身体。
“哼……你诱导你的好顾客进入中学行凶的时候也没有伤害孩子们的打算吗？”
“当然。”
她仍然浅浅地笑着。
“……疯子。”
“你们要继续保持这个动作我也无所谓，哪怕要对我开枪也可以，我只是想在这里等一个机会，当然，我也会做到。”
她摊开双手。
“什么机会？”
邹胜皱了一下眉。
“你要对那个身体做什么？”
“……”
英迎寿没有开口，只是抬起右手，对着他摇了摇手背。
以及，手背上的两根手指。
“！”
邹胜立刻回头看向了黄道的手。
那里，七根手指静静地躺在手掌中。
“……那个就是你们的力量来源吗……？”
“是的，而我现在，要等下面的孩子的表现。”
她看向了机窗外。
“是胜，是败。”
“……”
——
嗯……
是了，就是这样。
我成功了。
我此时……应该是回到了我把存在附着于那台机械之前的状态……
很奇妙……
明明处于存在残缺的状态，却没有流失和消失的现象……
是的……因为有属于我的世界意志在固定我的存在。
属于我的世界意志，可以随我的意志固定我的存在。
不止……不止此时的存在本质的形态……
我可以……
“——”
“？！”
随着一声脆响响起，李文宾把脸转向了巨球的方向。
各种物质的混合物组合成了坟某的身影，从巨球中脱离，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它的拳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
粗糙的手臂挡下了混合物的拳头，跟着，一道意识的释放，将混合物的身影震碎。
我可以……
碎裂脱落的混合物中，一颗拳头大小的金属色球体发出了刺目的光。
“这是？！”
“——————————”
猛烈的爆炸释放出了超过两千摄氏度的高温，混合着暴风扩散出了十米的距离，然后又重新聚集到了一起。
“干什么？！坟某？！”
高温和冲击灼烧着李文宾的身体，他怒吼着释放出了新的意识，高温和热浪一同消失，只留下了点点火星。
嗯。
飘落的火星之中，穿着厚实服装的身影缓慢地落到了地上。
我可以成为我能理解的……任何存在。
我唯一，又全面的力量。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文宾抱着脑袋跪倒在了地上。
那些飘落的火星，仿佛落在了他毫无保护的大脑皮层上一样，给他带来了灼烧般的剧烈疼痛。
“你！你做了什…………”
李文宾抬起头看向了坟某，然后。
“？！！！！！”
他所看到的景象，仿佛惊涛骇浪般冲击着他的思绪。
那个穿着自闭服的身影，同样失去了上半个脑袋，拥有着粗糙的皮肤和外露的牙齿。
以及，右手小指上的苍白小指。
“你……到底是……”
“——————”
同样的强度，同样的四面八方，却整整高出李文宾一级存在等级的意识存在扫过了他。
“——”
李文宾反抗的意识摧枯拉朽的消失，两米的身体立刻节节破碎，露出了原本平凡的肉身，向后倒去。
带着面具的机械身影站在他倒下的方向，举起了只有五根手指的右手，一根根地握成了拳头。
“我是，一个飘渺不定的旅人。”
“以及……”
“——”
铁拳，挥了下去。
“我是你爹啊，小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