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苏3
我姓苏,名三。
据说是我那去世的爷爷与人吃酒,争论仨的读音,说仨读san,跟三一样,别以为多了一撇一竖就不一样了。
他大意了,小学毕业的他败北了,同样小学毕业,学的怎么不一样?语文老师的问题?那年出生的我就被取名苏三,一个普通又不普通的名字。
因为,现在的我还是叫苏三,另外一片星空下的苏三。
“黑虎坐洞,猛虎献抓,天踏手,猛虎直拳。要的是意随拳动,拳与意合,再重复一遍。”
一个面相清秀,粗眉国字脸,眼若星眸,身穿灰色短袍劲装的男子,在一个宽广的草场一边打拳一边喊道。
他叫苏三,面前站着二十来个小伙,一板一眼的挥洒汗水,活力张扬!
一遍又一遍,汗水流过脸颊,滴落在初春的草地上,浸湿了衣裳,有的小伙直接光着膀子,打拳时,口中的“喝,哈”声不时响起。
过了半个时辰。
“停,今天早操就到这里,回去洗洗,该干嘛干嘛,明天早上辰时七点继续。记住,一天不练拳,抢水就挨拳。来,把右手举起,闻闻腋窝,啥味?”
“臭!”
“香香的!”
“男人的味道!”
“安静!就是臭的!汗水的痕迹,汗水的味道,看的见,闻的着,它的臭不骗人。又一年开春了,三山坝放水,究竟能流到田里能有多少就看咱能争多少,别到时自己家里田没水了,向天喊爹都没用!散了。”
呼了一口气,苏三低头看了一眼贴着胸膛的衣服,干脆解开扣子,脱了搭在肩上。
“三叔,那我走了。”
“三哥,明天见。”
……
苏三坐在晒场边的石头墩上,刚才还热闹的晒场安静了下来。惬意的躺下,火红色的太阳,耀眼绚烂却又透着虚幻。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三叔,三叔,吃饭了。”一个四岁左右的娃娃从一条小道跑来。干净的小脸,乌黑的眼睛透着天真,满是稚气。
苏三慵懒的坐起来,看到这娃子,脸上不由的笑起来:“小强子,三叔这呢。”
说罢,走过去,抱起来转圈圈。
“小子,你又重了,我要抱不动了。”不由捏了下娃娃的嫩脸。
“臭!臭!放我下来!三叔放我下来!啊!”
“啊什么啊。”苏三低头闻了一下腋窝,眉头一皱,酸爽!
“你又不穿鞋,我抱你回去。”
在一个两进的小院子里,苏三放下那娃子,朝屋里喊道:“我去擦洗一下,很快就来。”
“娘,爹,三叔臭臭的。”娃娃往院子左旁的厨房小跑喊道。
这里一个有三十多岁的沧桑老汉烧着柴火,一个看着三十左右的样貌端正的妇人在忙着煮菜。他们是苏三的大哥大嫂。
“来来,爹这里,这脚丫子不冻吗?傻儿子!淑芬,去把这娃的鞋拿来。”
“自己拿去,一个个都不省心,你们苏家这仨一个样,老的小的自己都照顾不了。没了我,看你们活成啥样?”
“这不有你在,俺媳妇能干。三都快二十了,确实得找个小娘子管管。俺那老爹老娘走的早,留下俺三兄弟,那会俺想着能养活老二老三长大,娶妻生子,俺这辈子都有脸下去见老汉了。”
“你家出了个苏高强,不然你还娶不到俺呢。老三是得找婆娘,老二在县城俺们也操心不来。
俺三河村的姑娘,俺回去时留意留意。”
一张四角方桌,坐着苏家四口。
苏大强忙活着上完菜,桌上两个菜,一碗水煮干萝卜,一个拌薯叶,夹起一筷子薯叶放自己碗里。
“吃吧。”
“大哥大嫂吃饭。”
“嗯。”
“嗯,吃吧。”
苏三拿起筷子开动,红粗米饭一碗,一个烤地瓜就着吃,再打一碗清汤,肚子鼓了起来。
“大哥大嫂慢慢吃。”
“嗯,先别走,你也不小了,等春耕过了,让你大嫂介绍个小娘子,整天到处跑,带着一群人天天打拳,也该成家收收心。”苏大强喊住了苏三。
“大哥,我才十八,还小呢。去年三山坝开闸,还不是我带人争着吵着,不然,这分水不知闹成啥样呢。”
苏三闻言坐了下来,接着道:“现在种的红粗米挺高产的,但废水废地力。家里的山塘还等着开闸放的水呢,都快干了。”
“诶,这几年乡里推广红粗米,产量高,米如豆子般大,大家都能吃饱饭,这田明年看看休养半年,种一季菌草肥田。但这亲得相,老二我管不了,我还管不了你。”
苏大强瞪了一眼苏三,扒拉一口饭,咽下去接着道:
“还有,下午去山塘打几尾鱼,给二叔送去,老二能成灵植夫,是二叔帮的忙。看看你都跟着打下手两三年了,一点东西都没学到?”
“知道了,知道了,急啥。稻田里出了毛病不都是我解决的嘛!来,小强子,还吃不吃?吃饱了,跟三叔一会去打鱼。”苏三赶紧转移话题。
扒拉了几口饭的娃娃瞬间精神起来,“三叔等会,我很快吃完。”
苏三微笑地看着,不由伸出手给了这娃娃头上一下。“慢点吃,这一粒米饭都能填满你的嘴了。”
“啊,疼。”
看着这打闹的叔侄,苏大强笑了笑,又轻轻地摇摇头。这小子又转移话题了,算了,找姑娘这事缓缓也行。
老三种植技术是不错了,说不定咱老苏家能出两个灵植夫。
……
“三叔,爹说打鱼不是要拉网的吗?挖地龙干啥?”
萌萌的娃子瞪着大大的眼睛,提着小竹篓跟着苏三往山脚下的水塘走着。
“先钓几杆,让你看看叔的技术。学着点,今晚能不能吃上鱼得看我手里的竹竿了。”苏三背着背篓,手里提着一个小木桶,肩上一杆青竹,悠闲走着。
“那钓不到咋办,我想吃鱼。”
“钓不到?放水,必须放水。嗯,还放不了水,不然你爹追着我打喽。钓不来就继续钓呗,嘎嘎。”
这被梧桐村人叫做小青山的山墩,其实也不过高四五百米,满山的松树开始抽绿了,山脚下一条水渠环绕,水渠往下或是山塘或是梯田。
苏三在自家的水塘岸边,找了阴凉处,挂上地龙饵往远处抛线,坐在一块石头上,不时望一下细竹做的浮标。
“三叔,过了好久好久了,怎么还没上鱼?”
“哎,等等,不急,钓鱼钓的是耐心,不是鱼,鱼不是想上就上的。等。”
趴在苏三背上的小娃娃,有气无力:“三叔,会不会是鱼见是你,不上钩了?我刚才还看到好几条大鱼吐泡泡,看看,在那里。”
苏三无语地转头瞥了一眼小侄子,然后坐了起来,把钓竿塞给他。
“拿着,你来。”
“好,好,我来,三叔让我坐石头上。”有事做的娃娃又有精神了。
可刚坐下不过几个呼吸,满是稚气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轻声道:“三叔,动了,沉了,鱼,鱼。”
苏三赶忙伸手帮着拿稳鱼竿,忽然一股力扯着往下拽。“放手,站旁边一点。”
“哦。”
苏三慢慢把竹竿立了起来,双脚一前一后站着,左手握竿处往下压,右手握竿处往上提,竹竿被扯着象一张弯弓。
是条大鱼。
啪的一声,线断了,苏三砰的一声坐了下来,凹凸不平的石头让苏三狠狠地倒吸了口气。
嗷呜!凎!
“小强子,走,去三伯爷家抬竹拦网,再喊有福有金哥帮忙,这鱼今天咱们吃定了。”
……
躺在床上的苏三,头枕在双手上,望着窗外黑蒙蒙的夜,听着这几天渐渐响起的蛙鸣。
想着今天抓鱼的场景,想着另一片星空下的父母朋友,想着这老苏家,想着苏老汉。
特别是苏老汉给他取名苏海强时,被他粘人式反抗,“我就叫苏三,反正我排第三嘛,大哥二哥说合情合理,海强这名字留给你孙子。”
嘟囔了一天,老汉才不管不顾,“我管你叫啥,叫狗子都行,一边玩去,烦。”
六岁那年,老汉就得病走了,接着老娘跟着走了。
“我会活的好好的,我会出人头地的,我会娶妻生子的。”一声轻语透着些呜咽声,饱含着坚定。
夜色幽暗如一袭轻纱朦胧的盖在小山村上。
明天,带着春天气息的太阳会坚定地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