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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112

唐柠只用了一秒钟, 就认出了这是哪里。

江家老宅的地下酒窖。

主要是这里的风格也太鲜明了。

江家老宅,原本是清朝一位王爷居住的府邸,地下建造成冰窖, 是为了储存冰块。

这里隔绝阳光和空气,在冬天时把冻好的冰块放进去,冰窖既没有光照, 也不通风,而且是在地下, 温度很低,能够一直把冰块保存到夏天使用。

是古人除却硝石制冰之外的另一种用冰方法, 叫地窖藏冰。

后来江海峰搬进这里住, 自然没有再做冰窖的打算,就改成了地下酒窖。

请了专业的设计团队,从天花板到地板, 再到墙面,六个面全部重新做了保温层, 并且加上防潮处理。

又装好特意定制的酒架。

再安装专业的酒窖空调, 确保恒温恒湿,有利于美酒的储存。

当时设计师其实一度很为难,因为私人酒窖一般的设计风格, 都是偏向西式的,设计师本人也更擅长欧式建筑,但江家老宅整体是一座七进的大宅院,违和感很重。

最后又另外聘请了一位擅长中式建筑的设计师, 两个人合作,完成了这座极具中式风格的地下酒窖,和江家老宅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华丽古典, 犹如一座地下宫殿。

江烬前世带唐柠来过这里。

那时候唐柠从和楚砚的订婚宴上逃跑,和江烬同居。

江君如的态度么,反正就是,你只是我儿子的女朋友,左右是嫁不进江家的,你要是来,我就客客气气地招待你。

江海峰是见江烬一次,就恨不得打他一次的,觉得他破坏了唐柠和楚砚的好姻缘。

唐柠当时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楚震南一直在想办法,和江君如谈条件,想要让她嫁进江家。

她不知道江烬知不知道。

如今想来,江烬应当是知道的。

日子么,反正就那么一天天地过着。

江烬逢年过节都会带唐柠回江家老宅。

那年的中秋节。

江烬一进门,江海峰对他横眉冷对。

江烬也不气,而是笑着说“爷爷,我去帮你选一瓶好酒。”

他在外人面前,总是不气的,永远都带着那份很标准的温和笑容。

江海峰“我看你就是想糟蹋我那点东西”

江烬带着唐柠去地下酒窖,“柠柠,咱们今天开一瓶贵的,心疼死老爷子。”

门关上了,唐柠隐隐听到江海峰和江君如的吵架声。

“唐柠整天这么无名无分地跟着江烬算怎么一回事现在老楚都不跟我一起下棋了难得江烬喜欢,唐柠又是个好孩子,你早点给她们俩定了吧。”江海峰很激动。

江君如的声音不紧不慢“孩子们还小,急什么”

唐柠第一次来到了这座地宫。

震惊于它的恢弘大气,但又隐隐察觉到一丝阴冷。

江烬把自己的外套脱给唐柠“这里常年的温度,都要维持在8度左右,湿度也在70左右,是为了更便于酒类的储存,确实有点冷。”

拿好了酒,要出去的时候,江烬却忽然从里面关上了那一扇实木雕花的保温门。

唐柠不理解“干嘛好冷的,快出去啊,别冻着你。”

江烬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用的是开玩笑似的口吻“你说我们以后住在这里好不好没有人会发现的,酒窖最忌讳的就是频繁开关,只要它的保温门一封,这里就不会有人来。”

唐柠“”

江烬“你不觉得你最近和游云骁走的太近了吗”

唐柠完全不理解,这两个话题前后有什么关系。

唐柠“他刚回国,好几年没在国内,国内的好多事都适应不了,他现在连电子支付都很不习惯,找我帮帮他,我们以前是老同学嘛。”

江烬“我看他没安什么好心。”

唐柠摊手“那我找其他同学帮他,这总可以了吧。”

江烬动作慢吞吞地打开保温门,“他本来就没有找你的必要,他是游家三少爷,只要他说想找人带他玩,不知道有多少人扑上来。柠柠,记得你答应我的话,你要乖一点。你不乖,很影响我的,我昨天一直在想这件事,连实验都做不下去,一直出错。”

唐柠被他逗笑了“你干嘛故意说的这么严重我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那时江烬没有说话。

唐柠走出保温门很久。

发现江烬没有出来。

她站在天光很亮的楼梯口,回身看他。

江烬低着头,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只能听到声音飘飘渺渺,似乎是在叹息,连他自己都很迷茫,“是啊,柠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第二天,江烬回到公寓里时,没有给唐柠带花。

唐柠正在准备表演作业,这个老师太严格了

有人偷偷叫她灭绝师太。

上她的课真的是一种噩梦,尤其对于学渣而言。

唐柠不算学渣,但也没有天生就有灵性到,是吃表演这碗饭的。

唐柠隔着窗子对江烬喊了一句“你要吃什么家政阿姨做好了,放在冰箱里,你微波炉热一下就好。想点外卖的话随便叫,不用管我,我吃过了。”

然后就继续跟她的作业奋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烬忽然冲进唐柠的房间,连门都没敲,把她做好一大堆笔记的台词,堆得乱七八糟。

江烬“别学了,这么辛苦,有什么意义呢你又没打算进军娱乐圈,也不想站在镜头下表演本来这也不是你想学的东西。”

唐柠“可是老师对我很好啊,她说我这种情况,如果能迈开心里那道坎,以后可以演话剧,实在不行还可以专门研究戏剧理论,做这个方面的人也挺多的,以后争取留校当讲师。”

唐柠难得遇到一个对自己很好的人,每一个都很想珍惜,哪怕那位老师只是对每个学生都很尽责。

更何况这本身也是国内在影视方面最好的高校,能够拿到学位证书的话,含金量很高。

江烬忽然委屈地说“你都不问问我,今天为什么没有给你买花”

唐柠“我都没发现,为什么呢”

江烬反而不回答了,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调出来两个人的聊天框“唐柠柠你自己看,你有多久没有发信息问我,要不要回家吃饭了,你现在连吃饭都不等我了”

她们俩用的是情侣头像。

但并不是真人照片。

而是唐柠自己画的,她在画画上实在没什么天赋,机械的临摹倒是做的很好,但是实在没什么灵性,色彩的搭配也很死板。

这幅画是江烬和唐柠一起画的,“你有没有感觉到,其实有时候音乐和绘画是相通的,就是里面那种节奏,会流动的感觉。”

唐柠实话实说“没有。”

江烬“你这样啊,这里这样画”

这幅作业交上去,艺考培训机构的那位名气很大的美术老师说,“很有绘画感”

江烬“你应该多问问我绘画的事,你看你这次得分多高。”

唐柠“我不能总是依赖你,我最后考试时,你也不在现场啊。”

那天,她们两个吵架了。

虽然直到最后,唐柠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吵起来。

这有什么好吵的

这时候的江烬,又和在外面不一样了,他不会总是维持标准的假笑,而是十分情绪化。

总之,到最后。

那幅画就里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就被江烬拿来,用作两个人的情侣头像了。

唐柠不想跟江烬再次吵架,她尽量让自己的口吻很平和“因为我每次问你要不要回家吃饭,你都不给我一个准信,我经常等你等到饭菜都凉了。江烬,你太霸道了。我有自己的事要做啊,我不可能总是坐在餐厅里,等一个不知道要不要回家、说不清到底几点回家的人一起吃饭。”

江烬“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难道陪江烬吃饭,就不是唐柠自己的事吗你以前多喜欢我啊,你为了我喜欢吃的一个鲷鱼烧,排队排好几个小时,现在你到手了,就不珍惜了”

唐柠“我现在也可以给你排队去买鲷鱼烧,但我买回来,还是要写作业啊。”

江烬一张一张地把自己刚才弄乱的台词稿,重新给唐柠拼回去,“别买了,你本来就做不好表演作业,真等你排队买回来,今天晚上岂不是没得睡你把手机给我看一下,我看看你今天有没有联系游云骁。”

唐柠“我没有啊,我昨天答应过你的。”

江烬“我要自己看”

唐柠“江烬,别这样,你这样让我觉得,你很不信任我。”

江烬“既然你没有联系他,为什么不敢给我看是不是你偷偷联系他了”

唐柠“这是两码事,我又不看你的手机。”

江烬“来啊,你看啊,我们互相看。”

唐柠“我不想又跟你吵架,吵架好累的,我们不要每天过的都像是在开辩论赛好吗”

江烬摔门离开。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他又重新回来,怀里抱着一束雪山玫瑰,精致漂亮的金发少年,换了一件白衬衫,他那玉白的手指,色泽比雪白的玫瑰还有更加晶莹剔透。

他把玫瑰递给唐柠,笑的一派温柔,声音清澈如水,蔚蓝的双眸里情意绵绵“我还给你带了一份桂花酒酿小圆子,你学习到这么晚,也该饿了吧赏脸一起陪我吃个夜宵咯。”

唐柠坐在餐桌旁,拿着个小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白白的小圆子。

江烬自己去热饭,不满地说“家政有什么问题干嘛做姜母鸭啊我不吃姜的啊。”

唐柠“你妈说的,秋天嘛,秋老虎很凶,让你喝点姜汤什么的,我就特意叫阿姨给你做姜母鸭补一补。”

江烬蹬蹬蹬地跑过来“你不要听我妈的话她就是故意的,想要挑拨你和我的关系,她就不想让我娶你。要是我真的顺了她的心,因为这个怪你怎么办她就是挑拨离间,你别听她的你把她微信删了吧,别搭理她。”

唐柠咬着小勺子,抬头看江烬“江烬,怎么在你眼里,别人跟我说什么,都是错的。我到大学里交的每一个朋友,你都说她们这不好、那不好,我跟楚爷爷联系,你看见了都会生气,搞得我不得不偷偷摸摸的。你不让我跟游云骁联系,现在连你妈都要让我删了,你这样很怪诶,我没觉得你妈说的不对,她也是为了你的身体好。

而且,我也没觉得我们非要结婚啊,我们还都这么小,二十一岁,你如果没有申请提前毕业,还在读书,我因为中间ga了一段时间,上学比其他人更晚,才刚刚升大二一个月。没有人会这么早结婚的,你不要觉得全世界都在迫害你和我的婚姻,就尽情地享受谈恋爱的过程不好吗”

江烬把那盘姜母鸭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他走了。

没有再回来。

紧接着就发生了黎诗柔被岑寒绑架的事。

唐柠眼前,仿佛还能看到,那盘被摔在地上的姜母鸭。

其实家政阿姨炖的色泽很好,黄润诱人。

老姜的辣味已经被炖到融化不见,只剩下一股子清甜醇香。

但它被摔的一地狼藉。

江烬的脾气总是那么糟糕。

他总是很霸道,总是极度以自我为中心。

地下宫殿里。

唐柠坐在一张双喜字纹的雕花大床上,在自己原本穿的衣服之外,又被套上了一件制作十分精美的火红嫁衣,凤冠霞帔。

头上戴的饰物,压得很沉,唐柠随意把它们摘下来,扔到一边。

外面有着一阵阵唰唰唰的声音。

唐柠走过去。

只见江烬也穿着和她身上相似的红色古典礼服,正在洗手池旁边,洗一只沾染了泥污的皮卡丘玩偶。

他从来都是金尊玉贵,是被人伺候的那一个,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动作十分生疏。

水溅的到处都是。

把他的喜服都溅湿了。

但江烬还是很认真地洗着,慢慢地把每一片泥污都用香皂搓得干干净净。

他的面容像天使一样美丽,动作也是虔诚又圣洁的,仿佛是在布道一般。

一双桃花眼里漾着纯净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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