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顶撞

冰凉的雨水渗透衣衫，紧紧的贴在身上，头顶又有大雨倾泻，整个天地冰冷一片。

云小雨跪在雨幕之中，头上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上，无比凌乱。

纵是如此，她还是不愿弯腰，因为她没有错。

雨水突然消失，云小雨模糊的眼前多了身蓝色衣裳。她仰头一看，却是师姐乌娴来到自己身前，手执一把油纸伞替自己挡着雨水。

乌娴的后背被雨水打湿，她弯下腰来，低声道：“小师妹，师父喊你进去。”说罢便伸出左手，想搀扶云小雨起来。

云小雨缓缓摇头，双手撑在地上，缓缓站直了身子。还未彻底起身时便脚步踉跄，整个人向前倒去。

乌娴连忙扶住了她，低声道：“唉，你这个脾气呀，真的是…”

云小雨蹲下来，轻轻的锤着自己的小腿与膝盖，道：“大师姐，我没事的。”

乌娴用一只手替她活络腿部经络，道：“待会见了师父，可别再怄气乱说，能听就听，切勿顶嘴，记住了吗？”

云小雨嗓音有些低沉，说道：“可是大师姐，我又没错…”

“是，你没错。”乌娴安抚道，“可师父她在关心你，她也没错啊，你们二人只不过是理念不同产生争执罢了。师父她是长辈，看事情总归是要长远一些，说的话自然有几分道理。你若是觉得师父说错了，大可与她交流谈心，慢慢改变她的想法，而不是像今天这般当众顶撞。这般下去，无论你到底是对是错，最后也是你错，知道了吗？”

云小雨轻轻点头，道：“嗯，我记住了。”

乌娴见云小雨可以勉强站立，于是搀扶着她走入殿内，收起油纸伞置于一旁，说道：“师姐带你去见师父，记住师姐刚刚说的话。”

云小雨再次点头，跟着乌娴慢慢的走入紫云殿中。二人踏入殿中，便见明珠真人闭着眼睛，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乌娴轻轻推了云小雨一下，云小雨上前一步，跪地说道：“徒儿…拜见师父。”

明珠真人淡淡说道：“为师今日惩罚了你，你可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云小雨喉咙一凝，回道：“是，徒儿不该不听师父劝阻，更不敢当着师姐的面顶撞您，徒儿知道错了，还请师父责罚。”

明珠真人猛然间睁开美眸，冷声道：“你若修为有成，甚至于修道路上的领悟超过为师，哪怕你当着凌霄宗所有人的面指出为师的错误，为师心中也会感到欣慰。可是你在做什么？居然为了一个药童，当着你众师姐的面指责为师！”

云小雨低着头，任由师父责骂，待明珠真人话音结束后，她低声说道：“他不只是一个药童…”

“你！”明珠真人只觉一股无明业火再次涌上心头，她大喝道，“我看是外边的雨还不够大，乌娴！让她继续跪在外边，直到雨水把头脑洗干净为之！”

乌娴心中苦笑连连，她见云小雨真有起身去院中再跪的念头，连忙上前一步按住了她，说道：“师父，造化丹马上要分发到各峰手中，外边雨大，小师妹要是真要大病一场，可就误了最佳修行的时间，五年后还有七元解厄要参加…”

明珠真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改口道：“你把她带下去，服些丹药驱驱寒。这段时日严加看管，不要让她乱跑了。”

乌娴赶紧谢过师父，推了推云小雨的肩膀，示意她赶紧道谢。可云小雨抿着毫无血色的嘴唇，什么也没有说。

乌娴连搀带拉，赶紧将她带出紫云殿，搂着她的身躯给予一丝温暖。

云小雨低着头，低声说道：“大师姐，我…”

“好了，别说了，都过去了。”乌娴拍了拍她的肩膀，苦笑道，“你这性子，乌师姐此生还真是头一次见，倔起来怕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对不住了…”云小雨呢喃一声。

“好好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裳，师姐给你去取些驱寒丹药。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夺得星魁吗？若是因为风寒导致修行落下，七元解厄时发挥不佳，到时候别怪师姐对你不客气。”乌娴将云小雨送回房间，拍了拍她的额头，说道。

“多谢师姐。”云小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凝望着屋外的大雨，任由冷风吹在她的身上，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网……

李安收拾完药田，孤身一人来到落霞峰的后山。

落霞峰有处奇观，唤作落日台，穿过后山的山洞便能看到。落日台立于半山腰之上，正对西方，在这里可以将落日晚霞尽收眼底，美不胜收。

山洞内部曾经被李安和云小雨亲手整顿一番，刻了些石桌石凳，还用山上的木头做了些桌案柜架，俨然一副小家的样子。洞内阴凉，夏日之中呆在这里最舒服不过。

李安坐在石凳上，翻看着师父撰写的医书，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很是自在。

忽然间，石洞的门被打开，李安循声望去，竟是云小雨。此刻的少女脸色有些苍白，甚至呼吸也有些沉重。

李安连忙走上前去，看着她的神情问道：“咦？你怎么像是感染了风寒？”

云小雨没有回应，一把拉起李安的手就要外出：“我没事，安哥，陪我去外边散散心。”云小雨直接祭出青霜剑，将李安送至自己身后，随后掐动法决，瞬间扶摇而起，冲入云霄之中。

自从云小雨习得御空飞行之后，倒也带着李安去凌霄宗周围转了转。李安虽然不是第一次御空飞行，但无论是狂风从耳畔吹过发出破空的声音，还是山川大地突然间变得无比渺小，对他而言都有些恐惧。李安只能紧闭双眼，死死的搂着少女纤细的腰肢，生怕自己会突然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这一次飞行，比任何一次都要长。李安微微睁开眼睛，害怕的向下看了一眼，但随即又闭上眼睛。可能他也觉得有些无趣，于是鼓起勇气四处眺望。来回挣扎几次后，心中的恐惧似乎消减了些，也敢瞪大双眼左顾右盼，欣赏起天空中的美景。

似乎过去很长时间，李安只觉自己山脉突然变得巨大无比，下一刻，他被一股清风浮起，直接落在地面之上。李安仔细一看，原来已经回到了落霞峰之上。

云小雨的神情恢复如初，她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展露奥妙身姿，笑道：“果然，与你同行之后心情就变好了。”

李安蹙眉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云小雨吐了吐舌头，再次祭出青霜剑，道：“哪会有什么事，不过是苦修太累，心情烦躁罢了。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得赶紧回去，免得被师父发现，安哥，下次见！”话音刚落，她就直接御空离去。

仰望着云端间的青色流光，李安叹息一声，摇头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