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本草馆苏渺,苏大夫

“若不是你一直伏案在那里写什么劳什子书法，你哪里就会变成几日这般？！我都说过你多少回了，你偏偏每次都不该……真是气死我了，你这糟老头子！！”本来慈眉善目的，温柔有礼的老夫人忽然暴躁了起来，对着躺在床上的人一番责备。

真是气死她了！梁老夫人怒瞪着自己的丈夫，看他还一脸无辜的样子，真是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

“诶，好了好了，娘你就别指责爹了，爹现在已经很难受了。”一旁的儿子儿媳们连忙劝架。

眼下老爷子已经病了，若是家里的另一位又被气病了，那就真的是糟糕透了。众人可不想老夫人再给气到了，连忙扶着老夫人到一边坐下。

“唉，诶……疼，疼。我下次一定听你的，下次定不会这般了。”老爷子也知道确实是自己不对，连忙嚷着疼，希望通过示弱让自己的妻子不再那么生气了，他保证道。

老夫人抬眼看他，见他虚弱地躺在床上，脖子呈现着一个怪异的，僵直的弧度，又有些悲从中来，她垂眼道：“我又哪里是想责怪你呢，还不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的身体一向不好，明明都是老毛病了，平时跟你说你又不听，老是背着我们在那里练字，现在好了……”

梁老夫人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如今这般，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呢……”

这话一出，众人皆沉默下来。因为他们不得不承认，梁老夫人说的是事实。今年梁老爷子已经是七十六的高龄了，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老爷子七十六了，已经是很高寿了，可又会有哪个人嫌自己活得太长呢？

“唉……”屋里响起低低的叹气声，偶尔还有几声小小的啜泣声。家里几个小的，更是眼眶红红的。

物理的气氛僵直又低迷，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愁容。

梁老爷子嘴巴动了动，蠕动着嘴唇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大家都别丧气，我都活到七十六了，就算不幸去了，也是喜丧……”

“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大儿子梁有光连忙制止他，不想让父亲说这般的丧气话。现在他们还没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大家都别丧气了，立马派人去宫中请太医来。还有有宗，有耀你们连忙派人去城中将那些有些名气的大夫都给请过来，我就不信了这世间没有一个人能治好父亲。”

“是，大哥。”两个弟弟连忙应下，出去就吩咐手下的人行动起来。

“爹，你也别灰心，总会治好的，之前不也是有治愈过么，这次定然也可以的。”梁有光是家中的嫡长子，也是现在梁家的当家人，他不能倒下，还要主持全局。

“娘，你也别太伤心，爹他吉人自有天象，定会痊愈的。”梁有光劝慰完父亲，又来安慰母亲。见母亲神色颇有几分麻木恍惚，便用眼神示意一边的妻子，让她带娘离开这间房间，好好劝一劝她。

跟他夫妻多年的妻子与他心意相通，自然明白丈夫的意思。她动作轻柔地扶起老夫人，道：“娘，儿媳带你去休息一会儿吧。不然您的身子可撑不住啊，爹还需要您呢，您可不能再公爹之前就倒下了……”

闻言，梁老夫人终于还是动了动，她站起来，对，她不能倒下，老头子还需要她。

“走吧，我们先去休息休息。”老夫人深吸一口气，靠着儿媳妇的支撑站了起来，脚步微颤却坚定地往外走了出去。

她可不能先倒下！

事出紧急，宫里也没推脱，甚至摄政王和皇帝听说了此事，不仅将宫中的太医悉数都调遣了过来，还赏赐下不少珍惜药材。摄政王还道：“府上若是却些什么，定要开口，宫中宝库有的定会抽调出来给与府上。”

梁有光当时眼就红了，觉得自己一家多年来的效忠是值得的。

“微臣多谢王爷！”

很快，梁有光就带着诸位太医回到了府上。

“太医来了。闲杂人等，速速退出去，免得惊扰太医诊治。”让闲杂人等退出父亲的房间之后，梁有光只留下家中几位兄弟，焦急地等候着太医们的诊治。

梁太医是太医院资历最老的太医，也是太医院中最为擅长这种骨伤，筋伤的太医，而且之前父亲的脖颈之疾也是由他主治的。

现下，梁太医坐在榻前，专注地给梁老爷子诊脉，不时又抬手摸摸老爷子的脖颈处。良久，他的额上出了一层汗，他站起来，脸色为难道：“抱歉，在下学艺不精，无法为梁大人……”

梁家几个兄弟脸色煞白，梁有光声音微颤道：“梁太医，您也没有办法么？”

“实在抱歉。”梁太医拱手，满脸的无奈之色。

“可是之前梁太医您曾出手，治愈过父亲，只是后来父亲又复发了。这回虽与上次有些不同，但想来应该是大同小异的，太医您能不能按照上次的方法来治……”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皱着眉的梁行打断了：“小梁大人，老太爷的病症可不是大同小异一词能够概括的。而且病症发生了变化，那用药也会发生变化。这乃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事，可不能儿戏！”

“抱歉，梁太医。兄长只是太过担心家父，这才有些……”梁有宗上前道。

“唉，这也是人之常情，难免的。”梁行叹了口气。他也是太医院的老人了，也知道老爷子大多数的丰功伟绩，而且老太爷之前也是由他来诊治的。他也敬佩老爷子的正直的性子，为朝廷为百姓做出的贡献，他自然也不想老爷子就这般去了。只是，他确实没有办法。

“让别的太医来试一试吧。”梁行说着就推开了，让太医院别的太医上前诊脉。

后续诊脉的太医朝梁行微微一点头，便坐到榻边，便开始为梁老爷子诊脉。

然而，无一例外的，中太医摇摇头，摆手示意无能为力。

梁有光有些接受不了，整个人踉跄了一下。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小培养他长大的父亲，就这般要去了么？

房里其余的两个弟弟也是面色哀戚，尤其是最小的那个，他才二十出头，声音有些哽咽道：“太医，难道真的没有方法了么？”

众太医沉默。

“这……”梁行沉默了一会儿，迟疑出声，道：“若是让学艺不精的在下来，只能是按照之前的方子略微改一改，给老太爷用上。只是老太爷的病症已经加重到十分严重的程度，之前的药方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只能是个心理安慰罢了。”

梁家人一开始听着还抱着几丝希望，听到后面脸色便越发灰败。这就是说，一切无用了。

梁老爷子静静地躺在床上，他是面朝下地躺着的，背对着众人。众人都以为他睡着了，其实他醒着，这般疼痛，他怎么能睡着呢，只是装的而已。此刻，他已经泪流满面。虽然他笑着说自己已经活够了，是喜丧，但是他也还是很舍不得自己的妻子还有孩子们啊。

“老爷，回春堂的大夫来了。”管家跑着过来回禀。

“快请快请！”

无论如何，他们现在决不能放弃，说不定，说不定这些民间大夫会有人有办法呢？那些民间的方子，有些不是很管用的吗。

三兄弟现在是有些病急乱投医了。没办法，人总要有一个寄托，才能让自己继续撑下去。

回春堂的金牌大夫来了，他朝众人拱手行礼后便着手给梁老爷子诊脉，观察他的脖颈之处。然而他也如同之前的太医们一样摇头，无能为力。

唉，几个太医见此微微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办法啊。

褚宴今日也跟着族里的叔叔过来看诊，学习学习经验。他看着床上僵直的老人，觉得这景象有些熟悉。

“唉，”梁有光叹了一口气，“既是这般，那便是命半点不由人了。还请梁太医您按之前的方子来吧，为家父减少一点痛苦也是好的。”

梁行却没有应下，神色间满是犹豫，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啊，我想起来了。”褚宴猛然出声。

见众人目光刺来，那位族叔连忙拉着褚宴道歉：“抱歉，家中小子不懂事，惊扰各位了。”

“小子有句话想说，不才认识一位大夫，她曾医治过与老太爷相似的病症，而且手段轻巧，见效很快。小子觉得，她也许能够治愈老太爷。”

“你说的可是那位姑娘？”梁行特突然出声。

没想到那位领头模样的太医会附和自己的话，褚宴迟疑地点了点头，老实道：“是的，是一位姑娘，她也是一位医术十分高明的大夫。若说谁能治疗这般病症，小子认为她可以。”

族叔见他越说越多，越说越离谱，拉住了他的衣角想让他闭嘴。

屋里的梁家人和一众太医都是一脸懵，他们二人这是在说谁？正想开口询问，却听到梁太医开口了。

“其实我也认识那位姑娘，有缘曾见过她为病人诊治，确实医术高超。若是她来，我想她也许能行。”

“那那位姑娘是谁？”梁有光问道。

“本草馆苏渺，苏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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