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过继

一晃十二年过去，秦家人再次出现在洛阳城，那些本已没封存的往事，再次被唤起。也不知道徽猷殿中的天德帝，脸色如何。

秦家四兄妹，长子秦想字云岘；次子秦愈字云岭；三女也就是昭德太子妃，名思字云岚；四子秦感字云峥。

除却早逝的太子妃，秦家三兄弟，各生育了四名子女，人丁还算兴旺。秦家诗书传家，祖祖辈辈都是开书院的。返回长安这些年，将家传的务本书院，经营得有声有色。

秦云岘此次入京，并不是孤身而来，而是带着家人随行。秦云岘与妻子同样生育了三子一女。

长子秦闻字百问，秦氏一族的长子嫡孙，继承人。次子秦山字百山；三女秦关字百关；四字秦川字百川。

其中，秦百山十五岁出家为道士，在终南山清泉观修行，是赫赫有名的百山上人。三女秦百关已经出嫁，夫家是长安城的大家族，两人青梅竹马长大，如今跟着夫婿外任中。

也就是说，跟随秦云岘一起上京的，是长子秦百问和小儿子秦百川。孩子们长大了，各有嫁娶，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家庭，不能时刻跟随在父母身边，也是可以理解的。

秦家二子与父母同行，不光是为了孝顺父母，也是为了即将到来的会试做准备。秦家，这是准备出仕了？

秦家长子秦百问，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十九岁那年中举后，便安心在家经营主业，完全没有考进士的打算。联想起老祭酒临终前的遗言，秦家三代不出仕，都暗道可惜。

现在想来，秦老祭酒的话有漏洞，这三代不出仕，是从哪一代开始算起的？如果从秦老祭酒开始算起，秦百问这一代是可以出仕的。如果从秦侍郎那一代算起，还要再等着时日。如今秦家兄弟前来洛阳，答案显而易见。

秦家原先打定主意在长安繁衍生息，不理会洛阳城的风起云涌，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主动踏入乱局中？

要知道，当年秦家能全身而退，全因秦老祭酒死得是时候，再加上不入仕的承诺。如今秦家主动现身，打破一直保持的默契。是为了昭德太子？还是得到了当今天子的召唤？

洛阳城表面上平静，私下里议论纷纷，暗潮涌动。既想看天德帝的反应，又怕灾祸徒然降临到自家头上，很是矛盾呀！

处在旋涡中心的秦家，该教书的教书，该温习的温习，除了必要交际，完全不出门，很是怡然自得。

本件事的另外一位主角--天德帝，心里面很是憋屈！为什么呢？因为他完全没想将秦家怎么样！

首先，秦氏太子妃还在世时，秦家就已经在主动降低自己的影响力了。这些年纵然名声不错，出了长安城，也不过是读书人家。这样的家族，大齐要多少有多少。

秦家小辈考中了进士，也要从县令做起，要多少年才能回到洛阳当京官？何必去难为几个小孩子？

其次，动了秦家，不就变相证明，当年秦氏太子妃的死有蹊跷吗？天德帝才不傻，元昌做的事情，凭什么要他背黑锅？

烛龙之变的罪魁祸首元昌已经伏诛，事情早已经盖棺定论，秦家人现身洛阳城，就是对当今天子的认同！

这样想来，秦家不止是识趣，还有对皇帝的讨好。秦百问这一辈再不入仕的话，秦家可能要从诗书传家变成普通的耕读人家。利用这最后的政治余波，为子孙讨前程，秦家人不傻嘛！

因为秦老祭酒的缘故，天德帝和秦家三子一女，还是有些熟悉的。昭德太子喜欢秦云岚这件事，天德帝比秦云岚本人知道的还早。

乾阳殿那场盛大的婚礼，照亮了洛阳城的夜。也让天德帝直观的意识到，太子大哥是如此的不同，如此的得父皇爱重。

天德帝召秦云岘入宫叙旧。这位前太子的大舅哥，当年很是高傲，和二皇子元显没什么共同语言。

如今老实规矩跪在天德帝脚下，一时之间，还有些百感交集。天德帝追忆了童年生活，怀念秦老祭酒。秦云岘说了这些年家中的状况。

不知不觉，便将话题引到了太子妃秦云岚身上。秦云岘说，妹妹自小聪明高傲，得祖父宠爱，家里面人人都让着她。养成了她倔强、说一不二的性格。

小妹过世后，母亲伤心，哭坏了眼睛。父亲愧对先帝、愧对太子陛下，秦云岚的一意孤行，连累了小皇孙！

秦云岘说到伤心处，哭着请罪道：“是秦家教女无方，枉送了小皇孙性命。还请陛下降罪。”

天德帝温和道：“嫂嫂一定是有什么隐情，才不得已火烧东宫。逝者已矣，我们都要节哀。”

秦云岘继续表现道：“不是的，祖父曾说过，妹妹秉性刚烈。然而过刚易折，祖父时常罚她抄书，原想着这性子算是改过来了。早知如此，我秦氏一族就算是拼死，也不会让妹妹嫁入东宫的。”

甭管秦云岚做得多和天德帝心意，明面上不能表现出来的：“太子大哥和嫂嫂伉俪情深，能在九泉下团聚，也成全了他们的情谊。”

重点不是这个，秦云岘总算说出了最终目的：“昭德太子殿下，膝下只有元照小皇孙一子。小皇孙罹难后，太子殿下的血脉就此断绝，秦家难辞其咎。还请陛下延续昭德太子香火，以慰世人。”

合着说了半天，秦云岘是怕他妹妹没人祭拜。面子工程，天德帝最喜欢做了：“朕自会甄选宗室子弟，过继到大哥名下，延续大哥香火。”

秦云岘为难：“如果元照小皇孙活着，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秦家人有意思，竟然想过继到元照名下。这样也好，毕竟是先帝最疼爱的小皇孙，做叔叔的，总不能看着他泉下孤身一人。

为罹难的幼童过继子嗣，比直接过继给昭德太子难办些：“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元照并未婚配，突然间多个儿子，怕吓到他。”意思是先冥婚，而后过继了？不管怎么说，秦云岘是很高兴的：“谢陛下！”

秦云岘出宫了，皇帝下了圣旨，命信王前去长安城，祭拜恩师秦老祭酒。

因秦家入京所引起的风波，在信王出京后，落下了帷幕。

天德十二年的九月初二，除了部分留守人员外，白园关闭。黄灵薇早在几日前搬到了青莲别院居住。从今以后，只有居士黄氏，没有了外室黄氏。

华自闲舍不得白园，名居苑中能带走的都带走了。登上马车的一刹那，眼泪喷涌而出。华寄锦安慰妹妹：“华府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没人能欺负咱们，黏黏不要怕。”

华寄锦对陆承茵的性格品行，非常了解。这种一辈子顺风顺水惯了的人，接受不了一丝一毫的不顺心、不顺意。

自己是男子，有走出华家大宅的能力。陆承茵不能将自己怎么样。妹妹是女孩子，生活在华家内宅，作为主母的陆承茵，想难为一个小孩子，实在太容易了。

为了避免这种现象的发生，华寄锦将方况调去了华府当大总管。原先的大总管方圆赋闲在家，并且在华府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院子。

华府有两间厨房。一个位于外院的大厨房，一个是二门内的小厨房。华家主子的饭食，大多出自小厨房。

吃饭是天大的事情，华寄锦料定，陆承茵不会让妹妹使用小厨房，在自己院子的后面，特意辟出一块地，新建了间厨房，专供自己和妹妹使用。

华寄锦将名居苑中的丫鬟仆从，都带去了华府。原本伺候妹妹的丫鬟婆子，都算在了名居苑内。

华自闲明面上跟随的仆人，只有三位。葛妈妈、白鸽以及葛明辉小姑娘。其中葛明辉是通过自身的努力，得到葛妈妈的允许后，才跟过来的。

华府情况复杂，葛妈妈的私心，是不希望侄女跟着受苦受气的。奈何义薄云天的葛明辉，绝不肯丢下她的黏黏妹妹一个人，在青莲别院享福的。在她眼中，华府比任何龙潭虎穴都可怕，会吃人的！

葛明辉一直跟着白鸽习武，颇有成效，和华自闲的感情很好。两位小姑娘难舍难分，葛妈妈也就不做这个恶人了。

华寄锦的打算很简单，自己这边奢侈、排场大些，多吸引陆承茵的注意力。妹妹那边，简单顺从，日子才能好过些。

华寄锦从来不怕陆承茵，哪怕被骂不孝、被赶出华氏宗族，也不允许陆承茵欺人太甚！所幸双方都有在乎的人，谁都不会做得太过分，默契的维护华家的脸面。

马车很快达到崇政坊，在华府侧门停下。华自闲赖在哥哥怀中不肯动，后悔道：“我想回家。”

华寄锦也是没有办法，他再强大，也改不了约定俗成的规矩，堵不住看客的嘴巴，只能拉着妹妹，向现实妥协。“黏黏不乖，我们不是说好了嘛！黏黏要做一个讲信誉的好孩子。”

华自闲退缩道：“我害怕。”华寄锦安慰妹妹：“黏黏不用怕，有哥哥在。”华自闲不高兴了：“哥哥根本不懂！”

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阵女声：“大少爷、五姑娘来了，快请吧！”华自闲拍拍自己的小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率先跳下马车。华寄锦的脸色也非常不好，跟在妹妹身后，和董妈妈打招呼。

董妈妈比兄妹两，更像是华府的主人。一面介绍，一面引路。走了几步，华寄锦有些不满道：“轿舆呢？”洛阳城的大户人家，都会为女眷准备轿舆作为内宅的通行工具。走路的，大多是仆人。

董妈妈倒是没有尴尬，落落大方道：“少爷、姑娘初来华府，这不是想让两位熟悉下环境，以免将来迷了路。”

华寄锦不吃这一套：“华家的仆从是摆设吗？家里的姑娘还能迷了路？董妈妈你这个内宅管事办事不利？还是没能力管事？我们华家不养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