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华灯初上
杜弘文现在正目瞪口呆看着对面的人吃下第十七个馒头,而且那人好像还有些意犹未尽,嘴里还叨咕着什么,
“不行不行,不能再吃了,十八这数字太晦气了。”
“所以说,槐兄你能不能再给我说说一年前,你父亲看星象到底看出什么来了?”
“这个昂...”
还没等杜弘文口中的槐兄把话说完,孙文星就从门外探了个脑袋进来,撇下一句:
“孟师兄说让咱们现在去之前那个广场集合。”
于是二人饭也不吃了,直接起身向门外走去。
这事还要从半个时辰前说起,当时在分组结束后。又来了六位平阳宗的弟子领着分成六组的众人去了不同的院子。并表示未来几天居住和训练的地方都会以组为单位进行,每组都会有一名平阳宗的内门弟子带队,之后的几天也将由他们教授入门测试的相关事件。给杜弘文他们带队的弟子叫孟金成,他们都称呼其为孟师兄。尽管还没入门,喊师兄多多少少有点越位,但是既然孟金成没说什么,大家就还先这么叫着。也有人问关于入门测试的消息,孟金成只表示一会吃完饭会有人统一告诉你们的。
在把行李先简单的放在寝室之后,孟金成就带着他们去了食堂。
本来杜弘文准备等到晚上的时候再和其他人熟络熟络,结果没想到吃饭路上就有一个人主动找他搭话,那人不算高,比杜弘文还要矮半个头,皮肤黝黑,眉心有道似鸟非鸟的纹身,右耳有一串骨质耳环。名叫槐翔,自称家里是楚地的相师世家,但是觉得男儿就应该持剑走一遭,于是就报名来了平阳宗。在知道杜弘文是青平丰县人之后,说自己老爹在一年前左右的时候看过天相,说丰成县那起窃婴案有蹊跷。但是还没等杜弘文细问,一行人就已经到达了食堂,就只能吃完饭再说。
于是画面就来到了现在。
在和众人一起去广场的路上杜弘文再次询问之前的话题,
“槐兄?”
“啊对,咱们继续,虽然说我家是祖传的观天象和卜卦之类的,但是在下实在是不感兴趣。在下在家中时,看阿母给别人卜命算卦时,没感觉有什么不对。但是一看见阿父大晚上不睡觉在那边一边跳舞一边解星相,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嗯?有什么不对劲的?”因为以孙武星的记忆来说,这个世界的不少打着通灵和占卜名号的玄学人士,做法过程中都是免不了跳舞。而且很多人认为肢体的摆动是可以和亡者沟通。所以一时间,杜弘文没理解槐翔口中的不对劲是指什么。
“哎呀,这个嘛...”槐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就是感觉他俩反过来了,在下觉得我阿父才应该是白天给别人卜命的,我阿母才应该夜观天相。但是也没办法,毕竟我阿父是倒插门的进来的。不好意思,跑题了。在下有些嘴碎,因为平时和我家里人打交道真的很费劲,所以见到外人实在是忍不住多说几句。在下在家里的时候,在下问晚饭吃什么,他们说‘话已言尽,天机不可露’,在下问几时出门,他们说‘话已言尽,天机不可露’,甚至在下在茅房门口问里面有没有人,茅房里面都能传出一句‘话已言尽,天机不可露’。在下真的是受够了!本来我大兄原先不是这个样子,自从学了我家的相术,也变成这个鬼样子,在下是真的呆不下去了。所以在下直接过来加入平阳宗...”
“那个...槐兄?咱们是不是聊的是...”杜弘文忍不住出声打断,能看出来,槐翔真的要憋疯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正常沟通的人,如果不打断他的话,天知道他要聊到哪里去。
“啊,不好意思,在下跑题了。那夜我阿父看完星相,有些浑浑噩噩的。平常我阿父每次看完星相都要来一块红云糕,这是雷打不动的安排,我阿父坚持了二十多年。结果那天我阿父刚进屋,看见那红云糕就吐了。直接进书房翻起了星象书,说那夜是天灾暂止,**并起,星陨轮回之相。我阿父推算了好久,才算出星陨之处应该是在你们丰成县附近。只不过我阿父说的那些星相,在下是不懂,但是轮回什么的,还是明白的。应该是有某位转生投胎了。”
在众人注意力都在槐翔身上时,孙文星的眼中闪过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红光。
“在下后来也打听来着,据说那天你们青平州丰县当夜发生了窃婴案,再结合我阿父所说,这窃婴案的凶手定不是那劳什子的林曳,定是人为之而且还得是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大到让夏朝和平阳宗都得捏着鼻子说出窃婴案是林曳干的。应该就是咱们不想让这位再回到这世间。从那之后,我阿父两旬见不得红色,并且再也不吃红云糕了。武星我跟你讲,那红云糕乃是我楚地特产,虽香甜软糯但价格昂贵,叫什么红云糕,我看叫红金糕好了!也就在下那败家的阿父...”
突然整片广场寂静无声,杜弘文只能看见槐翔的嘴唇一上一下无声的开合,但是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就像在视频正在播放的时候,突兀的按下了静音键。
杜弘文立刻环顾四周,发现很多人都和他一样因为突如其来的安静而观察着四周。
在与槐翔交流的过程中,一行人早就到达了之前的广场。广场处不只有白组,其他五组人员也全部在此。本来他们到达广场时,广场处就被淡淡的白雾环绕着。本来杜弘文以为这是因为在山上的正常现象,并没有过分在意。
但在所有人都发不出任何声响之后,众人才发现雾气变得越来越重,环顾四周之间,四周原本庭院和楼阁就已被浓雾取代,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只有那写着平阳宗的巨大牌楼,若隐若现,让众人勉强能找到方向。
孙文星见此情景,直接拔剑出鞘,警惕的环视着迷雾。
周围人也学着孙文星,腰下有佩剑的皆持剑在手。
在声音消失后。
光,
也开始消失。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天色暗淡如无光之夜,伸手不见五指。
这时牌楼方向的浓雾中,有一个黄色光球突然显现,并且还在向众人处快速移动。
还未等众人做出什么反应,那黄色光球就在穿过牌楼之后,拔地而起,直奔天空飞去。
“砰!”
光球在空中炸开,
那是巨大的烟花,
绚烂,夺目,又转瞬即逝。
花瓣如雨,纷纷坠落。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在光球炸裂之时,
光,回来了。
广场的四周,瞬间明亮起来,浓雾消失不见,但再次出现的并非之前的庭院楼阁,反而无数巨大的彩灯凭空变出,并同时点亮,一时间广场亮若白昼。
声音,回来了。
箜篌笙箫,竽弦琵琶之声淹没了整个广场。
每个彩灯中都浮现出人的倒影,有的人影坐弹琵琶,有的人影立而吹笛;还有人影随着乐声起舞,柳腰轻,莺舌软,影姿曼妙。
而烟火慢慢落下的余烬,
并非是烟灰之类,而是纯金的花瓣。
杜弘文呆呆的望出了神,他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黄金花瓣。
他只感觉自己直视了一场世界上最奢华的演唱会开场式。
就好像有人特意把帷幕拉上,强制让观众安静,
然后接下来一瞬间拉开,
华灯初上,歌舞升平。
“这...”
杜弘文身边的槐翔已经说不出话来,怔怔的望着那些花灯与人影。
他俯身拾起一片黄金花瓣。
仔细的端详,半响才憋出一句话。
“这些花瓣...不!这些全部...全部都是,都是剑气所化!”
“铮!”
一声剑鸣,突兀的传出。甚至声音压过了各种乐器的声音。
漆黑的天空从中间裂开,刺眼的白光从缝隙中流出。
杜弘文只感觉一阵恍惚,
那白光逐渐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
等他再能看见东西时,
烟花,彩灯,黑夜,浓雾统统消失不见。
他还是和孙文星、槐翔他们在广场之中,
一切与之前都没什么不同,只是雾气消失不见,四周的庭院和楼阁依旧如故,好像刚刚那一幕,只不过是杜弘文的一场清醒梦而已。
只不过杜弘文手中的黄金花瓣在无声的诉说,那一切就是真实的。
有一男子立于空中,脚下踩着飞剑,双手背在身后,其身前各组带队的六名内门弟子正躬身行礼。
杜弘文并不认识他身上所穿的衣物,但是仅仅凭感觉就觉得价格不菲。
那人一句话都没说,甚至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却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无理由的让人感觉,那里理应是目光的中心。就像是狭小的房间里硬生生挤进来一只巨大的恐龙,让人根本无法移开目光。
那男子挥了下长袖示意他们起身,然后开口说:
“怎么样,我送的见面礼还不错吧。”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明明是在耳边响起,但就是觉得声音的来源在远方。
那男子轻浮的声音在广场所有人的耳边响起,
“是不是感觉报名费不算白交?自我介绍一下,我乃平阳宗长老,云益,负责你们的入门选拔。废话我就不说了,直接说你们最关心的内容。入门选拔的过程很简单,就三个字——劈石头。”
顿时广场众人议论纷纷,云益也没管那么多,拍了拍手。
有名赤膊壮汉从一旁的阁楼中走出,肩上还扛着根石柱,那石柱约一丈高,一人双臂合围那么粗。
轰的一声,那大汉把石柱立于云益身边几丈远的地方,转身向他拱了拱手便退下了。
与此同时,有数十名穿着白色道袍的男男女女,背着一筐剑,在人群中挨个地分发。
杜弘文看了看手中这被发下来的剑。
这把剑主要是由木头制成,应该就是用木头雕成剑的形状,然后在把手部分用皮革包上,再在剑身上包了一层铁皮,可是这剑完完全全没有开锋,甚至可以用圆润来形容它的剑身。
这东西说好听点是把剑,说不好听点就是根铁棍。
待到每个人手中都有一把铁“棍”了,云益才再次开口说话:
“考核很简单,三天之后,用你们现在手里这把铁皮剑,”
他顿了一下,指了指身边那个石柱继续说:“劈开这个石柱,就算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