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阵纪》成书
何良臣的发泄让谭纶心里堵得慌,他能理解却无法改变,只能尽可能的为他们遮风挡雨。
他是武将在文官中的代表,是掌天下兵事的兵部。在武将身份日低的当下,他谭纶也无法改变大势。
靠几个有良知,有远见的文臣,是不可能撑起武将自立自强的一片天。
谭纶离去不久,沈有容匆匆赶来,见何良臣没事,才放下心来,说道:“师傅没事儿就好,士宏听闻东厂硬闯兵部大牢,可是因为张师弟之事?”
“是为我师徒而来,狱卒提前告知我听,东厂想以此相胁,让谭纶在我与介宾间做选择。”何良臣发泄过后,心情平复了些。对沈有容说道。
“不知师傅犯了何事?竟令东厂抓着不放?”沈有容好奇道。
“还不是监军那档子事,哼,我何良臣的部将,岂是他能喊打喊杀的?”何良臣怒哼一声说道。
沈有容了然,心中有了猜测,便不再继续追问。
“不知师傅有何打算?”
“我能有何打算,戴罪之身,恐怕要在这大牢住上一辈子了。”何良臣带有几分揶揄的口气说道。
“谭公其实挺照顾师傅的,先前徒儿都不知师傅还是戴罪之身,而且在牢中还出入自由。”沈有容莫名对谭纶多了几分敬意。
“你也莫给他说好话,若不是他,我也进不到这。他不能秉公办事,我不领他的情。”何良臣气得转过身去,恨恨道。
沈有容便不再继续说下去,转而说道:“王师弟一月只有两天假,我想抽空给他送点东西,师傅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
“这才走几天,能有什么话。”何良臣没好气道,见沈有容有些尴尬,看了看手上的稿纸,说道:“这本《阵纪》已经完成,你若不嫌麻烦,抄一份给他送去。免得他在里面荒废了功课。”
沈有容闻言大喜道:“师傅,《阵纪》完稿了?”
“昨日便完稿,这是为师十几年的心血,几十年的沙场经验,都在这了。”
何良臣颇为感慨的说道,这不是他完成的第一部书,此前便已完成了《利器图考》、《制胜便宜》两部兵书。但这本《阵纪》,绝对称得上是他的代表作,一生心血所化。
“师师师傅,这这这这……弟子收下了,一定抄两份,不,抄三份……总之,谢过师傅!”沈有容颤抖的双手接过这份书稿,激动得语无伦次。
登堂入室,也不过就是这样,有什么比得上衣钵相传?
“另外你再拿二钱银子带去,昨日谭纶过来我才知道,鸣鹤他老子并不在京城,听介宾说元宵那日,他拿了二钱十文来?若我所料不差,他是把这个月的廪米钱都拿出来了。”
何良臣掏出一小锭银子,对沈有容说道。那日回来张介宾就将会同馆、办年货、包括赚钱之事,都跟他说了。
沈有容接了过来,又问道:“多日未见张师弟,不知他现在何处?”
何良臣摇了摇头,说道:“这要他爹才知道,为师不知。”
沈有容不再说什么,认真的看起手中的书稿,看了一会儿,便又去到旁边抄写起来。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他才告辞,带着书稿离去。
洪荩宝一行人被送去西江米巷街北的锦衣卫衙门。此时的锦衣卫指挥使是刘守有,名臣之后,继承了前两任指挥使的一贯作风,官声较好,是历代锦衣卫中难得的好官。也开启了文官子弟执掌锦衣卫的先河,在此之前,文官子弟向来是耻于从戎。
此刻见到兵部押来的几十号同僚,他也一阵头大。这些人本是从锦衣卫当中挑选去东厂服役的,名义上他是能处理,可实际却不好处理。
东厂和锦衣卫关系密切,当锦衣卫权大,便架空东厂。东厂势大,锦衣卫便依附东厂。
也有平衡的时候,比如现在,除了所用之人,都是锦衣卫干事外,其他都是各干各的。
冯保不贪权,刘守有没野心,所以厂卫难得保持平衡。
这会儿平衡似乎要被打破,刘守有怎能不感到头疼?何况还涉及到其他势力,这让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刘守有,在思考如何才能将自己摘身事外。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好方法,最后把心一横,将这些人关进诏狱。不审也不判,径直往张府而去。
张府,刘守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张居正。
张居正点了点头,只说道:“知道了,你秉公处理便是。”
“太后、潞王和冯公公那……”刘守有询问道。
“冯公公那我去说,太后和潞王,我奏请陛下决断。”张居正说道。
刘守有告辞离去,按照张居正的意思处置了洪荩宝等人,便将他们放回。
谭纶处理完公务,坐上轿子也奔往张府而去。谭论身子比起月前汤显祖初见他时,更差了三分。那时还能坚持自己走路,这会儿只能坐轿了。
到了张居正府前,谭纶下轿,门子见是他,连忙请进客厅用茶。便让人去禀告张居正。
“张阁老,纶此来有几事相询。”谭纶率先说道。
“何际明是其一,你且说来。”张居正提了一嘴何良臣,示意谭纶继续说。
“际明此事也拖了几月,该做定夺了。昨日我去见他,书稿已经完成,煌煌巨着,字字珠玑,功莫大焉!可否让他官复原职,重回蓟镇效力?”谭纶问道。
张居正沉吟片刻回道:“前几日戚继光也来书,说蓟镇缺人手,点名要何良臣,当然他跟我说,如果俞大猷能去更好,他愿退为副官。”
“俞大猷不行,整顿京营离不开他。”谭纶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提议。
“既然你二人都为他说情,人才难得,与其折在这,不如让他去该去的地方。明日早朝,你便提出此事,我会请示陛下答应下来。”张居正说道,明日初六,又到三六九早朝日了。
谭纶闻言大喜,接着说道:“第二件事,是为我一晚辈求情,望张阁老惜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