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以肥为美
依云峰，待客厅。
简直、十公主、谢长老与大皇子如上次一般落座。
大皇子充满期待，“没想到简直师弟做事如此神速，这么快就能拿出对策。”
简直虽然心里对自己的预案比较满意，但面上必须保持低调，“一是事情紧急，时机稍纵即逝，因此必须抓紧。二来也是托大皇子的福运，有送上门的机会。”
十公主忍不住催促，“师弟别谦虚了，快说说具体计划，相信一定很精彩。”
谢长老倒是沉得住气，“晨阳莫急，茶要一口口品才更有味道。看来，简直下的这盘棋，应该还不小，就让他按自己的思路讲吧。”
大皇子也静下心来，饮了一口茶，“谢长老所言甚是，我等洗耳恭听便是。”
简直见姿态调整的比较到位了，才开始往外抖落干货，“增加税收，无非两个方式，节流补漏与开源广收。我先讲下节流补漏，也是要抓两点，首要的便是反走私，这也是最直接的偷税方式。这里顺带问一句，各位知道最大宗的走私货品是什么吗?”
大皇子也做过功课，“自然是私盐。棘手的是，势力很大的盐帮乃走私主力，官府难以彻底清剿这些黑道分子，只要对方不过分侵占官盐市场，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厢算是达成了一定默契。若对盐帮动手，结果恐怕两败俱伤，未必能起到增加税收的目的。”
简直对此说法早有预料，“大皇子所言甚是。关键问题是，市场上的需求始终存在。因此，大皇子应该采取的第一项措施，便是降低盐税。”
十公主疑惑，“降低了税率，税收不是要减少么。”
简直淡然一笑，“十公主所言不差。官盐市场的税收，会暂时减少些。不过，之所以私盐市场屡禁不绝，正是因为官盐税率太高，以致私盐具有极强的价格吸引力，百姓宁愿违法也趋之若鹜。”
大皇子听懂了，“有道理，官盐的吸引力若大幅度提升，购买人群得以迅速扩张，整体而言收入最终是增加了。关键的作用在于，将私盐的根儿给刨了，自然是极好的。问题是，税率再怎么降，总有个底线，官盐价格怎样也竞争不过根本不纳税的私盐吧。”
简直对答如流，“是的。所以，大皇子要采取的第二项措施，便是制定新政，加大对走私和购买私盐的惩处力度。一方面适当降低税率，增加官盐吸引力。一方面提高走私和购买私盐的违法成本，最终让官盐与私盐在价格与风险的综合比较中达到基本平衡。这样，人们宁愿多花些钱买官盐，不必为省点小钱而违法购买私盐。”
谢长老首先点赞，“双管齐下，恩威并施，徒儿的脑子果然好使的很。”
十公主露出欣赏表情，“都不知道师弟咋能想的这么周全。”
大皇子却依然有顾虑，“确为良策，只是父皇只给了半年期限。黑道利益被触动，绝不会善罢甘休，这盐帮要是生事，恐怕就要被耽搁许久。”
简直似乎思忖了下，“封堵和镇压，只能取得一时效果。杀了王二，还会出来李三。因此，我建议将盐帮收服，为大皇子所用。”
谢长老闻言都挠头，“这有点难吧。”
简直胸有成竹，“既然大皇子奉旨办差，批个盐照无非举手之劳。咱就开办一家商社，将盐帮收入门下，发挥他们掌握优质私盐供应渠道的优势，按官盐价格售卖，依规纳税开门做生意。盐帮分子从此不再做刀头舔血的营生，收入也有保证，没有不乐意的道理。而官府税收有增加，还消除了影响安定的隐患，更是额外的社会红利。”
大皇子听到简直这个方案很兴奋，“师弟此番所言，甚合我意。兵不血刃达致双赢，善莫大焉。”
简直沉吟了下，“主持商社者须身份尊贵之人，方可压住阵脚，避免权贵势力垂涎丰厚利益而觊觎谋夺。或许需要十公主出山主持了，我是没资格安排的，大皇子开口才能请动吧。”
十公主瞪大了眼睛，“我只怕干不好。”
大皇子自然不容她推辞，“十妹无需谦让，有问题便请教简直师弟，谅也无妨。为兄这里先行谢过了。”
十公主望了眼简直，咬着嘴唇，“那好吧。”
谢长老欣慰，“我这徒儿果然是极好的。”
简直转入了下一个话题，“大致估算下，反走私之举在短期内，仅能增加一成半左右税收。因此，节流补漏的第二项内容，是反贪腐。”
大皇子闻言皱了皱眉头，“简直师弟这是在建议我大开杀戒，拿人头换税收么?”
简直叹口气，“贪污国税罪无可赦，不取人头何以反腐?不过，也无需一刀切。否则，我估计衙门里，没什么人能继续当差了。何况，咱们这次的任务只是增加税收而已。”
大皇子稍微松了口气，“师弟以为，这取舍标准该如何拿捏呢?”
简直咧嘴一乐，“目前而言，应以肥为美。身家最厚实的税务官员自然贪的最多，也是最该挨宰的。”
大皇子有些愣神，“这筛查起来，恐怕要耗费不少时日，总不能冤枉了好人。何况能拿到税务主官这等肥差的，关系背景牵涉甚广，不可不谨慎。”
简直掏出一封信函，“这里有一份名单，保证绝无好人。大皇子可派手下仔细核查后，再做定夺。身家皆殷实，若罚没家产作赃款计入，估摸着相当于增收半成左右。”
大皇子不禁担忧，“会不会引发众怒?若亲友朋党们跑到父皇那里三人成虎，指摘我等为完成任务而滥施暴虐，岂不是有口难辩?”
简直为他宽心，“名单上本来就没几个人。何况，一般人不大愿意与贪官牵连，自己都不干净呢。”
大皇子放松了些，“这倒也是。”
简直面无表情地反问了一句，“如果毫无争议，完美无瑕地完成了在旁人看来你必然失败的任务，真的好么?皇上又会怎么想?”
大皇子闻言心中凛然，“谢过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