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妈妈

“我……”田范只说了一个字，面色就涨紫了起来，他无法回答云梦的问题，他对小雅的情感爱恨纠缠，但是最终又放不下小雅了。

云梦瞅着田范的眼神渐渐斜视了起来，她没再追问田范，而是缓缓抬头，看向身边的若兰。

当若兰与云梦眼神对视的那一刻，若兰似乎明白了云梦的意图，她清了清嗓子，当她清脆的嗓音在办公室里响起时，田范抬头看向若兰。

“我们是一家人，”若兰说，报以真诚的微笑，“有什么还不能说的呢？”

田范再次看向云梦阿姨，他看到云梦面对着他慈爱的微笑，他知道无论如何都无法逃避，今天他必须要当着他们的面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雅是我的情人。”他说，双手紧握在一起，手指像是不属于他身体中的一部分，在不自觉地用力揉捏着，以至于他的手指关节都开始发白。“她来找我时，我拒绝了她，但是却拗不过她，她以死威逼，我不得不做出让步，”他继续说。看到云梦的眼神越来越冰冷，他意识到云梦并不赞同他因此而屈服，但是从良知上，他并不希望小雅因此凋零。

他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上，一瞬间，仿佛又被一块大石压住，使得他的心跳得很累，他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起来。这时他沉重的呼吸声，仿佛咚咚的脚步声，在他耳边萦绕。

“我并不希望小雅因为她的哥哥而轻生。”他接着说，说话的声音却没了底气，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仿佛要低到尘埃里。

“我的孩子，”云梦说，“你看清楚小雅的真面目了吗？”

小雅与田范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一直以来，田范不过是在继续师范的爱情，现如今面对云梦的质问，田范脑袋里空空如也，对于小雅，他只停留在初步的印象，所以他无法回答云梦。

他看着云梦说不出话来，眼神渐渐游移，仿佛此刻的空气也凝滞了起来，令他感觉到压抑。

“如果你没看清楚小雅的真面目，那么今天你来找我有意义吗？”云梦继续说，握住田范的手轻轻拍击着田范的手背，像是老人在安慰孩子。

“可我不能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散在我的面前。”这一次回答，田范像是鼓足了勇气，他的声调很高，他瞅着云梦的眼神坚定而决绝。

云梦似乎明白了什么，她长叹了一声，然后扭头看向窗户外，60楼外，那露出的朝阳，拨开了云气，窥视着天地，当它温柔的眼神注视在屋里时，这屋里显得越发明亮。云梦苍老的面容保持着慈爱的微笑，她的眼神里孕育着异样的神采。

片刻后云梦再次注视田范，“师范，”她说，“如果你坚持，我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你。但是我需要提醒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无论在任何的场景，你都记住我的话，在为别人付出的时候，一定要清楚这个人是否也对你有真心。目前而言，如果你看不到小雅的诚意，你不应该帮助小雅。即便小雅以死要挟，你也应该无动于衷，因为小雅不一定会真的去死。”

田范点点头，云梦将田范的手握的更紧，慢慢眯起眼睛凝视着田范，“现在，”她继续说，“我想问你，小雅是你的女人吗？她为你付出过贞操吗？”

从云梦阿姨身上，田范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感情，云梦阿姨对他的爱，绝对不止停留在收养关系那么简单，但是田范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想法，他凝视云梦，仿佛看到了21世纪自己的母亲，她们的眼神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在他人生关键时刻，她们或多或少都会流露出焦虑的神色，或者一种用言语无法表达清楚的复杂神情。

田范已经无法回避，即便云梦的问题，让他难为情。

他再次用力地点了点头，最后目光不敢再与云梦的目光对视，他为了小雅，不辞万里来劳烦一个垂暮的老人，在良心上，他受到了煎熬。

云梦欣慰地笑了，然后轻轻拍了拍田范的手，很快她撤回了双手，她的双手自然地搭在桌面之上。

“我的孩子，”她说，摊开双手，像是恢复到了青葱岁月一般耸动了一下肩膀，“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救出大智。”田范说，看着云梦的眼神流露出渴望。

“大智还会是你的朋友了吗？”云梦反问。

“我不知道。”

“傻孩子。”

“可我已经答应了小雅。”

“因为她是你的情人，你心软了？”

“是的。”

“我可以这样说吗？小雅将第一次给了你，你和她达成了某种口头上的协议，所以你才来找我的。”

田范看着云梦的眼神呆滞了起来，他从来都没想过这个垂暮的老人竟然如此的聪慧，只寥寥数语，就将他看穿了。

“孩子，”云梦继续说，“别看我老了，我却能看穿你的心思。”

“云梦阿姨……”只说了这几个字，田范看到云梦的眼神里渐渐暗淡下来，他察觉到了异样，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云梦长叹了一声，目光流连在田范的目光里，“你只是一个孤儿，”她说，“是我收养了你，可是从小到大，你从来都没叫我一声妈妈，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啊！”

她的语音停顿，缓缓仰起头，闭上眼睛，此刻她眼角流出两行泪水。

“今天，”她继续说，声音压得很低，“你却为那个叫小雅的年轻女人来找我办事，你觉得小雅更重要吗？”

“我——”田范说，觉得难以再说下去，如果言语不当，会伤害到云梦，这样别说办事了，就是被云梦阿姨轰出去，都是极有可能的。

“她需要安慰。”他发现云梦很平淡，他知道云梦并没有动肝火，只是在责备他。所以在他这样想后，一时间坚定了信念。

“云梦阿姨，”他继续说，“你比小雅重要。”

云梦睁开眼睛，盯在田范的面容之上，“可你从来没叫过我妈妈。”

在这一刻田范明白了，云梦要的并非是安慰，而是更多的尊重和亲近。但是让他去管只见了几次面的老女人叫妈妈，他难以接受，他看着云梦的眼神游移不定，一双搭在桌面上的双手十指相扣，手指像是不受控制地互相揉捏，直到手指发白，直到手背发白，他也没将妈妈两个字说出口。

“怎么？”云梦继续追问，“你认为我配不上做你的母亲吗？”

田范沉默不语，一旁的若兰紧盯着田范，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神采。

“如果你认为我不值得你管我叫妈妈，那么请你从这里出去。”云梦继续说，快速抬起手，指着门，瞅着田范的双眼顷刻间变得赤红。

田范意识到这一声妈妈，已经无法逃避，他缓缓低垂下头，像是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妈妈。”他说，低沉的声音像是从他嗓子眼里挤出来，有一瞬间，他的良心遭受到了谴责，他的手脚也变得冰冷。

但是云梦却开心的笑了，“我为了这一声妈妈，已经等待了许久，今天我终于听到你叫我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