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程祁城话里有话,意思是酸得掉牙,杭雪不是听不出来。
杭雪告诉程祁城,那些橙子还没熟透,得多放几天,到时候再吃就会很甜了。
程祁城要是不甜怎么办
杭雪不甜的话我再赔你。
程祁城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杭雪不怕。
耽误了一天,杭雪还有很多作业没写。但她首先拿出自己的日记本,趴在书桌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字2008年11月8日,农历十月十一。今天是脐橙的生日,生日快乐呀,程祁城。
至于今天和程祁城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杭雪不用去记录,因为她会深深记在自己的脑海中。
同样,这一天对程祁城来说也意义非凡。
嘴上说着橙子酸,但程祁城还是将那颗剥完的橙子全部吃完,就当是补充vc了。
之后程祁城按照杭雪所说,把那些橙子妥帖地放在一个角落里。期待下一次吃的时候会更甜的,不过即便不是那么甜他也并不会太介意,因为这是杭雪送给他的橙子。
上了楼,回到房间,程祁城拿出一个透明的亚克力盒子,将那只银杏叶做成的蝴蝶放在里面。
今天是他十七岁的生日,没想过大肆操办,就这样也挺好。
他去过杭雪的家乡,吃了她做的地锅鸡,还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礼物。至于这份礼物,他会好好珍藏。
从程祁城的房间望出去,是自家别墅里的露天泳池,绿色草地。他在这里住了三年多的时间,一直没能完全适应。
程祁城在北京出生,初中以前也一直都在北京生活。南方和北方不仅气候不同,生活方式也大不相同。
早几年程瑜经常会在老爷子面前走动,主要也是为了能让程祁城和自己的父亲培养感情。或者说,是为了老爷子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骨血。
之所以现在会在嘉县,是因为老爷子的家乡在嘉县。几十年前嘉县还是一个人口不过几万的小小县城,如今早大不相同。
程瑜是个聪明人,知道老爷子这个人不忘落叶归根,所以早早地搬来嘉县。果不其然,老爷子这几年回家乡的次数愈发频繁。
老爷子名下房产无数,在本市的市区也有好几套房,其中有一套送给了程祁城,主要是方便他读书。
几天之后,程祁城接到了老爷子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言语中透着一些歉疚“我这忙的,都忘了你的生日了,不怪爸爸吧”
程祁城笑着说理解。
他是个讨长辈喜欢的孩子,聪明圆滑,学习成绩优异。懂得察言观色,从没有惹过爸爸不开心。
但这些都是程瑜教程祁城的。
“再过一年你就十八岁了,阿城,你一直是一个乖孩子,爸爸也不知道该给你准备什么礼物,所以给你打了一笔钱。生活学习上只要有什么缺的,都跟爸爸说。”
程祁城说“谢谢爸爸。”
老爷子今年已经有六十多了,难得对程祁城还算宠爱,除了没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外,物质上没有差过他一丁半点。
程瑜总是灌输程祁城“老爷子这个人其实挺重感情的,尤其思想古板,你是他的血脉,还是男孩,他不宠你宠谁”
面具戴在脸上太久了,如同和皮肤融为了一体。
程祁城讨厌这种感觉,却无可奈何。
随着一股冷空气的到来,嘉县又开始下起了雨。
又湿又冷是大多南方城市的特征,运气好下几天作罢,运气不好的话,这股阴雨寒冷可能持续一整个冬季。衣服永远晒不干,室内总是比室外还要冷。
学校里很多人感冒,杭雪的运气还算不错没有感染,她的同桌陈紫函就没有那么走运。
头昏脑涨,全身无力,还伴随着鼻塞流涕,虽然都说感冒一周左右就能自行痊愈,但这个过程简直是一种折磨。
陈紫函去医务室配了药吃,症状倒是有所缓解,可是极度犯困。上课时她几次昏昏欲睡,根本睁不开眼。
杭雪给陈紫函写字条你睡一会儿吧,我记了笔记,到时候跟你说。
陈紫函感动得不行,不过在趴在课桌上睡觉实在不舒服,她干脆请假回家休息。
没有陈紫函在一旁叽叽喳喳的声音,杭雪竟然觉得有些不习惯,干脆帮陈紫函把笔记都抄了。然后杭雪还发现了一件事,她发现程祁城好像也感冒了。
平日里生龙活虎的人,这一天有些蔫儿,像是没有浇水的绿植,耷拉着叶子。
连续一周的雨水过后,今天难得天晴。
体育课的程祁城也没去打篮球,他就坐在一旁晒太阳,双手抄在运动外套的口袋里,似乎急需进行光合作用。
马俊雅在一旁陪着程祁城一块儿晒太阳,见不远处的杭雪,故意大喊着“杭雪我们程哥感冒了他还不肯吃药,你快来管管他”
杭雪当时手里抱着排球独自练习,听到马俊雅的叫喊声顿了顿。她转头朝程祁城望去,见他伸手在马俊雅脑袋上拍了一把。
程祁城戴着一枚黑色口罩,高挺的鼻骨将口罩撑起,露出一双锋利的眼眸。
他当时是真不太舒服,但还是对杭雪说“我没事。”
声线里都是浓重的鼻音。
随着一次又一次地接触,杭雪和程祁城之间明显少了陌生的拘束感。尤其那次程祁城的生日过后,他们之间好像有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似的,只有他们知道。
杭雪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有关程祁城的事情,她不由自主会多一些关注。得知他感冒身体不适,她的心也跟着揪在一起。
生病了怎么能不吃药呢
杭雪放下排球,独自一人去了医务室。
不久之后杭雪回来,手上拿着一些缓解感冒症状的药。
程祁城还坐在阳光下,眯着眼睛,一副慵懒的神情。
他的皮肤白,阳光下甚至透着粉,这模样真像是一个无害的公子哥。
杭雪径直走向程祁城,将手上的药递给他。
程祁城勉强打起精神,抬眸“给我的”
杭雪点点头。
程祁城蹙眉“我不想吃药。”
从小到大他就不喜欢吃药打针,现在依旧如此。
杭雪早有准备,她不由分说将手上的药递给程祁城,转身就走。
程祁城叹一口气,看到药盒上贴着的一张字条。
早晚一次,冲剂不苦,乖乖吃药
程祁城的嘴角漾起笑容。
什么人啊,还挺霸道。
不过还真让杭雪蒙对了,程祁城是因为药苦才不喜欢吃,索性也懒得去买。就算现在的药不苦,也有一股浓浓的药味,他打心底里排斥。
当天晚上,程祁城迷迷糊糊的竟然收到杭雪发来的短信。
人没什么精神,睡得却并不舒服。
程祁城点开手机,看到备注是杭雪,眉头瞬间松开了一些。
杭雪吃药了吗
程祁城没。
杭雪怎么不吃感冒好点了吗
程祁城难受。
若不是杭雪,程祁城连手指都不想动弹。
杭雪听话啊。
程祁城那你哄我啊。
那时是晚自习结束回寝室,杭雪洗漱完躺在床上。
学校的寝室大多都是四人间,上铺是睡觉的地方,下面则是书桌。
杭雪将被子拉到头上盖住,悄悄地给程祁城发消息。
杭雪没有哄人的经验,要不然你教教我
程祁城好啊。
下一秒,杭雪的手机振动,是程祁城打来电话。
毫不夸张地说,杭雪当时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好在她的手机设置的是振动,没有铃声。
不敢接听,却无比想听到程祁城的声音。
等了会儿,杭雪鼓起勇气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
“杭雪。”
是程祁城的声音,因为感冒,带着浓浓的鼻音,也较往常更加暗哑。他的普通话比嘉县本地人要标准太多,念起她的名字好像也很不一样。有时候他喊她杭雪同学,语气带着调侃的意味,听着有些不正经。可这个时候的“杭雪”二字却显得特别认真。
糟糕,杭雪的心跳好像更快了。
有些稀稀疏疏的声音,程祁城翻了个身,抬头看着天花板。头还是很痛,他将手臂横在额头遮挡着,低低地说“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杭雪努力张了张嘴,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太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杭雪已经忘了自己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其实这几年杭雪也努力尝试着开口说话,可是她怎么都做不到。
虽然那头的杭雪没有声音,但程祁城知道她一定在听。
他低声轻哄“这周末我带你去看专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