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深渊中的瞳孔
伊丹的声音吸引了焚香者的注意,它们不断地靠上前来,寻找着声音的位置。
原本即将干涸的口气也被重新续上。
火焰,这种本就是某种物质在高温下剧烈反应而生成的东西。
本质上,不过是以自己的剧烈反应释放大量的热量,从而加剧其他物质的裂解与反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一种热量的传递。
由先热带动后热的结果。
关闭那一丝丝空间裂隙,无法逃逸的紊流在树枝见流转。
失去了叶片的庇佑,灾厄在一瞬间爆发,侵袭目光所及的所有的枝干。
干枯的肢体被蹂躏,向外渗出蓝绿色的粘液。
在接触火焰的几秒中内,其中的水分向外逃逸,变成一堆不知名的固体,包裹在伤口的表面。
树枝染火,成为了其中最好的燃料。
火舌顺着枝干向外攀爬,最后落在叶片的尾部。
足以抵挡烈焰的绿叶也在此刻败下阵来,以最快的速度枯萎,皱缩,向下坠落。
迷宫壁如同纸张染火一般,露出一个焦黑的洞口,一个漆黑的身影便在此时落下,滚落一旁。
身体表面的衣衫被烧的一片焦黑,血肉皱缩,只露出一副骨架的模样。
“只因!”
巨大的悲鸣声从耳边传来,就连一旁的焚香者也闭上了嘴,防止声波从口部钻入体内。
迷宫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
染火的部位被孤立,两侧的植物向着不同的方向坍缩,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防火沟。
被切断的部位露出更多的枝节,表面的绿叶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蔓延,重新形成一道屏障。
而染火的部位,在叶片脱去之后,只留下一堆如同骨架一般的碎枝,还在烈火中挣扎,像极了那些迟暮的老者。
断裂,掉落,粉碎,坍塌。
灰烬汇聚在一起,堆叠在泥土的表面。
碎骨与灰烬凝结在一起,形成新的石块,不均的散落在泥泞的表面。
风吹日晒会磨平它们的棱角,落下的雨水会重新将它们打磨,至于那些灰烬,也会漫长的岁月中散去,成为新的道路。
花园有它自己的名字,名为:花冢。
因为每一步,都会有人为此献出生命。
“死了?”
两位焚香者震颤着喉管,发出一种低频且沙哑的声音,时而刺耳,时而空鸣,让人的大脑感到极度不适。
它们依旧手持烛台,匍匐着爬行到伊丹的身旁,知道花园中的悲鸣声停止,它们才再次张开口器,对准眼前焦黑的尸首。
表面的皮肤早已被热浪所腐蚀,体内的水分大量流失,身体也变得干瘪,如同一层肉膜覆盖在骨骼的表面,唯独疗养院中的长衣只是被熏黑罢了。
这种批量生产的衣服魔法抗性极高,但物理抗性很低,为的就是让管理着能够更好的控制患者,并且防止他们制造魔法,同时减少魔法带来的伤害。
虽然平常不怎么用到,但是一旦出现骤变,却会产生很好的效果。
(护卫任务失败,目标死亡。)
另一个声音从伊丹的耳边传来,落入他的脑中。
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小黑子你终于露出了鸡脚。
(等等,不对······)
那个声音突然静默,消失了踪影。
两位焚香者继续向前靠近,火光在灼灼的烈日之下,显得那样渺小。
蜡烛随着手臂向前靠近,贴在伊丹的身前。
烛光产生光晕如同两只眼朦盯着眼前早已失去生机的躯壳。
“死了?”
又是那个问题。
蜡烛相互对视一眼,焚香者这才伸出自己的脑袋掠过伊丹的身体。
仿佛在像狗一样仔细嗅着伊丹身上的气味。
伊丹早就觉得,既然焚香者能够不断地找到自己的位置,那么必定有它们自己的方法。
如果拿人和狗来说,无非是气味,视线,和脚印,这三种方法最为常见。
而需要的器官则是眼睛和鼻子。
然而这两样东西,焚香者都没有。
或许我们无法理解它们到底是依靠什么进行追击的,但是却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进行分析。
那就是变化。
除了第一次见面之外,伊丹身上唯一的变化,恐怕就得是在焚香者爆炸之后身上所沾染的组织和液体了。
那或许是一种标记,或许是一种特殊的残留物。
“瞎!”
在确认无误之后,焚香者这才裂开口器,露出其中细腻而又尖锐的獠牙,冲着伊丹而来。
明摆着是想把他吞入腹中。
“嘶~~~”
伊丹竖起拇指,一道仅仅只有指甲盖儿大小的火苗立于指尖之上。
焚香者见到之后,先是一愣,随后便露出了不屑的笑声。
仿佛是在嘲笑它似的。
对火焰免疫的生物,根本不惧怕任何的高温,甚至不会随着烈焰一同反应。
它们对于火焰而言,就像是无法燃烧的石块,无法被点燃的泥沙一般。
潜藏在阴影中的手腕却放下了手中的刀刃。
“它,饿了。”
伊丹伸出早已被烤焦的手腕,扣住两者的脖颈,现在的肌肉早已无法支持他的行动,甚至无法给对方带来窒息的恐惧。
他早已是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如果没有维克德列尔对于魔力的压制,没有花冢抽取他体内的血液,没有藤蔓对他的控制,他完全可以以魔力生成的冰晶抵御火焰。
不,是我格局小了。
但凡手中的冰牙出现,绝对是十步杀一人。
四舍五入,也算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想到这里,伊丹就十分的不爽。
但是欧·里昂之前送给他的小火苗却给了他机会。
炎之精顺着伊丹的手腕攀爬,将整片的血肉点燃,顺着手掌向上蔓延。
免疫,免疫,免疫·····腐蚀······汲取······转化······
不一样的字体从焚香者的身体上冒出,笑声戛然而止,转变为惊恐的哀嚎。
恸哭,亦如潜藏于疗养院中的某人一般。
谁说冰冷的火焰,就烧不死人。
一旁的烛火摇曳着,落在地上,它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