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喜鹊声声迎喜事
素婉轻轻地将瓷碗放好，从衣袖中掏出火折吹出一点黄色的烛光，将烛台点燃。整个厨房有了光亮，虽然不是很亮，却也能看清房间里的摆设。整个厨房没有了白日里的热闹喧杂，多了几分深夜该有的寂静。静的，仿佛也带动了人的心也静了起来。
素婉蹲下身子，将一旁劈好的柴火塞进灶口里，用火折点燃起。火焰慢慢的变大，锅也渐渐地有了温热。素婉起身将碗中的白粥倒在小锅里，盖上盖子，拨动着柴火，控制着火候，慢慢地温热米粥。
望着灶口里跳跃的火焰，素婉渐渐模糊了视线，手握着一根木柴，在地上胡乱地画着圈。一笔一划，有形无神。
“少奶奶的那些慷慨激昂的话还是留给说给叶少爷听。说不定，叶少爷还能对您另眼相待几分。”
白日里，金云的话还在耳畔，一句一句，一字一字，听来倒也讽刺，却说的倒也真实。素婉唇角微撤，面露苦涩。
一年……
一年后布庄的生意应该会好了吧。
她也就真的该离开了吧……
夜，深沉落寞，偶有几声虫鸣打破一下寂静的无声。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飞快地从墙头翻过，绕过长廊，摸到了厨房。
望着亮着火光的房间，黑衣人快速地躲在窗户下，透过纸窗往里望去。只见宽大的厨房里，只蹲坐着一个女人。黑衣人眼神一暗，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穿过纸窗，用嘴吹着。很快，从竹筒里弥漫出一股子的白烟，袅袅的白烟在房间里蔓延。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小小的后院里突然嘈杂起来，寂静的夜被杂乱的脚步声打破。
书房中的叶景生听到声音，快速地跑了出来，只见西南方向隐约跳动着的火苗，已经将半边天烧的红了起来，亮了起来。
“素婉！”
叶景生眉头紧皱，认出了那是厨房的位置，快步地跑了过去。
“少爷，少爷，别进去，火大！”正在救火的阿四一把拉住要往里冲的叶景生。
“素婉呢！素婉出来了没！”叶景生抓紧阿四的肩膀，急切地问道。
“啊？”阿四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少奶奶！少奶奶出来了没！”叶景生望着阿四愣神的样子，手抓的也越发的紧。
“少、少奶奶？”阿四越发懵。
叶景生放弃了追问，看着蔓延的火势，心里焦灼难耐，几个箭步冲了进去。
“少爷！少爷！”反应过来的阿四想要拉住叶景生，却没有拉住，眼睁睁地望着叶景生跑了进去。
“快！快救火！拿水！”阿四着急地喊着。一干伙计因为都是在睡梦中被惊醒，所以都是光着膀子提着水桶都赶紧跑了过来，一桶一桶地倒水救火。
“素婉！素婉！”叶景生冲进火海，火光又热有亮，让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挡。火势已经蔓延到了房梁，不少处的支架已经被火烧断，砸了下来。
“素婉！素婉！咳咳、”火势渐大，浓烟四起，叶景生捂着嘴，在浓烟中寻找着小小的人儿。
“素婉！”叶景生视线突然锁定住灶台旁的的人影。“素婉！”叶景生躲过掉下来的残木，快步地跑到灶台旁，地上的人儿已经没了意识，叶景生伸手抱起素婉，小小人儿身体软软的，软的让叶景生都有一种错觉，自己抱的不是一个有骨有肉的人，而是一堆软绵绵的棉花。
火势蔓延的越来越大，整个房间成为了一片火海，叶景生抱着素婉从火势中穿了出来，跑到房门口时，一个较粗的木头被火势烧断，砸了下来。叶景生护住素婉，自己的后背被重重地砸了一下，整个人踉跄地跑了出来。
“少爷！”
眼尖的阿四快步地跑了过来，一群伙计也跑来赶紧扶住，将叶景生和素婉一起拉远了被大火点燃的房子。
叶景生脚步不稳双膝重重地磕在地上，双手却紧紧地护住怀里的人儿，望着那清秀的五官，叶景生的心在那一刹那松了下来。就像是绷紧待发的弦，猛地一下子松了下来，无力又松弛。
阿四和伙计们看着大火中的房子，有着说不出的情绪。
带着红星黄点的火苗，像个魇，一点一点吞噬掉所有。
——
白日里，日光照常升起，鸟儿依旧在枝头鸣叫，叽叽喳喳，说着属于它们的独特语言。
红帐里，人儿慢慢的苏醒，睫毛微微颤动几下，眼皮微动，双眼缓缓地睁开。素婉望着映入眼帘的红帐，后知后觉想起了，这是自己的房间。只是，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呢？
素婉想要起身，却觉得头疼欲裂，伸手轻轻地按着太阳穴，想要缓解一下头疼的感觉。
‘吱呀’房门传来被推开的声音，随后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素婉慢慢起身，依靠在床杆上，透过山水屏风只能看到外面隐约的人影。
“阿喜？”素婉试探性地喊道。
只听屏风外的动静顿了一下，随后一双橘红色的绣花鞋出现在素婉的视线中。素婉抬起头，正好迎上阿喜的目光。
只是，那目光，好像怪怪的……
“您醒了。”阿喜将手中湿润过的手巾递给素婉。
素婉望着阿喜手中的手巾，虽然不知道阿喜的语气为什么那么的冲，不过，还是伸手接过。“阿喜，我是怎么回来的？”
她记得，她在厨房为景生热粥，为什么一睁眼就会出现在房间里呢？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阿喜忍不住讽刺道。一想起，少爷那后背血淋淋的烧伤，她就恨不得替少爷受了去。可真正的罪魁祸首，却好端端的在这儿，还记不得事情的经过。真是气人！
“什么贵人？什么忘事？阿喜，你怎么了？”素婉一头雾水，根本就不知道阿喜在说什么，也不知道阿喜的态度为什么突然会变得如此恶劣。
“少奶奶，你能别装了吗！不就是去厨房做粥将厨房烧了！这有什么好隐瞒的！”阿喜实在忍不住地说了出来，“再说了，我都给少爷做了糕点，你为什么一定要去熬粥！现在好了，把厨房烧了，整个布庄也烧了一半！”
“什么！烧了？！”素婉惊愕，双目似铜铃般地睁大，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素婉按着太阳穴，想要按压下隐隐的疼痛。她只记得她去厨房熬粥，然后，然后她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到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素婉摇着头，想要强迫自己想起来，却依旧空白没有一点的印象。
阿喜望着床上的素婉，只觉得做作矫情装可怜，“少奶奶，整个布庄因为你的失误而损失惨重，就连少爷，也因为你受了伤。你可知，少爷的背、”
“景生怎么了！”素婉猛地抬头，望向阿喜，眼神里是难掩的急切与担忧。
阿喜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中怒火直窜，“少爷为了救你，被带火的木梁砸伤了背，现在还在客房里休息养伤呢！”
“景生。”素婉眉头一蹙，连忙掀开被子胡乱地穿上鞋子下了床，“景生。”
“哎。”阿喜想要拦住要往外跑的素婉，却被素婉伸手一推，推到了一旁。
阿喜站在原地，看着素婉跑出去的背影，气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嘴。
真是多嘴，没事告诉她少爷在客房干什么！
——
素婉脚步有些踉跄，勉强地跑到房门口，依靠着门框，却怎么也抬不起脚走进去。
如果真的如阿喜所说，罪魁祸首是她，伤了景生的也是她，那么，她又有何脸面进去见景生。
素婉望着房间里，却被屏风挡住了视线，隐隐约约的只可见床上有个身影。素婉抬起的脚又慢慢地放下，犹豫了多久，终，慢慢地转身。
“咳咳、咳、”
房间里，传来沉重而又急切的咳嗽声，惊的素婉快步地跑了进去。
叶景生是被渴醒的，刚用双手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却因后背的疼痛皱紧了眉头，导致不停地咳嗽。
素婉跑到床边，扶住半坐的景生，将一旁的茶杯端了过来，仔细小心地喂景生。
叶景生也是楞了那么一下，便低头喝了几口的水，感觉好点了，也不咳嗽了。
素婉放下手中的茶杯，回头时却与景生的眼神撞上。因为现在叶景生是依靠着她，所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非常的近。近的仿佛只要在靠近一点点，便可以碰撞在一起。
叶景生望着眼前长发披肩，一身白衣的女子，唇角微微一撤，“你没事吧？”
素婉回过神，望着叶景生的目光多了几分的躲闪，摇了摇头。
叶景生唇角扯了扯，点了点头，“那就好，咳、”
“景生。”素婉听到咳嗽声，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望着叶景生的目光中全是担忧。
叶景生笑了笑，有些惨白，却在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的温暖。“我没事。”叶景生摸了摸素婉的头顶，宽慰道，将自己的后背不动声色地转了转。
素婉敏锐地捕捉到衣裳上的血渍，眼泪充盈了眼眶，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