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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骨肉亲缘再相见

清晨,叶景生是被院子里杂乱的声音吵醒的。腿一动,全身便跟发麻了一样,一点力也用不上。过了不知多久,叶景生才慢慢地开始活动自己已经没有知觉的双腿。渐渐地,才慢慢地恢复了知觉,勉强扶着墙站了起来。试探性地走了走路,直到麻意消除后,才走出了祠堂。

“少爷。”一个打扫的伙计看到走出来的叶景生,恭敬地喊道。

“嗯。”叶景生应了一声,张开手,舒展自己的经络。“前院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吵?”

伙计看了一眼前院的方向,开口答道:“是来了两位老爷的贵客,现在在前厅呢。”

“贵客?”叶景生活动着四肢,眉头微微一皱,往前院走去。什么贵客,这么大动干戈。

叶景生顺着路,一抬头,与前面走来的素婉迎面遇上。两人纷纷停步,望着彼此。

“你、今日没有去布庄?”叶景生率先开口,抛出心中的疑惑。他记得,她每日总是早早的便去了布庄。

素婉眼眸微垂,摇了摇头,“爹爹说今日家中有贵客要来,要素婉在家中帮忙照应着。”

“原是这样。”叶景生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你这是要去前厅?”

“嗯。”素婉点头应道。一双眼眸只是微微垂着,看着地上被拉的老长的两个影子;距离如此的近,仿佛她只要再往前挪动一小步,便可以将两个影子融合在一起。可是,现实却是,二人之间的距离却是相差有了两米。

“那、一起?”叶景生望着面前低头的少女,一瞬间,恍惚了时光。仿佛与她相处已有好久,只是二人之间有道无法越过的坎。其实,叶景生也曾想过,如果,没有遇到惠子,先遇到了素婉,他会不会喜欢上她。这个答案他犹豫了许久,最终放弃。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如果’。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叶景生偶尔会将余光看向身后,将乖乖跟在他身后走着的少女尽收眼底。若是一开始,他必定会纠正她,她应该与他并肩而行。可现在,仿佛连与她多说一句话,都觉得自己是在耽误她。既然没有‘如果’,那么就让他狠心一些,心硬一些。

“融了,融了……”

叶景生和素婉走到前厅时,只见门口围了一群的伙计丫鬟,嘴里还喃喃说着,什么什么融了……

“什么融了?”叶景生站在人群后,由于人声太过嘈杂,音调不由得提高了几分。众人闻声,纷纷转身,看到身后的两人,自动让开一条路,恭敬地喊道:“少爷。少奶奶。”

叶景生狐疑地看了一眼众人,便阔步走了进去,素婉也是满心好奇地跟了上去。今日一早爹爹便让她去准备符合苏州和武汉口味的食物,她跑遍了镇上的各大酒楼,才请来了两位分别来自苏州和武汉的大厨。可到底是什么样的贵客,让爹爹如此上心呢?

“少奶奶。”一旁的阿喜看到前来的两人,快步地移到素婉的身边,抱着素婉的手臂。望着一旁的叶景生,娇声地唤了一声:“少爷。”

叶景生顺着声音只是朝着阿喜微点了下头,便看向厅中。不大不小的厅堂,除了叶乾钟和叶仁甫,还多了两位年近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看穿着打扮,估摸着也是做着卖布的买卖。难不成,爹的二位贵客就是他们两人?

“阿喜,发生了什么?”素婉轻轻拍着阿喜的手背,不解地问道。为何爹爹和叶大哥他们都一齐围着一个圆桌,圆桌上还放了一个青瓷的大碗?

“少奶奶,这是在滴血辨亲。那青瓷碗里便是刚刚滴下的血渍。”阿喜低声说道。

“滴血辨亲?”素婉眉头不解地蹙了一下,“谁在滴血辨亲?”

“还能有谁,大管家呀!”阿喜毕竟年幼,不曾学过什么规矩。说起话来,也没轻没重。

“叶大哥?!”一旁的叶景生吃了一惊,望向阿喜:“叶大哥的生父寻来了?”

阿喜被叶景生猛地一望,倒生了几分的羞涩,微微低头轻声应道:“倒也说不上寻。听说是今日那苏州的老板一见大管家便觉得亲切,就多问了几句。后来才发觉大管家的身世与他早年走失的儿子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便弄了这滴血辨亲,也算是为了图个心安。”

“原是这样。”叶景生望向前厅时,视线落到了一脸严肃的叶仁甫身上。他见过的叶大哥都是成熟稳重的,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如今却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严肃紧张的神情。不过,此刻的叶大哥倒让他觉得分外的真实。

“叶大哥是怎么被爹爹收养的呢?”素婉双眸流露出疑惑。她原本以为叶大哥是位孤儿,无亲无靠才会被爹爹收养。可怎么还会有走丢这么一说?

叶景生眉头一皱,像是在回忆:“我也只是听爹偶尔说起过,叶大哥是被红姑拐卖到清河镇。那时叶大哥只有三岁,看着年幼可怜。所以,爹就将他从红姑手上买了下来,收为义子。”

“红姑!”一旁的阿喜浑身一颤。饶是她已经逃脱了那妇人的恶手,可每每听到‘红姑’二字,她还是会由心底地发出恐惧的气息。“没想到那恶妇人从年轻时便做起这拐卖人口的勾当!”阿喜恶狠狠地说道,恨不得现在就将那妇人碎尸万段般,方才解她的气。

素婉察觉到一旁阿喜的情绪,伸手轻轻地拍着阿喜的手,想要安抚。“红姑如此作恶,官府不管吗?”素婉望向叶景生,眉头微微蹙起。不由得想起在阿喜身上看到的一条条鞭痕,只觉得心有余悸。没想到,叶大哥自幼便经历了如此坎坷。

“早年那妇人被关过几年,可后来不知她靠了什么人,又把她捞了出来。”叶景生一边回忆一边慢慢地说道:“刚出来那几年,她倒也安生。就是最近才又闹腾起来,估计,是看新旧更替,她想钻这不太平世道的空子。”

叶景生话音刚落,便听厅中身穿墨色长褂男子的一阵笑声。笑的急了,倒还夹杂着几丝的哭音。以至于到最后,让人听来,不知是笑还是哭。

“果真是我儿苏言!果真是我儿苏言!果真是我儿苏言!”苏鹤老泪纵横,大喜又大悲,连说了三遍,紧紧地抱住面前的叶仁甫。“我儿苏言,你让为父好找啊!”

众人见了,又惊又叹。都不由得感叹血缘这个东西真的很玄,时间磨灭不了,距离阻挡不了。

叶仁甫浑身像是被石化了般,任由苏鹤抱着他,捶着他。厚薄适中的双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好看的双眸盯着瓷碗中融合在一起的两滴血渍,流露出难言的情绪

他从小便把自己当做了孤儿般看待,事事靠自己,将自己一点一点地包裹在尖刺下。现在,他也有了爹,有了家。只是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就好像是梦一场。

站在一旁的叶乾钟望着相拥的两人,眉头微微紧皱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已经享有十几年的东西突然被人夺走一样。

更难以相信的,是站在叶乾钟身边的男人。胡健挠着头,望着面前突然相认的父子,怎么也想不通。他不过就是想做最后一单生意,攒够资本下海去。怎么还阴差阳错地撮合了一对父子?

素婉望着相认的父与子,看着苏鹤那有喜有悲的模样。恍惚间,素婉仿佛看到了自家的爹爹。出嫁前一晚,她曾偷偷溜到爹爹的门外,却见爹爹抱着娘亲的牌位,哭的像个孩子,嘴里却在说:舍不得婉婉,舍不得婉婉。

素婉有些动容,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可怜了天下父母的心。一方面,希望子女成家立业过的安好;另一方面,却要独自咽下骨肉分离的痛苦。你若安好,留我一人独老又如何。

叶景生似察觉到素婉的情绪,伸手握住了素婉垂在身旁的手。“若是想岳父了,明日我陪你回去看看。”

素婉没有抬头,也没有应声,只是微微收拢了自己的手掌,握住了叶景生的手。有时候,独自一个人难过时,可能会忍下所有的眼泪;但是,却唯独经不住他人的安慰。

素婉紧咬着下唇,她怕一抬头,看到叶景生时会忍不住地哭了起来。她不能这么脆弱,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与怜悯。

“我儿,你现在就与为父回家。你娘想你想的眼睛都要哭瞎了。”苏鹤胡乱地擦着脸上的眼泪,双手紧紧握住叶仁甫的手,便要拉他走。

叶仁甫站在原地未动,许是还没有适应,看着眼前陌生又隐约熟悉的男人,有着说不清楚的情绪。

“苏老板,你带儿子回去也不急在这一时。等我们做完生意之后也可以啊!”一旁的胡健一听苏鹤要带叶仁甫回苏州,连忙走了过来说道。

“不!”苏鹤非常果断地否决了胡健的建议,望着面前的少年,如获至宝。“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我儿,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带我儿回去重要!胡老板,这桩生意,我苏某人不做了!”

“别啊!苏老板!”胡健一急,这都板上钉钉的事,怎么多出了一个儿子,就说不做就不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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