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谈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鸢，别这么任性。”古月飞彻拍了拍鸢的肩膀，开口劝道：“你娘年纪大了，承受不了太多。”

“那也轮不到你来操心。”鸢撇了撇嘴，真是多管闲事。

“她只有你了，鸢。”古月飞彻沉声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了谁会活不下去，她明明可以早点和我爹和离的，我又不是养活不起她。”鸢有时候实在搞不清楚自家爹娘的想法，不论是现实中还是游戏里。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因为个渣男受尽委屈，值不值？”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爹？”古月飞彻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我陈述事实喽。”鸢摊手，“就因为我娘无法生育，他就娶了一个狐狸精放在家里恶心人，说他是渣男说错了吗？也不想想我娘是因为什么才变成那个模样的。”

“明明是你不愿娶亲，你爹才出此下策。”古月飞彻反驳，他们家的那点儿破事，几乎嚷嚷的整个山寨都知道了。

“对对对，因为我是个废物，我不能继承家业，所以他逼我随便娶个女人生下孩子，他把我当什么？一件趁手的工具？”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鸢就来气。

“我和我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就是给他生下有蛊师资质的继承人吗？”

“那你就更应该证明自己，鸢，不必妄自菲薄，我知道，你一直很优秀。”因为自家弟弟与古月鸢交好，所以古月飞彻多少也会关注他的情况。

但鸢隐藏的太深，以至于古月飞彻现在才发觉，他的实力并不弱。

“那还用得着你说？这是事实。”鸢大方承认自己的优秀。

古月飞彻则被他这厚脸皮给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只能摇着头笑了两声。

“其实我也能理解他。”鸢闭上眼睛，靠在墙上，低声叹道：“人终究是会变的。”

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一瞬，可对于铜山和药萍来说，却是十年。

鸢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十年后会不会和今日一样，又凭什么去要求他们两个一成不变？

“为他报仇雪恨，也算是我对他仁至义尽了。”鸢不仅是在对古月飞彻说，也是在对指使古月飞彻的刑堂家老说，他向古月药樱下手，真的只是为了报仇。

“你说错了，鸢，你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只有好好保护他们，将他们抚养成人，你爹才会安心。”古月飞彻摇头否定鸢的说法。

鸢：？

“我可是杀了他们的娘亲，你让我照顾他们是认真的？”鸢被吓得浑身一抖，真就让他带孩子是吧？也不怕他直接弄死他们俩？

“让药樱的父母照顾不就行了，为什么非得要我？”鸢自觉不是个带小孩的料，他讨厌熊孩子。

“你只要回答我愿意不愿意。”古月飞彻面露古怪之色，他很疑惑，这明明是好事，为什么鸢还要拒绝，他不是很想要家产吗？

“不！”鸢果断拒绝。

“这是家老大人好不容易为你争取到的机会，你可以将功补过，亦能够在这段时间内掌控家产，为什么不？”这件事，看似是古月鸢的家事，实际上却是刑堂家老与药脉之间的对峙，结果便是，刑堂家老更技高一筹。

“我不喜欢小孩子。”鸢不想逼迫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那点儿家产还不足以让他不顾一切。

“只是因为这个？”古月飞彻都惊呆了，他怎么能够这般任性？

“我不喜欢的事，为什么还要去做？”鸢已经被逼着做了太多自己不喜欢的事，他累了。“那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家产呢？”古月飞彻不相信鸢会放弃争夺家产。“谁都不会嫌自己元石多吧？”

古月飞彻自认为自己做不到如此大方，他和几个兄弟关系都还不错，可是该分家产的时候，他一点都没和他们客气。

“知足常乐，贪心不足蛇吞象。”鸢朝古月飞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现在有的是资源，没必要浪费那个精力去争夺家产。

况且，鸢觉得，刑堂家老帮助他不可能没有所求，也许，将家产交由他处理是最好的结果。

“本来我也就没谋求过家产，还是留给我那便宜弟弟吧哈哈。”鸢的态度很明确，他不要家产，也不会接手那俩麻烦精。

古月飞彻目光幽幽，低声说道：“如果说，古月阆与你并不是亲兄弟呢？”

鸢愣了一下，开始翻看自己的任务列表，他和古月飞易打赌，赌的正是这个，但是任务并没有完成，即说明结果并没有确定下来。

“假如你是唯一能够继承家产的人，鸢，你会不会去争取？”古月飞彻的声音中带了一丝蛊惑。

“我要怎么做？”鸢没有再次拒绝，因为他的拒绝会显得不合理。

“你知道的，刑堂有一只能够查验血脉的蛊虫。”古月飞彻迟疑了一下，如此说道，同时，他冲着鸢摇了摇头，表情难看。

鸢立刻读懂了古月飞彻的意思，他在提醒自己。

“他是否为你的亲兄弟，刑堂家老说了算。”古月飞彻接下来的话验证了鸢的猜测，只要鸢愿意，那些家产，他唾手可得。

但是，天下有白吃的午餐吗？

鸢立刻询问：“那需要我做什么？”鸢并不觉得自己可以帮上刑堂家老什么，毕竟他只是个丁等资质。

“什么都不需要你做。”古月飞彻回答的十分迅速。

鸢则陷入沉思：“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你在怀疑什么？这是天下掉馅饼好事，错过这次机会，你会后悔一辈子。”古月飞彻像是一个念稿的复读机器，话语中没有任何感情流露。“还是说，你想继续待在牢里？”

“我只是搞不明白，家老大人为什么这么做。”鸢有些受宠若惊，他从来没有被人如此重视过，即便他顺手救治过刑堂家老的孙儿，却也不值得刑堂家老这般大动干戈。

古月飞彻沉默着，他正在等待刑堂家老的下一步指示。

“情感不会无缘无故产生，像我这种废物，不值得吧。”鸢并非刻意贬低自己，而是他的名声，确实没好到哪里去。

在别人眼中，他怕不是个脑壳有包的智障胆小鬼，毕竟过度的善是一种病，他不求回报的帮助别人，是傻子的表现。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一道声音平白在鸢的耳边炸起，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反射性望向声源处。

是刑堂家老，他一袭黑衣，就站在走廊尽头，浓重的黑暗将他的身影完美隐藏。

鸢瞟了眼小地图，心中暗骂一句，因为地牢这个地图有一定的局限性，导致游戏地图也变小了不少，以至于他根本没发现位于地图边缘的刑堂家老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朝着刑堂家老抱拳行礼，鸢露出疑惑的表情。

“应该说你很幸运，药脉这么些年越来越猖狂，你以为我是在代表谁与药姬进行对峙？”刑堂家老笑了笑，若没有族长授意，他吃饱了撑的与药脉产生冲突。

刑堂家老自然是族长一脉，可他也不完全是族长一脉，至少，他出手和族长出手是两码事。

“得亏药樱的父母是个蠢的，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动脚，这才让我抓了把柄。”刑堂家老本来还在发愁，假如药脉依靠舆论特意发难，他还真就不好明着护古月鸢。

“所以？”鸢感觉自己懂了，又好像没太懂。

“你只要知道，这对你没有任何坏处。”刑堂家老不愿过多解释，难道让他说，鸢就是被推出去当靶子的人吗？

药姬吃了暗亏，刑堂惹不起，报复个没有任何背景和实力的古月鸢就和耍着玩一样。

“可我觉得，得到什么，就应该付出什么，搓来之食，食之不安。”鸢心中嗤之以鼻，没有任何坏处，鬼才信嘞，这些糟老头们一个个都坏的很。

“不如，我转投家老大人麾下，为您效力，以报此恩，如何？”鸢尝试性询问出声。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刑堂家老摇头：“可你也知道，我不能收留你。”这是光明正大的徇私枉法，更是主动把把柄送到药脉手上的做法，不可取。

“你动手杀了药樱，就该想到有如此后果。”刑堂家老知道，鸢身上的蛊虫是治疗蛊，离了药堂，他会举步艰难，毕竟是个人都知道他得罪了药脉，自然不会将其收入队中。

“得到家产，你会好过很多，所以，不要多想，还有族长为你撑腰。”虽然族长不一定会有精力管你的这破事，刑堂家老在心中这样想道。

“没有实力，得到家产又如何？”鸢不想沾手家产，更多原因其实是他知道自己根本守不住。

虽然家产没有多少，但他给了药脉那么大一个难堪，他们铁定会寻他麻烦，那些家产名不正言不顺的归于他名下，想要拿此做文章容易的很。

“家老大人帮了我这么多，索性好人做到底，再帮我一个忙如何？”鸢看着刑堂家老，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什么忙？”刑堂家老则心生不喜，他厌恶别人的得寸进尺。

“我想冲击二转，能不能借给我一个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此时是冲击二转的绝佳时机，一旦他突破，就不再是低层蛊师，更可以创建队伍，不至于受限于人。

刑堂家老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说你要做什么？冲击二转？你只是丁等资质，怎么可能突破二转！”

“我知道，提升大境界不是靠水磨功夫就可以做到的，但是，资质不足的情况下，可以用资源来弥补这部分差距。”鸢信心十足，别人可能做不到，但他绝对可以。

“这些年我也攒了些许元石，利用这些元石，一边吸取，一边突破，只要持之以恒，就有可能突破。”

“那你知道这需要浪费多少元石，又需要坚持多长时间吗？”刑堂家老被鸢的决定惊到了。“如果失败，投入进去的元石可就回不来了，你只是丁等资质，这根本就是在浪费元石和时间。”

鸢目光幽幽，洒然一笑：“不成功便成仁，事到如今，我没有退路。”

鸢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世界的残酷，迟早要往上爬的，最差结果无非是死亡。

能活便活，活不下去，死亡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亦或者，刑堂家老索性送佛送到西，通过真元灌体的方法，帮我冲击窍壁，突破二转？”鸢半开玩笑地说道。

以丁等资质冲击二转，需要花费的元石最少也要数千块，时间也需要差不多七八天，这七八天内，至多休息一刻钟，一旦停止冲击窍壁，所有努力就会打了水漂。

只有浑身都是肝的人才能做到这点。

可以说，完全是用命在拼搏。

“可以，但我有条件。”刑堂家老却是答应的爽快。

鸢差点被对方这骚操作给闪了腰，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刑堂家老，就差把‘你是不是在开玩笑’这个问题刻在脸上。

要不是实在拉不下自己这张老脸，鸢都想抱着刑堂家老的大腿喊一声亲爹了。

“什么条件，家老大人您说，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虽说使用这种方法会让异种真元残留在空窍中，后患无穷，但用净水蛊就可洗去，鸢难道会买不到净水蛊？

至于将空窍这等要害置于旁人手中有没有危险，或许会有，但绝不会是刑堂家老，因为人家根本没有这个必要这么做。

深吸了一口气，刑堂家老冲着候在一旁的古月飞彻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古月飞彻立刻领命，消失在幽深的黑暗尽头。

“你早年有过奇遇。”这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鸢点头：“家老大人说的是在梦中经历别人的人生这件事吧。”

“我知道你隐瞒了许多事。”刑堂家老抬手，似想拍鸢的肩膀，可凑近之后，他才闻到鸢身上散发着的怪味，于是若无其事的将右手收了回去。

鸢：感觉有被冒犯到。强颜欢笑.jpg

“不必急着否认，我不会多问，你不想回答也可以选择沉默。”

“行吧，您问，如果是我还记得的事，我一定会回答您。”鸢没有拒绝，也没理由拒绝。

任务：对答如流（已接取）

任务详情：刑堂家老古月陈步想问你几个问题。

奖励：任务点×500（满意率100％），元石×300（满意率100％），潘多拉魔盒×1（满意率70％以上可领取）

潘多拉魔盒：可随机开出一只二转毒道／血道／魂道／幻道／剑道攻击蛊。

二转蛊虫，卖到商店怎么也有六七百元石，这不就和白给的一样嘛。

“你是个治疗蛊师，本命蛊为春意蛊，可以肯定的是，你至少有二转修为。”刑堂家老缓声说道。

“三转，谢谢。”鸢顺口回道。

“……”刑堂家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回答在他意料之外，亦在情理之中，不然如何解释他的优秀？

“资质呢？”

“乙等。”

“落差很大吧？”刑堂家老停顿了一下才询问出这个问题。

“那只是个梦而已。”鸢笑了笑。

心理落差肯定是会有的，幸亏有挂机奖励，不然他铁定问候游戏策划全家。

“关于家族，你有什么看法？”刑堂家老突然话锋一转，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他能够看得出来，鸢对于家族没有一丝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