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哼，事情都办妥了吧，就当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了。”坐在屏风后的宋时绣道。
“奴婢找的那两个人来领了赏银，说已经办妥了。”春喜道。
“那就行，这事你办的不错。”宋时绣笑了，然后赏了根银簪子。
不久后，一行人就打道回府，完全没发现二楼大厅的苏渺，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完美成功了。
苏渺在二楼，静静地看着那辆马车缓缓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想来，她的药粉今晚就应该见效了吧。
果不其然，当晚宋时绣入睡之前便感觉身上有些瘙痒。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夏天，自己不小心被蚊虫叮咬到了，没太在意。
“啊！”第二天一大早，宋家小姐房间里就传出了一声尖叫。
宋时绣身上、脸上起满了一片又一片的小红点。本来清秀白净的脸，现在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宋时绣崩溃大喊，“啊，我的脸，我的脸。”
“春喜，春喜。”
进来的却不是春喜，而是另一个一贯服侍宋时绣的丫环。听到小姐的叫喊，她连忙进了房间，却看见宋时绣满脸红疹的模样。
丫环也忍不住一声惊呼，“啊，小姐。”
被人看到了自己这副模样，宋时绣心中更是悲愤，“你喊什么喊，小心本小姐扒了你的皮，还不快去给我叫大夫。”
“快去，给我请最好的大夫。”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穿着碧色丫环服的侍女马上就退下去，去跟管家禀报请大夫的事。
等到请来府中常用的大夫，给宋时绣看了，说是可能是天气炎热，她的皮肤过于娇嫩，导致过敏，或者是碰到了其他什么的过敏源，才起了红疹。
“小姐放心，这红疹并不太严重。老夫给你开一剂药，吃个四五天就能消除大半。”
“消除大半？那就是没有全部消失，那我的脸要多久才能恢复？”宋时绣颇有些激动，事关她的容貌，一点儿都马虎不得！
“这，”大夫也知道这世道女子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他斟酌着道，“十日后，姑娘脸上的红点应该技能全消，恢复如初。”
大夫说完，就让宋时绣好好回忆这两天有没有碰到一些特别的东西。记起了，便注意以后不要再碰那样东西，不然便又会像现在这般，全身起红疹。
说完，大夫就拿起药箱离开了。
宋时绣这时也渐渐冷静下来了，听到自己的脸能恢复好她的神智就清醒多了。要说这两天与平日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昨日她去了酒楼。但她也不是第一次去，唯一例外的就只有那两个下三赖的男子。
是了，他们这些下层人身上又脏又臭，说不定身上有些什么虫子，在同一间房间里传染给了她。
宋时绣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她想起了自己的贴身丫环春喜，春喜当时也在，她身上是不是也染上了这个。
于是连忙派人去看看春喜的样子，果然不出意外她派出的丫环说春喜身上生了病，不敢前来怕传了给主子。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宋时绣心中暗恨，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听宁姐姐的话好了，反正褚宴也不一定喜欢她，褚家人也不会让这样的人进门。
这回自己还惹了一身骚回来，搞得脸上长了这些东西，真是得不偿失。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宋时绣都在忙着好好呵护自己的脸，好让她恢复到原本白净光滑的模样。
……
当天苏渺在黄昏时分回到医馆那边的巷子，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而拦路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清风。
苏渺眉毛一挑，眼神示意他拦她干嘛？
“唔哼，”清风清了清嗓子，道；“王爷想要见你，请随我来。”
说着，也不再看苏渺，转身就带着她往一边的巷子而去。
第一次见面，她让人给他按摩肩膀；第二次见面，则是他想去偷袭抓人不成反被迷晕，最后还被打包灰溜溜地回到王府。为此，他不知遭到了府里多少人的嘲笑。
因此，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平时嘻嘻哈哈的，活泼话痨的少年，似乎也变的高冷起来。
苏渺见他一脸认真带路的模样，一副不要打扰我工作的冷峻神情，也默默地咽下了自己想跟他聊聊的话语。
很快一辆外观平平无奇，简朴得不行的马车就出现在苏渺面前。
“苏姑娘，请。”马车旁边的马夫模样的人请她上车。
苏渺愣了一下，她以为她就这样在外面听听就行，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他在马车里，她在马车外头。
她迟疑了一瞬，便说道好。
一入马车，手下您入眼帘的就是那底上铺着的厚实毯子，肉眼可见的柔和舒适。不过应是夏天了，天热，便在上层又铺了一层编织得十分精致的冰丝席子……
总而言之，这马车跟她想象中的一样，内里精致豪华，舒适得不行。
“民女拜见王爷。”因受场地限制，苏渺施了个简礼。
沈之洲对此也不在意。
“苏姑娘，不必多礼。”沈之洲语调柔和，“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挺好的，多谢王爷关心。”苏渺道，“今日还未是复诊的日子，可是王爷身体有哪里不适？”
说着她就伸出手去，准备为沈之洲把脉。
“不是，本王身体并未有哪里不适。”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沈之洲还是乖乖地把手伸了出去，给苏渺把脉。
纤细的手指搭在他的腕上，两人的肤色都极白，只一暖白，一冷白。此刻相互映衬，就像两块玉石组合成的完美玉雕，浑然天成。
此时正是酷暑六月，白天的气温升高，暑气蒸腾，常常让人身上蒸腾出一股黏腻的汗意。
沈之洲身体虚，畏寒怕冷，常年手脚冰凉。即使是在酷暑，也是如此，也因此他并不那么惧热。
可此时，苏渺那纤细的几根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之上。属于她身上的灼热温度，就通过那一小块皮肤传递了过来。
他的手臂忍不住轻轻一颤，那温热之感，似乎透过他的皮肤，要一路穿透他的经脉、血液，一路往他的心脏处奔去。
还有两人因为把脉而靠近的身子，他在马车里点的安神香似乎失去了作用。因为他可以清晰地闻到来自她身上的香味。清新、淡雅却悠长，直往他鼻子里钻，占据他的肺腑之地。
沈之洲不禁有些失神。
“王爷……王爷……”苏渺纤长的手在沈之洲面前晃了晃。
沈之洲这才回过神来，道：“什么？”
他也还有些迷糊，刚才太过沉迷，他没听到苏渺说了些什么。
“我要听听你的心。”
方才在给他把脉的时候，苏渺也不是没有感觉。沈之洲的手冰冰凉，她的手指一触到他的手腕，就感觉到一阵清凉。就像在大夏天吃了一根冰淇淋一样，舒服得她想喟叹出声。
她自小就跟着师父学医，练习内劲，身体好得不得了。整个人气血充沛，她的手更是因为学了正骨理筋之术，常年是处于一种温热得不行的状态。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她的话，那就是——小火炉。
把脉的时候，她恨不得自己的手指能在上面呆的久一点，再久一点。但是她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人，是不会借诊脉的机会来占病人的便宜。
所以，她很自觉地诊完脉就收回了手。
不过，她在诊脉过程中也发现了一点古怪的现象。
本来沈之洲的脉搏一开始好好的，脉相也比之前强健了一些，说明他的身体有在好转。可是，后面他的脉搏就变了，加快了许多，还有些杂乱。
她不太确定是不是有新的问题，便提出想听听他的心。
“听听我的心？”沈之洲喃喃道，眼神甚至透出些许呆愣。
苏渺见他这副样子，才发现似乎自己的举动有些出格，还有些歧义。她于是连忙解释道：“民女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王爷你的脉搏突然有些古怪，我便想着听你的心跳声，是否有异。”
“嗯。”沈之洲此时已然回过神来，点头道，“你来听吧。”
“好。”苏渺忽然觉得有些别扭，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突然被这么一打乱，似乎多出了些其他什么怪怪的东西。
她清清嗓子，故作镇定，告诉自己那都是错觉。调整呼吸之后，她神色如常地贴到沈之洲胸前，耳朵细细地听那胸腔处传来的动静，生怕错过了什么关键信息。
今天外出，她并没有带自制的类似于听诊器那样的东西，只能勉强地靠耳朵去听，所以分外认真和专注。
沈之洲本来觉得这虽有些出格，但是为了给他看病，也是正常之举。他并不是那般迂腐之人。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有些高估自己了。
一开始他还能保持镇定，可随着苏姑娘的渐渐靠近，那灵巧的耳朵贴在自己的胸腔之上，还有她身上传来的不断的淡雅香气。
他似不在意地垂眸一瞧，看到那覆盖在面纱下的秀丽脸庞，光洁饱满的额头，挺秀的琼鼻，在面纱上勾勒出流畅的线条。还有那双最为灵动清澈的眼眸，炯炯有神，此时正专注地在思考着什么。
他知道，这是在为他的病思考。也是，在为他思考，为他如此专注。
想到这里，他的心忍不住激烈跳动起来。慢慢地，他开始有点感觉要喘不过气来了。
还好，此时苏渺也离开了，坐正了姿态，没有再贴在他的胸膛之上。
“王爷，民女方才仔细听了你的心跳声。再结合你的脉相，应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以放心。”苏渺道。
她抬眼却看见沈之洲的脸上，挂了两朵薄薄的红霞。
嗯？他这是热的，还是害羞的？
苏渺脑里开始天人交战，沈之洲是本土的古人，是个端方君子，而且听说他也不怎么近女色。此时此刻，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辆马车，而且刚刚她还这么贴近他的身体，他害羞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一开始他的脉搏和心跳是正常的，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变得激烈了些。原来如此，苏渺有些恍然大悟。
看到苏渺脸上神情有异，似乎有几分顿悟的表情，沈之洲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了。
他能感受到现在整个人都有些热，特别是他的脸上。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即使是当初在早朝上与群臣辩论之时，可现在他只觉脸上一阵一阵地发烫。
沈之洲忽然撩开了马车的车窗帘子，一边还道：“今日有些热，开窗透透气。”
“哦，嗯。”苏渺微笑点头。
难道是她误会了，人王爷是热到了。
一时车内无人讲话。
从小窗外送来的几缕凉风，驱散了沈之洲脸上的几分热意。他心头的几分火热，也随着之前少女的远去而渐渐淡去。
仿佛此时他才找回之前的神智，他清清嗓子道：“今日在下来找姑娘，其实是为了给姑娘送点东西。”
“什么？”苏渺有些疑惑，她什么也不缺。
“这两天姑娘遇到的麻烦，渺之已经知道了。之后我会派人处理好这件事的，苏姑娘不必为此忧心。”
听他这么说，苏渺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来找她麻烦的那个小姐的事情。
苏渺摆摆手，道：“无事，我已经教训过她了，她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
不过她又想，万一那小姐想不开又来找她麻烦，便道：“若是那人再来找我麻烦，那就麻烦王爷了。”
她实在懒得料理这种事情。
“嗯。”沈之洲点头。
“清霜，清风。”
“是。”外面分别传来一道女子和男子的声音。
“清霜是王府内清字一辈的侍卫，她武功尚可，又为女子，便让她跟在你身边吧。清风为人机灵，便也让他作为你的侍卫，如何？”沈之洲征询苏渺的意见。
“多谢王爷厚爱，但是不必了……”
“你平时总独身一人，又不会武功，在外行走也多有不便。若是遇见危险，我知你聪慧亦有自保能力，但难免总有意外。再说医馆里，将神医和那位小公子也需要人看护……”
苏渺思索了一阵，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而且之后要是苏家发现了她，要找她麻烦，她身边无人帮忙会麻烦许多。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
“苏姑娘，你是王府的座上宾，无需如此客气。”
目送那辆马车离开后，苏渺才转身往医馆走去，顺带着身后还多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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