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一章

“末卡维，你有什么事？”即使早已习惯了她的行为模式，梵卓还是忍不住皱眉，就算是已经过了十五日的现在，她当时的神态还是让人不安。

末卡维脸上尽是兴奋，她绕着他转了好几圈，接着又是一阵神经质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开始了！就要开始了，我等了这么久！终于！咯咯咯真是太让人兴奋啦！”

“末卡维，你到底在说什么？”他被她的笑声弄得有些暴躁，差点忍不住去抓住她纤细的颈子。“什么开始了？”

“命运啊。”她像是预料到了他的情绪起伏，瞬间向鬼魅一般地飘远了好几步的距离，大得渗人的双眼眯起，露出诡谲的笑意。她看着他，声音陡然变成了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咯咯咯难道，你不想知道莉莉丝会怎么样吗？”

他的眼眸一闪，平静说道：“不劳末卡维亲王操心，诺费勒亲王会告诉我。”

“咯咯咯，亲爱的，诺费勒他只能告诉你‘已经发生’的事，而不是未来的......哦，梵卓，你在害怕什么呢？”她贴在他胸前，手指划过他胸口，又很快跳离开他身边。

“我害怕？”梵卓眉毛一挑，不动声色地抚平胸前衣衫的皱褶。“我也想知道呢。末卡维，不如你告诉我吧。”

“咯咯咯咯，这样有什么意思呢？不如陛下你自己看吧！”她说完，便拉起他的手，在戴着白色手套的掌心处放上一颗紫色的水晶。他只略略扫一眼，就忍不住皱起眉头。“哎呀哎呀，别露出这种表情嘛，亲爱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一颗宝石的啊。哈哈哈！那么梵卓，我就先走啦。祝你好运！咯咯咯。”

她拍拍他的肩膀，在临去前突然又踮起脚尖抱住他肩头。梵卓正欲将她甩开，却听见她低低的笑，仿佛带着恶意的话语传来，他瞬间止住了动作，像是陷入怔愣当中。

她说：“话说，亲爱的，要是莉莉丝死了，你会怎么样呢？”

梵卓瞪着她摇摇晃晃的背影，不自觉地用力握紧了手中的石头。掌心的异物感随着他力道的收紧越发磕人，几乎要刺破皮肤，但是他好似浑然不在意，直到亚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陛下？您还好吗？”

他回过神，收敛起浑身的杀伐之气，张开手对亚瑟淡淡道：“没什么，继续吧。”

紫色的水晶静静躺在手套的中央。他摊开手掌，看着那颗半透明的结晶。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样巧妙的力道，整颗透明宝石中现在布满了泛白的裂痕，水晶的内部俨然已经碎裂，但外部却诡异地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仍然是完好的模样。

他当然知道末卡维喜欢用宝石做为占卜结果的习惯，而紫色，象征的一向是“未知的未来”。然而，这样的纹路，究竟代表什么？

末卡维的话再次响起，如果她死了，你会怎么样呢，梵卓？

他眼中的情绪渐渐沉了下来，再次收紧了拳头。门外有通报声传来，大军已经整装待发。

如果莉莉丝死了，他会怎么样呢？

握着剑的手用力朝空中一挥，后方的大军爆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乘在金龙背上，风将他的长发吹起。大军开拔。

虽然这个念头只要想想就让人觉得心口仿佛被掏空了一个大洞，血淋淋的疼。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了呢？

要是她真的死了，那他就把她喜爱的一切事物都跟着陪葬。霍尔也好，世界也罢，或者整个血族都没有关系。他是血族的帝王，骄傲的梵卓族，只要他喜欢，无论什么，他都能够陪到底！

“陛下？”新任城主凯特的脸孔猛然在眼前放大。这是个干练俐落的女子，个性也很沉稳，这样的人最是忠诚，而眼下的情况最需要这种人。他已经容不下任何背叛。

“无事。”梵卓扫了一眼她满含担忧的眼睛，借着酒意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是一张柔美的脸蛋，斯文秀气，放在更之前他实在难以想像这样的人也会有野心。

冲着他来的野心。

他突然一把捉起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扯出了宴会，脚步直直地往城内走。一到内室，便把人狠狠地往墙上按，她一声“陛下”甚至来不及发出，颈侧就被尖牙刺入，鲜红的血液瞬间顺着伤口流入背后男人的口腔。

“啊啊，陛下。”银灰色的长发在之前就被打散下来，凯特眼前一阵空白，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动作上。颈部传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简直叫人想就此沉醉。

就在她几乎要支持不住而软倒的瞬间，身后的男人突然放开了她，尖利的獠牙也停止了侵略。

夜晚才刚刚开始，中央的宴会也渐渐进入了疯狂。他半靠在阳台上，静静看着透出嘻笑声的那一处，而后懒懒地勾起嘴角。揭开了彬彬有礼的表皮，他们又还剩下什么呢？连坦承地面对自己的**和丑恶都不愿意，谁又比谁高尚了？

他想起了凯特的眼睛。染成银灰色的头发，处理成红色的眼眸，明显是仿照他的特征，虽然只有外貌像，但她显然很甘愿，看着自己的眼中透出绝对的狂热。但是谁知道她追求的是什么？是地位？是权利？又或是其他的什么呢？

虽然处处都是失败的仿冒品，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眼中透出的那股子骄傲的确很像她，使他在宣泄一切的同时可以将眼下与记忆重合。反正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也就求这一晚，他还用得着她，有什么理由不满足她？

月亮从云层后探出头来，银色的光芒洒下，是再也回不到天上的月华。梵卓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把自己从远处的喧闹声中抽离出来。红色的眼睛被照亮，那一刻，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缓缓闭上了眼。

这一次，就这一次。拒绝也好，轻视也罢，这一战过后，就告诉她吧。等她回来，就告诉她，再也不要逃了，再也不要眼睁睁放她离去。就算要杀了霍尔，也要把她从此捉住。

再也不放开。

在许多人都为她牵挂的同时，莉莉斯本人却正在地牢里悠哉地进食。伊丽莎白只有将她关进来的那一天对她粗暴，之后不晓得是因为战事忙碌，又或者忙着处理别的什么事，除了就让她这样挂着之外，倒是没有再来找她什么麻烦，一应的吃喝供应也很周全。

莉莉丝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一边配合地咬着递过来的杯缘将血液吞入口中。眼前的凯垂着眼睛，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手里的玻璃杯，仿佛上头开了一朵花似的，直到杯中见底，才又很快注入新的，将杯子填满。

“我说凯，杯子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进食完毕后，莉莉丝舔了舔唇，轻轻笑道，“那上面是开了朵花还是那是你初恋情人？你看它的眼神连我都要替你脸红呢。”

“什么初恋情人！胡说八道！”本来擦拭着杯子的少年猛然转身，虽然尽量绷着面孔，却还是能看出他的不自然。

“咦，阿萨迈那家伙没教过你们吗？我以为他那种水准，应该恨不得你们每个都精通这些才对。何况，有时候难免有些特殊任务的嘛，不是吗？”

凯一把将擦杯子的布块扔到地上，转头瞪着莉莉丝道：“少在那边那家伙那家伙地叫，说得好像你和我们殿下很熟一样！你才是！你们家莉莉丝难道没有教你礼貌吗？亏你还是从赛安来的呢，哼！”

莉莉丝被他突如其来的反驳弄得愣了愣，却又很快回过神，红色的眸子里露出了兴味盎然的神色，她咬着唇笑起来：“哦，我的确和阿萨迈很熟啊，不然，怎么可能有资格让我这么叫呢？哎啊，所以说，那家伙真的没教你？嗯？真是不可思议啊，难怪你这么单纯。我还以为他以荼毒你们这些幼苗为乐呢，毕竟我们家伊斯。看起来就满充实的。”

“你说你和殿下很熟，要怎么证明？”凯哼了一声，不满的情绪显然更加高涨。他甚至连杯子都不擦了，直接拉了椅子坐到莉莉丝面前。“我长年跟在殿下身边，就没见过你去找他。倒是你那什么伊斯哥哥，我还看见过几次。还有，我才不单纯，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你看起来还比我小吧？装什么老成！还是说莉莉丝殿下身边出来的都是你这样的？可我看那莎特就很正常！”

莉莉丝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连身体都忍不住微微颤抖。她清了清喉咙，才憋住笑意继续说道：“我和他熟不熟我们知道就好了嘛，你有什么必要知道呢？就算这不是真的，我也都这样了，我高兴怎么叫他就怎么叫他，你管得着？”

“我就看不惯你那副瞧不起我的样子！你才比我小呢！别说得好像多么见识多广似的。”凯被她说得脸红脖子粗，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