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24 退或者进

“露西姐，你是不是怕我拿到这笔钱，一出门就将它们都花光？”

露西从面前的餐桌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掂在手指间，然后点点头，说道：“是的。”

“你不需要担心这点，这些钱其实都有了新主人。”庄续腾说道：“我还没交下半年的房租，缺口大约还有800欧元；我妹妹需要1250欧元的学费；楼下的食品店、旧衣坊和药店，我大约还有400欧的欠款。你瞧，我还没给妹妹留下生活费，就已经少了2500欧。”

“是2450欧，如果精确一些的话。”露西说道。

“她很快就要实习，我希望她能随身多带点钱，一千欧应该够了。剩下的钱，我想带她好好吃一顿，然后放在家里的存钱罐里。”

露西再次点点头，她也把烟点上了。缓缓呼吸一口之后，她说道：“你有这样的计划很好，但还可以更好。嗯……在我给你提建议之前，我要先问问你：你要退出吗？”

“退出？露西姐，这是什么意思？”

“每一个在我这里注册的雇兵，在他们完成第一个委托任务之后，我都会问一遍：是不是要退出。”露西说道：“这一行有很多危险，生生死死的事情很常见，每一次任务都像是在赌博，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手退出。”

戈工道舔着嘴唇笑了笑，说道：“露西，你说这个未免太扫兴！奈客很适合干这行！”

“他可能也很适合干别的。你在等你的大行动，你想要重振旗鼓、登上巅峰，可他加入雇兵这一行，只是为了拿到钱，还清欠款，解决眼前的麻烦。”露西在戈工道的小腿上轻踹一脚，然后看着庄续腾说道：“你很幸运，只用一次委托就解决了问题。这是个退出的好机会，你应该好好想想。”

庄续腾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魔晶厂流水线上的工作场景、被集体辞退时的震惊心情、623之夜的混乱与无助、执行任务时兴奋且强有力的心脏脉动……

“我不退出，我喜欢做雇兵。”

戈工道面带笑容，一副“我就知道会如此”的表情。而露西……露西戴着面具，谁也不知道她此刻是什么表情。或许她会有些失望，但作为一个中间人，她需要雇兵去完成委托，不会真的因为雇兵离开这行而欣喜若狂吧？

“露西姐，选择在此时离开的雇兵多吗？”庄续腾问道。

“只有少数几个，他们基本上都在第一次委托中受伤，有些伤口是身体上的，有些是精神上的——他们被吓坏了。那样的人本就不适合这行，就算留下也不可能出人头地。”露西摆摆手，香烟在烟雾中来回穿行，烟头的火光如同流星一样留下短暂的明亮轨迹。

“现在准备好听我的建议了吗？”

庄续腾点点头。

“你现在手头的欠账是2450欧，你应该把这些钱全都还上，如此便没有后顾之忧。既然你想继续干这行，那剩下的1550欧元你得好好规划一下。”

露西指着庄续腾，说道：“就算我不说，道哥也会说的：你得装备一下自己。最好的装备就是技术，你不能总是空着特长那一栏吧？同样的时间、同样的风险，你有技术的话，就能多挣委托费，还能更好地应付突发情况。你说是不是？”

庄续腾认真点了点头，露西姐这番话的确说到点子上了。

“一般我会建议纯新人去拳击俱乐部待上一段时间，学习近身搏斗的本事。在相熟的俱乐部，那样的费用大概是500欧——但是这不适合你。你与道哥不同，他敢拼命，愿意拼命，而你心里还惦记着家里人，太危险的委托，就算能挣很多，你也不太会接。”

庄续腾想了想，说道：“我确实不喜欢太危险的委托，但我更不愿看到道哥一个人面对危险。如果我在旁边帮他，两个人合力，或许能让危险的程度小一些。”

“道哥，你找的这个人不错，我建议让他真正训练一下。”

戈工道拍拍大腿，开心地笑着，说道：“我的眼光能差？”

“你也就少数几次没看错而已，算不得眼光好。”露西转而对庄续腾说道：“奈客，我建议你参加PCPD的补习班。”

幸亏没喝水，不然很可能一口喷出来。庄续腾张大嘴巴，目光一时呆滞，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听说过雇兵经常为PCPD干活儿的传闻，但一个雇兵去参加PCPD，这也太突破他的想象力了！

“的确，这是个好办法。”戈工道在一旁帮腔，说道：“PCPD经常招人，它的收入也算有些吸引力。参加补习班，能够增加被录取的可能。”

“不是有警校吗？”庄续腾问道。

“警察学校要学四年课程，学的内容也多，毕业的学生能直接进入PCPD。但是这些学生数量不够，跟不上PCPD死亡的数量，因此要有额外补充。”露西说道：“于是他们定了个标准，直接招收符合要求的新人，因此也就有了专门的快速培训班。你可以学到驾驶、使用电棍、如何向上级请示和报告，你也会学到如何寻找合适的掩体，还有就是威吓路人。”

庄续腾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果然是PCPD最熟练的事情。”

“我认识补习班的教习，学费是九百欧元。如果再加上一百欧，他可以顺便教你如何开枪。你可以试试，至少感受一下。当然，他的枪可不是巨蟒3型这种好东西……”

“不会是制式好枪，”戈工道说道：“换句话说，那些枪会咬人。”

露西点点头，说道：“加急课程，一共就五天时间，他会把要学习的全告诉你，让你都体验一下，但不管你是否学会。你去那里，尽可能记住所有东西，然后自己练习。五天课程花掉你一千欧元，这不便宜，但对一个新手雇兵来说很有好处。”

“的确，露西说的没错。你先学会基本的，我可以教你怎么打架！你也可以用我的枪练习射击。”

“巨蟒3型不适合新手练枪。”露西的语气很肯定，看来她对枪械也有不少了解。“奈客，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去学习？”

“露西姐，有没有其他类似的学习机会？”

“PCPD的消防分部也有类似的机会，时间长一些，教得也更仔细，但更偏向体能，对雇兵来说作用不大——当然也便宜很多。你要是想学别的，比如伪装成上等人，或者特别强化驾驶技术，我也可以用委托的形式给你找到老师。但是综合看来，还是PCPD的课程最好。”

庄续腾摇摇头，问道：“有没有影从方面的学习机会？”

“既然你这么问，那你想要的肯定不是影从器的使用方法，而是立志要成为黑法师喽？”

“黑法师是什么？”庄续腾问道。

“这是我们常用的称呼，如果在公司，那就是超凡缚影载体体质，也叫作超凡者。四大顶级公司对超凡者有各自的划分方法，称呼上可能也略有不同，但不影响它们理解超凡者。”

“有些人先天体质很好，比别人更能够承载影从，发挥它们的威力；有些人需要后天训练，逐步提升这些能力。不管这能力是怎么锻炼的，它都有六个方面的检验标准：明面三个是承载数量、适配程度、能力强度；暗面三个是开发潜力、兼容速度、使用经验。”

庄续腾竖起耳朵仔细听、认真记。

“普通人不接触这些知识，但只要和公司多打交道，还是能知道一些名词的。”露西说道：“有些私下捣鼓影从器的帮派也沿用了公司的这套标准，他们比较看重兼容速度和承载数量，以便能更快处理影从器，卖到黑市上去。这种人被叫做厨师。”

“其实在公司也有一些专门的称号来区别黑法师——超凡者的类型，还对他们划分等级。许多类型之间会有克制效果，但最终决定胜负的，还是看人，因此不要相信等级。公司喜欢给所有东西划等级、定价格，什么都用金钱衡量，它们……”

“咳咳！”戈工道打断露西的话，说道：“现在正在说学习班的事情，有没有学习黑法师的机会？”

“开玩笑的吧？你又不是新人，难道不了解情况？没有这种学习班！不管是公司、PCPD还是市政府，都不会教人成为黑法师。正常情况下，你得去公司测体质，达到一定标准且愿意卖身，你才能被公司培养。奈客，你最好还是死心吧。”

庄续腾脸上明显露出失望的表情。

“的确，正常途径没戏，但是不正常途径呢？”戈工道轻拍庄续腾的肩膀，说道：“这黑法师本身就不是公司的称呼，它能叫起来，说明……”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露西显然有些生气，她把还没抽完的半支烟按在烟灰缸里，用解决深仇大恨的力气碾碎它。“的确有不正常的途径可以学习黑法师知识，但相比PCPD课程，你觉得哪个对奈客更重要？”

“他喜欢，最重要。”戈工道面带微笑，解释道：“如果他没有搭档，只能一个人接委托，那一定要去PCPD的补习班，没得说！可他现在想学习影从知识，苦于没有门路。我是他的搭档，我们会一起行动，互相保护。若我明知道你能解决这个问题却不说，岂不是不公道？”

“你这个混蛋！”露西深吸一口气，终于说道：“的确还有个办法学习，但是存在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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