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镜中人
海面弯月高悬,如同一抹神秘的微笑。
猩红的月光透过磨砂玻璃的打薄,照射入船上简陋的单人房间。
“呼——”
房间内的少年长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刻,少年脸上还凝着一抹死亡的灰败,但随着重新出现的胸廓起伏,灰败也迅速从他脸上褪去。
他幽幽醒来,迷茫间将面前事物映入眼帘。
古典书桌、银羽毛笔……陌生的环境,令他心头不禁滑过一丝错愕!
少年情不自禁仰头向窗外看去,目光怔怔地定在了那轮外形模糊了的红色弯月上,错愕很快就变成了难以置信!
“嘶——”
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底的惊异,推开椅子起身,转头向四周探望……
猩红的月光为船屋内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红纱,令简陋的房间也染上了些许神秘!
呼呼……
生锈的铜制通风管道中,不断吹来柔和的冷风……
他借着冷风压下内心的惊异,开始尝试理解发生了什么,随之而来的便是实验失败画面的闪现,碎片化记忆也随之喷涌而出:
黑格·门、巫师、资格检测、合格者、海面与船……
他忍受着脑子里的刺痛,终于将现状梳理了一遍:
他叫黑格,二十六岁,是一名地下研究员,因生物实验失败而死亡。
“他”也叫黑格,但家族姓氏为“门”,十六岁,是一名不事生产的贵族子嗣,在通过了巫师资质的检测之后,被送上了前往巫师学院的船。
“嘶,还有点疼啊,记忆还挺乱的……大致状况就是穿越到了存在巫师的世界?”
“离奇……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死而复生怎么都不亏,但……好像没那么简单……”
微吸一口气,黑格脑海中的思绪泛起涟漪。
前地下研究员的心理素质仍在,令他迅速理清了此刻的遭遇。
冷静下来之后,黑格再次看向窗外的猩红弯月。
薄纱般的红芒笼罩其面庞,神色间凝转着一抹深沉。
他本能地意识到了,这具身体似乎也遭遇了某种“糟糕的意外”……
揉了揉太阳穴,黑格在房间内游走起来。
这里空间并不大,东西也不多。
他很快就摸索到了门口旁的一扇落地镜上。
身着灰袍的“自己”落入眼帘,五官相貌与前世不同,却也是黑眼黑发,面容更是年轻了许多。
指端落在镜面上,指尖缓缓划过镜中的面庞……
镜面突然间荡起了涟漪!
黑格收回手指,谨慎凝视向镜子里浮现出的东西。
那是一张人脸,一张不属于他的陌生人脸。
这也是一名少年,或许年龄比他还稍小一些。
他一头白发,皮肤泛着诡异的苍白,眼眸中的虹膜透出如猩红月光般的颜色,宛若一轮饱满的猩月。
镜中人好奇地看向黑格。
黑格警惕地注视着对方。
两人都没有动弹,也没有言语。
数息之后,黑格见对方没有动作,似乎只是幻象一类,微松一口气,似不可思议,又似心生向往,暗道:果然是巫师的世界!
这时,他注意到白化少年真实生动的面庞,突然有了一丝变化,似乎“想到”了什么,朝桌面上看了一眼。
他也随之一同望去,但还未目及,眉头就是一紧!
“嘶——!”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觉一股诡异巨疼从腹部传来!
怎么回事?是镜子搞的鬼?
他弓起了背,额头上亦是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记忆在脑海中闪烁,黑格发现这疼痛并不是没由得出现的,而是自他醒来起就一直存在,只是因为程度轻微,才被他所忽略。
黑格立刻想到,这极有可能就是令原身死去的根源!
若是神秘的巫术,他自然无能为力,但若只是某种毒物的话……
急救知识一闪而过——
黑格飞速扫视一遍房间,见到不算尖锐的桌角之后,果断将双手握拳抵到了腹部,就猛然向其撞去。
砰……“呕、呕——”
借着撞击的力量,黑格成功激发了生理呕吐机制。
随着腹部翻江倒海,他明显感受到自己呕出了“什么东西”,更幸运的是,疼痛也随之迅速缓解……
“还好只是一种毒物!”
回退一步,黑格喘气了几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庆幸。
抹掉脸上的冷汗,心弦松了几分,庆幸之余又不免感到了困惑——那疑似毒死前身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黑格缓缓直立起身子,向桌面上看去:
那是一团漆黑诡异的黏稠液体,黏着在桌面上,猩红月光照耀下格外诡异。
“原身的死……果然有问题。”
看着这诡异之物,黑格目光沉凝。
借助窗外月色,他可以从漆黑黏稠液体中观察到些许异样的反光,像有是半透明的细小玻璃碎子混杂其中。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却有个“人”替他做了解答——
“这是粉毒石晶。”
“粉毒石晶?”,黑格疑惑开口。
他看向了回答者,正是那个镜子中的白化少年。
而对方也点点头,继续做出了回应:
“一种有毒矿物,有色但无味,不容易觉察。”
“常被人研磨成粉末融入食物,一旦进入腹部会迅速凝聚成晶体,晶体态惰性很高,但那些来不及凝聚的粉末却很活跃,会和胃酸反应产生剧毒物质。”
言语至此,镜中人顿了顿,猜疑道:
“你是想要自杀吗?……看着不像。”
“也有可能是被人盯上了,你知道会是谁吗?”
镜中人平静地诉说着染着血色的可能情形,若是之前的“黑格·门”此刻定是已经吓得两股战战,但黑格早已不是原本懦弱傲慢的贵族少年。
他仅仅是继承了少年的记忆,主体仍是地下研究员。
因而他没有慌乱,反而冷静下来,平复好受疼痛刺激而纷乱的思绪,注视向泛着诡异与危险光泽的致命石晶。
头皮微微发麻,漆黑阴影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向他投来极恶意的注视。
但他目光不变,反而洞穿似地看向了那深邃恶意……
他习惯性地扳动起手指。
啪咔声中,他迅速搜集起记忆中的有用线索。
脑子里的记忆因为他的梳理,已经有了初步的清晰状貌,但距离可以完全理解、随意回忆,却还有着一定的距离。
除了一些极为重要又不断重复的记忆——比如“身份”之类外,他几乎无法从这些散乱的记忆中获取有效信息。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至于到剧痛发作才能发觉问题。
而那些来自地下研究员知识的违禁药品,即便黑格清晰地知道每一步调制步骤,这里显然也难以制作。
滴答、滴答、滴答……
房间格外静谧,镜中人眼底勾着一丝兴致。
黑格则沉静在思考之中。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保持着警惕,手里握着硬物,可以随时将镜子击碎——即便它“暂时”还没表现出恶意,“看起来”也没有作恶的能力。
黑格沉思着,正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