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除夕
年三十，家家户户都点着红灯笼，屋里飘散着食物的香气，甜滋滋的果脯，油汪汪的肉……外面则是残留着炮竹的硫磺气味，散发在空气中，和年节时特有的食物香气混在一块，形成了过年时特有的味道。
天渐渐暗了下来，街上的行人渐不见了，大家都归家团聚一起用晚膳了。只每家的红灯笼在外面挂着，亮着黄澄澄的光亮，还有那红色的对联，红红的喜庆得很。
等到再晚些，便会有大人们带着孩子们出来耍鞭炮，舞狮子，为这喜庆红火的街道添上几分儿童的嬉闹声。
本草馆内也是一片喜气洋洋，里面灯火通明，众人也都换上了新制的衣服，脸上一片喜气洋洋，逢人便笑着送上几句祝福。
“爷爷，新年好。”久未归家的白芷，像将仲子拜年。
“嗯，给你。”将仲子声音显得有些冷淡，但嘴边的笑确没下来过。他将一个小红包塞到了小孩手里。
“谢谢爷爷。”经过大半年的相处，白芷也不再怕将仲子了，他知道将爷爷是个好人。
苏渺穿着新衣，站在一边，见此也笑眯眯的。她道：“师父，新年好。祝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顺意。”说着，她伸出手去。
“你这丫头，这么大人了，还要压岁钱，羞不羞！”将仲子佯怒瞪了她一眼，但还是很诚实地从袖中拿出他早给苏渺准备好的红包。
“嘻嘻，谢谢师父。”苏渺笑眯眯的，就像只偷了腥的猫。
“开饭啦！”林潼上完最后一道菜，赶紧招呼着师伯，师妹他们过来坐下。
“吃饭啰。”白芷欢呼一声。
“哈哈哈……”大堂里充满了欢快的笑声。
清霜，还有清风的人都在桌上，和医馆众人一起用膳。
圆木桌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菜式，有烤乳猪，清蒸的鱼，翡翠白玉汤……鱼肉蔬菜，应有尽有。
“哇，看起来真好吃。”苏渺赞道，“师兄，辛苦了。”
林潼笑笑，作势就要去添饭。
没想到这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笃笃笃……”
苏渺靠门最近，她站起身来，道：“我去开。”这么晚了，会是谁呀，总不能是来看诊的吧？
转而她心中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不会是他吧？不会不会，沈之洲最近忙得很，根本没时间过来，而且他是摄政王，这时候定然是在宫里。
再说，其实他们昨天才见了一面。
那，门外的人到底是谁？门一打开，谜底也解开了。
“阿重，你怎么来了？”
方明重站在门外，挥手跟众人热络地打着招呼，“诸位晚好。我现在孤身一人在京城，府里太冷清了，想来渺渺姐姐这里一起吃个团圆饭，可以么？”少年脸上虽带着笑，却也显出几分无端的落寞来。
苏渺这才想起眼前的少年只身一人，她有些抱歉，这几天她被别的事给冲昏了头脑，都忘了去请他过来跟他们一起用年夜饭。
“抱歉，啊重。这当然可以，你快些进来吧。”
其他人自然也是没有意见，于是方明重就快快乐乐地坐到了桌上，还是苏渺的身边。没办法，这里他就跟她熟悉嘛。
瞬时清风和清霜看他的眼神就不对劲了，这是要打他们姑娘的主意？可惜他们姑娘已经有主了，而且是最尊贵的那个人，他们可不会坐视不管。
接下来清风就一直拉着方明重喝酒聊天，丝毫不让他和苏渺接近。方明重暗自恼恨，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含血吞，佯装笑脸和他聊天对饮。
苏渺倒没注意到两人的不对劲，还想着没想到这两人竟是一见如故么。
吃饱喝足之后，众人开始守岁，要过了子时才能去睡觉呢。
将仲子和姜成年纪大了熬不住，便先去休息了。白芷年纪小，还在长身体，到了亥时他便瞌睡得不行，眼睛迷的睁不开，最后还是在榻上睡着了。
林潼见此，笑着把人抱回了房间。
众人睡的睡，醉的醉，此刻苏渺身侧无人，她起身走到医馆外面。赏着空中飘落的雪花，嗅着空气中过年特有的味道了……她眼睛放空，脑子里却是想起了那个人。
此时此刻，他在宫里做些什么呢？也是跟她一样，在守岁么。会不会还没到时辰，他就打瞌睡了，就像小白一样……
想到男子打瞌睡的模样，她觉着他打瞌睡也定是极好看的，少女唇边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
突然，眼睛余光一瞥，苏渺顿住。
那辆熟悉的浅马车，不是沈之洲的么？苏渺的心忽而怦怦跳起来，这么巧么？
她直直地望着马车的方向。
继而，一个披着黑金色披风，脖颈处围了一圈黑色的动物毛，衬得他一张冠玉脸庞越发俊美。而且那皮毛看起来蓬松又柔软，保暖效果应该也十分好。
沈之洲一下马车，就瞧见了站在屋檐下的苏渺，他脸上一下子就绽放出清朗的笑容来。
“渺渺。”
他唤她，一边大踏步地往这边走来。很快，就来到了苏渺的跟前。
现在已经是亥时了，外面更深露重的，着实有些冷。他执起少女的手，包在手里，道：“这么冷，怎么还在外面呆着呢？冻生病了可不好。”
“没事的，我身体很好，倒是你，才该多注意些。”苏渺笑道。
感觉到少女的手并没有冷冰冰的，沈之洲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在宫里守岁么？”苏渺问道。过年了，他要统筹宫里宫外，都好忙的。
沈之洲目光缱绻地望着苏渺，道：“是啊，要守岁。我是悄悄从宫里出来的，子时前要回到宫里去？”
“那你还……”出来？
“想你，我有些想你。”男子的声音低低的，温柔又缱绻。
“我和陛下他们用了晚膳，之后赏了烟花，又在宫殿中守岁……可是那些时刻，我都很想你，想我们二人在一起，一起度过那些时光。一起用团圆饭，一起赏烟花，一起守岁……”说着说着，沈之洲轻笑起来，要能这样那多好啊。
闻言，苏渺说不出话来，她的脸渐渐红了起来。这人怎么回事，自从她答应他之后，这些情话就像不要钱一样撒出来。
“你……”少女的瞳孔放大。
沈之洲将贴在少女脖颈处的头抬起，微微退开。感受着苏渺神色的馨香，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她呢？
“抱歉，我方才有些情不自禁。”他真的很渴求她。
“什么呀。”见到男子明明很想继续却十分克制的模样，苏渺嘟囔了一声。
沈之洲知不知道他现在看起来像一条正在撒娇的狗狗，浑身都散发着快来安慰安慰我，和我一起玩吧的气息。
苏渺有些受不住，心头软成一片。她偏过头去，轻声道：“我也有些想你的。”
沈之洲愣了一下，进而狂喜，他握着苏渺的手加紧了力道。
感受到他的兴奋与紧张，似乎连呼吸都加快了，苏渺笑道：“你别太激动。”
“不然等一下，你又该吃药啦，摄政王。”少女的眼睛弯成一双月牙儿，亮晶晶的。
沈之洲心脏怦怦怦地跳，血液在血管中快速奔腾，他觉得自己似乎兴奋得都要听见自己体内血液奔流的声音了。
可是不能犯病，他克制住心中铺天盖地般的狂喜，让自己保持镇定。
“不会的。”他轻声道，温柔又坚定。
“是吗？”
“是的。”
两人手牵着手，相视一笑，彼此间流动着默默的温情，似乎旁人再也插不进去。
方明重在屋里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知作何感想。所以渺渺说过的心悦的人便是他么？少年握紧了双手，怪不得方才那人死命地拦住他，灌醉他。
他隐在角落里，瞧着苏渺看男子得眼神。那里面闪着光，似乎与以往没什么不同，但又有些不同。方明重知道，那是心悦的眼神，因为两人的目光是一样的，都是将对方全然装进了眼里，心里的模样。而且她的脸红了，是害羞的那种红晕，眼睛也亮晶晶的，那是爱意的表现。
慢慢地，少年松开了手。他是了解苏渺的，只要她认定了什么事，什么人，那就很难再去改变。现在她看着那沈之洲的目光，不是认定也差不多了。他没有机会了，本还想着慢慢接近她的来着……
方明重自嘲一笑。
不过他是不会放弃的，若是沈之洲不懂得珍惜，那么有一天他便会带走她，让她爱上他！
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吧。
他虽想和她在一起，让她待在他的身边，但是他更多地是希望她好。若是那般她会受伤，那还是现在这般来的好。方明重想，他总是希望她过得好的。
少年抬头再看了一眼门外站在一起的一对璧人，唇边扯出一个笑容。那么现在就让他退居一隅，祝她安好吧。
苏渺和沈之洲对身后的一切一无所觉，二人沉浸在难得的相处时光里。即使此刻不说话，他们静静地站着，看着雪花飘落，就已经足够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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