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第165章准备

既然要讲，元照决定从头讲起。“虽说是重整乾坤，为二十余年的冤案平反昭雪，还世间太平。其实归根结底，我同天德一样，都是谋逆上位。处境也不比当年的他好上多少。我打着祖父、父亲的旗帜登上大宝。下面不知多少双眼睛瞪着看我笑话，心中暗暗评估着我的斤两。同那天德比，究竟有何不同。我需要威信。要想不被朝堂所摆布，要树立自己的威严。收复范阳，只许胜不许败。我在拿大齐的百年国运当赌注。虽然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二十年。可不到最后关头，谁又能知道结果呢？”

华自闲低下头：“我帮不上，可能还添了麻烦。”

元照摇摇头：“立后封妃，是第一道考题。我是拉拢朝中砥柱，还是大封功臣，还是选民间良家子。虽不重要，可也能测出些许重量。偌大一个朝廷，总不能只想着后宫那些事。我急着收复范阳，压根不准备接招。因为呀，我心中早有皇后人选。”

华自闲板起脸：“好好说话！”

元照继续：“收复范阳，我威望日隆，那些原本阻碍重重的事情，才好放手去做。曾经想着，送你入华阳观，过了十天半个月，改名换姓再接你回来。最后还是舍不得。端国公家可以凭空冒出一个六姑娘，可我的黏黏堂堂正正，不能这般委屈她。”

听到这话，华自闲扪心自问，是否应该害羞一下？可实在调动不出这种情绪，很快放弃道：“然后呢？”

反倒是元照，脸颊微红：“我们的婚礼，遵循古礼，黄昏举行。钦天监算好了时辰，喜堂已经布置完毕，就在徽猷殿举行。你我就是普通的民间夫妻，一生一世一双人。到时候，在请几位宗室子弟帮我招待客人如何？要不将华令柔请进宫为你送嫁？德胜的将士刚好回京，也邀请一些好了。热闹但不繁琐，黏黏可喜欢？”

华自闲听明白了：“温水煮青蛙。陛下这招实在是高，江山美人您全都要了！”

元照愧疚道：“虽做好了应天门前仗责言官的准备，锦衣卫堵不住悠悠之口，让人闭嘴还是很容易的。可对你、对岳父，终究影响不好。只能委屈你先当皇贵妃，等时机成熟后再封皇后。”

华自闲重复一句：“皇贵妃？”元照不解：“怎么了？”华自闲心情很是微妙：“我以为能混上四夫人就好不错了，贵妃的边都摸不着，充其量是个有封号的妃位。”

元照不解：“黏黏为何这般想？”华自闲回他一句：“陛下总是这般偷偷摸摸见不得人，换谁能不多想？”

元照知错能改：“只不过想给你一个惊喜！”华自闲不领情：“跪地接圣旨的那种惊喜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那种惊喜吗？”

元照自我反省：“下次不会了。黏黏，等病好了试穿下婚服可好？都是你喜欢的样式，有不如意的地方，保准修改到雁回殿下满意为止。”

华自闲问他：“我要是死活不同意这门婚事，大哥准备将我绑上喜堂？”元照斩钉截铁：“不会的！”华自闲不理解：“哪来的自信！”

元照催促道：“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黏黏乖，睡觉觉。”华自闲是被按回床上的，眉眼挣扎道：“我想吃西瓜酪。”

元照拒绝“你还病着，不许吃冰镇的东西！”华自闲不放弃，可怜巴巴道：“我睡不着！”

元照妥协：“茶水房有新蒸的冰糖酥酪，要不要来一碗？”这个可以，华自闲欣喜点头：“大哥最好了！”

躺回床上，华自闲依旧不老实：“热！”元照未卜先知：“想都别想！”华自闲滚成一团：“窗户开大些，所有的窗户都打开，我要闷死了！”

元照听不得这话：“什么死呀活着的，你这个小丫头注定长命百岁。”边说边示意下人开窗透气，手上的扇子从未停下。

冰糖酥酪还没送过来，华自闲已然陷入熟睡中。

元照好笑：“真是个孩子！”唐海进言道：“陛下，夜深了，您也该休息了。”元照依旧打扇：“无妨！”

唐海无助的看向叔叔唐宁。唐宁硬着头皮：“陛下……”元照瞪了他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吵到他心肝宝贝睡觉了。

还是白鹤最了解皇帝，拿着扇子出现在床头：“陛下喝杯茶，郎主睡得安稳，应是无碍的。”

元照起身，吩咐道：“去将没批复的奏折取来。”唐海算是看出来了，陛下这是打算在后殿过夜，除了奏折，还需准备很多东西。

白燕、白莺主动帮忙。后殿毕竟没有前殿宽敞，皇帝所需之物又甚多。忙乱之间，唐海终究没忍住：“陛下对雁回殿下真好。”

白莺活泼些：“这才哪到哪！听白鹤姑姑说，小殿下每次生病，陛下都会彻夜陪着。殿下小的时候，有次病得厉害。陛下更是抱在怀中整夜不撒手，谁劝都不行。好在殿下病情好转，这才免除一场危机。”

后半夜，华自闲又发起烧来。仿佛有天大委屈似的，呜呜咽咽不停，嗓子都哑了。元照请来了法冲真人，一副药下去，见效很快，天还没亮，人就安稳了。

天市衙、百工司下，设立工坊无数。除新设的琉璃坊外，还有瓷器坊、丝锦坊、珍宝坊等。其中珍宝坊是专门打造冠冕饰品的地方，宫中的供给，大多出自这里。

“奴才陶怡见过殿下，殿下万福金安。”珍宝坊的管事是个女子，四十多岁的年纪，又高又瘦，很是干练。

“陶姑姑请起。久闻珍宝坊主事陶姑姑手艺天下无双，雁回钦佩良久，今日总算得偿一见。”华自闲真不是客气，这位陶怡管事不止手艺好，还经常有奇事妙言。最擅制作冠冕，每次都能引起京城的风潮。

陶怡是个稳妥之人：“都是奴婢的分内事，雁回殿下过奖了。”华自闲道：“陶姑姑准们制作的凤冠我很是喜欢。今日请陶姑姑前来，是想请陶姑姑制作几顶花冠，外加精巧些的玩意儿，不知姑姑有何想法。”

陶姑姑马上进入状态：“不知殿下喜欢何种材质？金、玉、宝石、珍珠、贝壳、玳瑁、螺钿、绢花？京城这几年流行重楼花冠，花冠越做越大，色彩越发夺目绚丽。”

华自闲道：“我要一顶白凤冠。其余的，更喜欢红宝石和绿松石。珍珠也可。剩下的，既要好看又要轻便，你可懂？”陶姑姑领命：“奴才明白。”

元照走进来的时候，华自闲正与陶姑姑相谈甚欢，桌面上堆满了珍宝坊的图样，都是历年珍藏。什么样的材质陪什么样的款式，都是有讲究的。陶姑姑看着不苟言笑，说起这些来，投入极了，有说不完的话。

华自闲正听得入神，及其敷衍道：“陛下回来了，陛下吉祥。”那态度，就差将“哪凉快哪待着去！”说出口了。

陶姑姑可没有华自闲这般胆气：“奴才陶怡见过陛下。”华自闲一看，好好的氛围被打散，也就不再过多挽留：“陶姑姑今日辛苦了，静候陶姑姑佳音。唐宁，新得来那块羊脂白玉赐给陶姑姑。”

陶怡走后，元照明知故问道：“黏黏对我们的婚礼很是上心。”华自闲白了他一眼：“本殿下不想再成第三次婚，自然要尽善尽美。”元照一听这话，赶忙表示：“我也不想。”

华自闲和他说正经事：“肃慎贵族入京，除了继承爵位的长子外，其余诸子留京读书做官，家眷都带过来。等他们的孩子成人后，再派去肃慎各地任职。这样一代代教化下去，百年之后，再无肃慎人，只有大齐辽东。”

元照高兴：“黏黏真是同我想到一处去了。肃慎勇猛，一味镇压不如分而化之。朕已经下旨给定襄将军，命他择优选千名骑兵充入神枢军。到时候，肃慎人一面想着如何南下报效朝廷，一面在意本族的利益，再也拧不成一股绳，辽东安矣。等过个三五十年，裁撤定襄将军，设立辽东行省，总辖辽河流域。剩下的西海、东州更加不成气候。”

华自闲补充：“听说定襄土地肥沃，盛产人参、灵芝。大哥别忘了寻几处上风上水之地划入皇庄。”元照捏她的鼻子：“就你最机灵！”

华自闲堂堂正正：“我这还不是为了陛下考虑。再说了，定襄有了出产，才能吸引商人经商、百姓务农。肃慎人日子过好了，自然不愿起兵戈。比起教化，越过越好的日子，才是最实在的。”

元照赞许：“黏黏说得对！”华自闲得意中还不忘拍马屁：“都是陛下教得好！”元照笑她：“越发会说话了！”

华自闲问他：“陛下可曾试穿过婚服？”元照高兴，坐在她身边：“试过，很是合身。黏黏呢？”

华自闲回答说：“也挺好的，款式花样都是我喜欢的。大哥果然了解我。不过嘛……”元照追问：“不过什么？”

华自闲抱怨道：“凤冠太重了些，头痛！”元照不解：“我们黏黏向来喜欢华丽繁复的东西，要不改用绢花？”

华自闲不同意：“那怎么行！本殿下一身武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凤冠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元照发愁：“一顶凤冠黏黏就受不了了，皇后的九龙四凤冠更加沉重，到时候怎么受得了！再加上袆衣，可不要出大事了！”

华自闲好奇：“我还没见过陛下穿冕服的样子，分享下感受。”元照不同意：“登基大典黏黏不在吗？”

华自闲有自己的理论：“那不算！我当时只顾着记流程，心中祈祷着千万别出错，哪还有功夫看热闹！您呀，只不过是远处一个模糊的影子而已！”

元照“生气”：“好呀，华黏黏，你这是欺君！”华自闲才不怕，扬起脖子：“陛下治我的罪好了！”

元照偃旗息鼓：“行了，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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