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麦
拍摄道具下单后，第二天开始，芮姜就陆续收到了包裹。毕竟是在包邮区，网购太方便了。
一眨眼就快到中秋，以往的中秋节她都盼望着放假，现在开店了，休假不太可能，她需要筹备中秋节的上架产品。
她准备做三款产品：月饼、蛋黄酥、桂花水麻薯。为了产品的销量，她需要订制一批包装。虽然样式她自己能设计，但生产必须委托给厂家。
好在以前上班的时候，认识一个不错的印刷厂老板，于是她在线上简单沟通后，二人就在午饭时间，相约至一家私房菜馆见面。
印刷厂老板已经快50岁了，有儿有女，但家庭关系并不和睦。他一直很欣赏芮姜，于是给了芮姜接近成本的价格，还主动买单。
这顿饭点了四个菜，一份超大的酸菜鱼、一份蒜蓉排骨、一份烧鹅、还有芮姜选的炒蚕豆。最终两人只把蚕豆吃完，印刷厂老板说菜不能浪费，坚持让芮姜把剩下的三个没吃完的菜打包带回去当晚饭。
由于中秋产品第一次做，芮姜只订了2000个包装，这应该是极限了，大概率用不完，还得分担到明后年。但是太小批的货，印刷厂也不接。
每个包装的价格是5元，一万元她当场付了，这事她还没跟小麦说。
晚上八点关店后，第一个样品已经打印出来了，她骑着小电驴跑去印刷厂拿样品。老板确实用心了，包装几乎没有色差，材质也不错，芮姜拍板说就照这样生产吧！然后便带着样品离开了。
她其实想给小麦一个惊喜，告诉他自己的计划。
小麦一直清楚她做品牌的能力，以往他们公司的节日活动，只要她策划的，都稳赚不亏！
但等她骑车赶到小麦家的时候，发现他房间的灯是暗着的。
没想到他这么晚还在加班，芮姜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离职之后再也没去前公司看过，要不去那等他好了。
然后他们可以一起吃那附近的一家粤菜馆，36元一份的猪脚饭是她以前的最爱。还没离职的时候，她跟小麦经常光顾那家店。
然而当她骑车赶到原公司的时候，看见小麦已经在楼下了，他身边还站着老板的情人。
小麦手里捧着一束花，身上背着老板情人的包，他们有说有笑地朝十字路口走去。
芮姜注意到，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AJ。
十字路口正停放着老板情人的路虎，那辆车镀了新膜，上一次见还是纯白色，现在是最火的人鱼姬色。通体莹红，闪耀着金色的侧光。
小麦坐上了她的车。
芮姜心里忽然一沉。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意什么，她给小麦发了微信：
“你在哪呢？”
“在家了，好累，阿姜姐你呢？”
“我……在店里，准备关门了。”
“好的呀，不要让自己太累了，早点回去！”
“嗯，我准备出中秋的产品，做了个包装，今天跟印刷厂见过了，拿了样品。”
“哇！太厉害了！给我看看！”
于是芮姜把样品拿到路灯下，拍了张照片发给他。
“好看！高级！阿姜姐的审美就是好！”
小麦夸赞道。
芮姜眼眶湿湿的，小麦跟她撒谎了，可她并不想拆穿他。
“小麦，等钱赚够了，你就可以买房了。”
“好难，公寓首付五成，一次性拿80万……”
“没事，慢慢来吧！我骑车回去了，周六见。”
“嗯，周六见。”
二人结束了聊天。
这一夜的风特别凉，40分钟的车程，芮姜骑了一个半小时才到。
她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小麦手里的花，他穿的情侣鞋，还有他帮老板情人背包……这些都明晃晃证明，他和老板的情人在一起了。
所以那些传闻是真的吗？
所以小麦才从来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但芮姜又觉得自己没有理由生气或者责怪他，毕竟小麦对她已经足够好了，而且那是他自己的事。
现实点想，小麦和她都没家境支持，如果想在魔都求得一处安身之隅，正常程度的努力根本不够！
而且……她也到了该考虑自己终身大事的年纪了。
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可以跟小麦一直这么相处下去。以朋友、同事、合伙人的多重身份，一起买房、一起当邻居、一起养老……
她还是太天真了。
小麦从来没说过喜欢她。
他对她好，只是因为他是个暖男。
他对每个人都好其实。
小麦与其说喜欢她，不如说是尊敬她。论年龄，她是小麦的长辈……
芮姜像泄了气一样回到家中，她打开冰箱掏出一罐啤酒，然后一饮而尽。
坐在地上的时候，她看见了试衣镜里的自己，白皙、美丽、青春，却贫穷。
假使她是个有钱人，最起码能减少80%的烦恼吧！她心想着。
好巧不巧，手机发出一阵震动。
是客户吴雨。
“妹妹你在干嘛呢？”
“我在家喝酒打发时间。”
“你还会喝酒呀？”
“是呀！怎么了？”
她有些轻佻地问道。
她其实已经明白了，小麦虽然喜欢她，但他们都太穷了，所以小麦最终还是没有离开老板的情人。
她也明白，老板情人在事业上帮助了小麦许多。
而她，永远属于需要被帮助的那一个！
所以，小麦的选择其实很聪明，也很正确。
李绍钦收到她的消息后，颇有些意外，他感觉她在撩他，但他并不想拒绝，于是他顺其自然地说道：
“我在想……我们园区最近在举办一个集市活动，妹妹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来看看。”
什么集市活动哦……一个借口罢了，他对她有想法！
芮姜心知肚明。
不过吴雨的工作确实不错！作为高收入人群之一的程序员，优点蛮多的，比如钱多事少不着家，据说人还老实本分，不如接触接触？
“好啊！”
她答应道。
“那……明天傍晚六点你可以过来，傍晚六点左右会比较热闹。”
“嗯，到时候见。”
“好的，到时候见！”
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跟他约会了，李绍钦颇有些意外！
原本他都想好被拒绝后怎么应对了，结果才几句话的功夫，她就答应了见面！
他情不自禁露出了微笑。
然后他走到窗前，俯视着魔都大地。窗外灯火阑珊，千家万户，却并没有一盏灯在等候着他。
莫名地，使他有些失落。
芮姜喝完酒之后，并没有立刻睡觉，她的暴食症犯了，三两下便吃完了打包回来的菜。但是还不够！于是她又点了两份外卖，一份是肯德基全家桶，还有一份烧烤。
她开了更多啤酒，坐在电脑桌前，追着早已过时的连续剧，一口一口往嘴里胡吃海塞。
在差点把肚皮撑爆之前，她的胃作起了自救反应，那些过量摄入的饮食，从喉管里被挤压了出来，她立刻扔下了手中的酒瓶，扑在马桶上大口大口地呕吐。
大量胃酸涌出来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她此刻却期盼疼痛能占据她的大脑，直至她在这个狭小的卫生间里昏死过去！
可她并没有昏倒，即使喝得烂醉如泥，吐出一大堆呕吐物，她的意识仍然是清醒的。
但她在清醒中产生了幻觉，当她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默默流泪的时候，有张稚嫩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一脸同情地问她：
“如果不被爱的话，你就活不下去吗？”
芮姜循着声音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小女孩，她一头银白色的头发、苍白的皮肤、黑白分明的瞳孔、长得跟童年时期的芮姜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虽然我一直觉得爱很可笑。”
芮姜虚弱地答道。
“可人类为什么又追逐爱呢？”
小女孩又问她。
“抱歉，我依然不明白……可，我想有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