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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我老婆,你有意见”

齐言洲顺利挂到了精神科,和医生简单说了下自己的症状。

车祸失忆后,出现过两次幻觉。

医生听完他的自述,沉默了两秒,问他“你之前出过车祸,为什么会认为这是幻觉,不是记忆恢复了呢”

“幻觉里的人物行为,”齐言洲说,“和现实人物行为相悖。”

“是你自己的,”医生问,“还是对方的”

齐言洲愣了下。

猛然想起那天看见项链时,画面里的自己是何种神情与态度。

心脏的滞闷感隐隐传来,齐言洲说“两个人都是。”

医生点点头,委婉问他“那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你认为的幻觉,才是你们正常的行为方式”

从诊室出来,齐言洲神色平静地下到地下车库。

司机开门,他偏身坐进去。

难得阴天,一路上,凉淡银光不断在后座男人镜框上轻晃。

齐言洲想起医生最后那句话,垂睫,轻扯唇角,无声冷笑。

庸医。

秦卿那天回去,就和向阳打了电话,喂她吃了颗定心丸。第二天回了台里,把同钱信柏敲定的访谈提纲、录制时间,一一和台里节目组的同事核对对接。

这个烫手山芋,总算是美滋滋吃进了肚子里。

对陈华的采访,也顺利拿下重点版面。

虽然秦卿自信觉得,就算不解决钱信柏录制这件事,她的采访依旧能上。

但开完小会从向阳办公室出来时,蒋施雨却一改之前,每次秦卿的采访上重点版面时,就满脸硬凹云淡风轻,但“羡慕嫉妒恨”都快憋不住从头发丝里冒出来的模样。

浑身居然不知收敛地散发出一种“势在必得”的胜利者姿态。

甚至连平时常穿的小白裙,今天都换了条淡粉色的刺绣连衣裙。

绣的小花琳琅满目,跟过节似的。

秦卿也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只觉得她此刻的样子特别像被夏冬春附身的安陵容。

还是那种刚刚上身,两个灵魂在体内天人交战的初始阶段。

秦卿本来就不矮,这会儿又踩着八公分的细高跟,垂眼,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唇角,然后直接越过蒋施雨,回工位拿杯子去了茶水间。

蒋施雨脸色瞬间难看。

除了第一次看见那条项链那一回,面对别的事情,这位大小姐随时都能端起天之骄女的高姿态。仿佛什么都不说,就能把她压进尘土里。

但一想到之后会有的人事变动,又重新把抑制不住的得意捡起来,安回了脸上。

下班时,秦卿去旁边那条街的甜品店,买当季新推的榴莲千层。

齐言洲说好来接她的,秦卿干脆让他到的时候停在甜品店门口,那边有几个临时车位。

这个点广电大厦下面的车流,堵得像乐高玩具,一个摞一个。

蒋施雨叫的网约车司机,不耐烦地给她打电话,让她提前下楼,去隔壁街甜品店的临时车位上车。

挂了电话,她沉郁地看了眼脚上的高跟鞋。

这鞋是别人送的,小了半码,走路非常不舒服。却还是只能过去,这单她都等了半小时才轮到。

却在快走到时,远远看见临时车位上停下一辆抢眼的黑色越野车。

车门打开,男人长腿支地,下车。

神情懒散疏淡,衬衣袖口也随意挽起,镜片后,视线落到甜品店的玻璃幕墙处,阔步而去。

蒋施雨一愣,心跳快了一下。

男人从样貌到家世,仍同求学时一样出色。高中毕业后,她却极少有机会,能再见到他。

本以为和秦卿一样进了广电,这样的机会能多一些。

倒没想到,这对高中时什么流言都妨碍不了感情的青梅竹马,结婚之后会那么塑料。

唇角不可抑制地畅快扯了一瞬,正欲抬腿,却看见秦卿从店里走了出来。

蒋施雨一顿。

离得还有些远,她听不清秦卿笑着对齐言洲说了句什么。

却看见言洲弯起唇角迎了上去,又微弯腰,像在看她提的是什么东西。

等秦卿提起纸袋凑到他脸下时,男人又倏地直起身,笑着抬了抬眉眼,一副很嫌弃又不想说的样子。

那神情,同对旁人的淡漠疏离,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又仿佛同这两年的齐言洲,也不是同一个人。

手指不自觉地捏紧手机。

凭什么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老天爷都要直接捧到这位大小姐面前

直到看见俩人上车,尾灯汇入车流,蒋施雨给网约车去了电话“你人呢”

“你怎么回事啊晚高峰啊大姐不是提前那么久就给你打电话了等待超时了呀我就走了你再叫一辆吧”

司机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蒋施雨咬牙,又忍不住想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两个人又成了高中时的样子难道是那场车祸

不久后,社里不少人也听到了风声。

向阳站错队,原本并不被大家看好的张副总编,不出意外,就是商业壹周刊下一任总编。

周一下午,向阳更是把秦卿单独叫去了办公室。

向阳肯定不会开心,但毕竟也是老江湖,脸色看不出太多情绪。

等人落座,先说了番漂亮官话“我相信你也听到消息了。不管将来谁是总编,商业壹周刊的创刊宗旨做大家都看得懂的财经杂志都是不会变的。况且,你也是这个行业里不可多得的人才,张副总编针对谁,也不会为难你的。”

结果,秦卿非常直白地说“老大,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这么迂回的风格都不像你了。”

“”向阳无言,脸色一垮,终于开门开门见山,“其实每周财经一直在和我接触。他们那里还缺个副总编和主编,反复问我有没有兴趣。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我就想问问你有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呀”秦卿垂眼鼓了鼓嘴,自言自语似的轻声说,“大不了让我老公,把杂志社买下来呗。”

“总裁,这个秦姓小记者恃才傲物目中无人,如此猖狂,要不要换掉她”

“我老婆,你有意见”

她又不是没看过这样的小说。

“啊”向阳听她嘀嘀咕咕,又没听清,忍不住问,“秦卿你在说什么”

“啊,”秦卿回神抬眼,一本正经对她说,“老大你也知道的,我当初就是喜欢我们杂志做的内容,就是你说的创刊宗旨,才来的这里呀。”

向阳也没强人所难,点点头“我明白。反正现在还没最终成定局,我自己也还没最终决定。只是想和你说,要是在这里做得不开心,凭你的条件,随时可以去更好的位置。”

秦卿道过谢,出了向阳办公室。

她当然不可能真的会让齐言洲把他们周刊买下来,甚至都没想和齐言洲说。

虽然恒洲联合要做个收购入股的动作,也不是难事。

向阳说的每周财经,她的确是兴趣不大。

但她要是继续留在这里,却不能做自己喜欢的访题,那也没有意义。

还在思考人生,就被突然冒出来的范棠拉进了茶水间。

“哈你看蒋施雨这两天得意的张副总编可是有老婆的人有的人是不是就对别人的东西感兴趣啊”范棠咋咋呼呼地嚷嚷,“我早就想撕她了反正我大不了回家继承家业,要是她到时候真狐假虎威,看我不收拾她”

秦卿撇了撇嘴,瞥了她一眼,凉凉道“你又被劈腿了,并且又分手了。”

表情极其肯定,语气非常无情。

范棠瞪大眼睛,震惊道“你怎么知道”

“你前段时间讲话,都跟葫芦娃似的。”秦卿喝了口水,“现在终于正常了。”

“”范棠眼睛一眯,重点立马偏了,“葫芦娃”

秦卿放下水杯,抬手捧住脸颊,唇角抿起浅浅弧度,对着范棠眨了眨长睫。

卷翘睫毛连开阖的速度,都像是精准计算过一样。

唇还无意识般微撅着。

“”

完了,范棠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跳快了一拍。

“好耶真的耶人家也不懂耶”秦卿见她入戏了,才娇娇嗲嗲地说。

范棠“”

说完,秦卿一秒变脸地把手放下,挑起一侧眼梢冷淡道“一天到晚耶耶耶耶的,不是葫芦娃是什么你真是谈一任男朋友换一次风格。下回的要是不喜欢嗲精喜欢绿茶,你早点跟我说,我提前离你远一点。”

“”

ok。哪有什么纯情小可爱,明明还是那个嘴强王者。

“行了,”秦卿也不逗她了,难得端起小组长的架势对她说,“现在还没变天呢,怕什么呀。”

范棠看着她“你都不怕,我更不慌了。”

蒋施雨最嫉妒的是秦卿,又不是她。

“不过话说回来,”范棠又忍不住凑过去,小声跟她说,“就你刚刚那个样子,态度软一点,语气娇一点,想撩哪个男的不是手到擒来我一个女的都特么的心动了”

秦卿闻言,抬了抬长睫。

眼前自动浮现出那双似笑非笑,撩人不自知的桃花眼。

唇角始终弯着,鼻腔里却又像轻哼又像轻笑似的“哼”了声,秦卿骄矜恣意道“我才不需要。”

八月下旬,天气逐渐凉爽。

齐言洲去了趟平城,回来的路上,翻了翻日历,看见那个一早被年轻人当成情人节过的七夕。

本想问秦卿要不要出去吃饭,结果小姑娘却告诉他要出差两天。

俩人正好错开。

齐言洲到了家,阿姨告诉他,秦卿自己收拾的行李,但是她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小姑娘惯用的驱蚊水没有拿。

“卿卿小姐去的是鸣沙岛,”阿姨说,“汽车开到码头再坐船,都要三个小时。她小时候就只用这个牌子的,别的都要过敏。那边小岛上,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卖。”

齐言洲看了眼“给我吧。”

洗完澡换了身衣服,没有休息,开车出门。

还没到晚高峰时间,路上就开始挤了起来。直到远郊路段,车流才逐渐变少。

快到码头时,最后一个红绿灯跳动,车子停下。

前后都无车,齐言洲抬腕,看了眼时间。

到鸣沙岛时,应该还来得及陪小姑娘吃顿晚饭。

齐言洲抬睫,看向副驾座位上的小礼物,唇角弯了弯。

收回视线时,习惯性地往车内后视镜里瞥了眼。

同一车道内,一辆丝毫没有减速的黑色小车,直冲他而来。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声。

心脏猛地一跳,像重重的鼓声砸在他耳边

“秦卿,以后不打招呼,不用过来找我了。”齐言洲淡漠道。

“哥哥言洲哥我,我只是想陪你过个生日而已,你要是忙的话我下次”小姑娘一脸无措,却依旧努力提起唇角,声音都压上了点哭腔,小声解释,“我以为你应该会有时间”

“我没时间。”齐言洲打断她。

两相沉默。

“那是不是我打了招呼,”秦卿笑意疏离地扯了扯唇角,问他,“你就能直接对我说我很忙,我没时间,你不用过来了。”

齐言洲盯着她,默然。

后车司机见绿灯亮起,前车还是不走,也不敢摁喇叭,毕竟是他的错,差点追尾。

下了车上前,司机弯腰,敲敲车窗同他打招呼“对不起啊兄弟,差点撞上你,刚刚一条消息进来,我看的时候还是绿灯,一抬眼已经红灯了,实在对不住,以后再也不敢开车看手机了。”

库里南啊,把他贴进去都陪不起。

片刻后,齐言洲摇下车窗,淡然哑声道“没事。”

司机一愣“呃,你真的没事吗”

车里的男人,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嗓子跟含了口鸣沙岛上的碎沙似的。

齐言洲像是没听见一样,淡漠地关上了车窗,过了左转绿灯,把车停在路边。

如此频繁的“恢复”频率,没有任何欣喜,只让他感到怔忪无措。

甚至,今天想起来的片段,和当下的事情,并没有直接关联。

心脏无意识的抽痛依旧,身体里仿佛还有另一个人。

但这份痛觉,到底属于谁,他无处可寻,无人可问。

“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你认为的幻觉,才是你们正常的行为方式”

车厢冷气吹在皮肤上,沁透额角冷汗,泛起微刺的寒意。

齐言洲阖睫,颓然低头。

却挡不住肆意翻涌的惶然困惑,塘底水草一般,紧紧缠了上来。

明明是他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小姑娘啊,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他”,会说那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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