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四度魂
这是一片被金色光芒所笼罩的空间，在这光芒之中，传来了容易让人沉醉于其中的温暖，同时，还有着无穷的力量。
达利路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一片不知名的空间，在这里的金光的沐浴下，他身上的伤，包括被折断的双腿都在慢慢恢复，而且，他能感觉得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力量。可奇怪的是，达利路虽然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的存在，但是他却看不到自己。
“我这是，死了吗？”达利路不禁感到诧异，如今这样的状况，恐怕只有他死了这一种解释吧？毕竟……詹托罗也已经死了啊……真正的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就在达利路再次陷入悲伤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自金光之中浮现，整片空间都为之颤抖，发出了以表臣服的嗡鸣声。
达利路的目光向上移去，然后他便是看到，出现的根本不是人的身影，而是一柄战斧！金光璀璨的斧身，鬼斧神工般的做工，赫然就是他们族中的圣物——黄金战斧！与之前不同的是，如今的黄金战斧不仅体积上要大出好几倍，而且单调的斧身上此刻布满了晦涩难懂的咒文，条理纹路间显得极为神秘。
对于黄金战斧的突然出现，达利路显然是摸不着任何头脑的，然而事实却是，黄金战斧竟然说话了！而且传出来的声音和达利路的一模一样！
“怎么，很惊讶吗？”黄金战斧感受到达利路那好像是见了鬼的目光后道。
“不然呢？难道我要表现得一切都稀松平常吗？‘哦，没事，只不过是斧头说话了而已，又不是只有这一柄斧头会说话，斧头说个话很正常’难道要这样吗？！”达利路在心中暗暗吐槽道。
“嗯，也是，会说话的斧头确实不常见呢。”黄金战斧像是听到了达利路心中所想一般道。
果不其然，达利路的目光更加震惊了。
“你能听到我心里的话？”达利路忍不住问道。
“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更准确地来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所以你心里想得我都可以知道。”黄金战斧认真地说道。
达利路：“……”
漂亮，他现在连人都当不了了……
“怎么可能，别瞎说好吗？我是塞维伦尔人，怎么会和一柄斧头扯上关系？”达利路坚决不相信他竟然连个人都不是！
“你不相信？”
“这你让我怎么相信？！”达利路无奈地说道。
“那好，你说你是塞维伦尔人，可为什么所有的塞维伦尔人里只有你不会巨兽化？”
“因为……”
“就算不会巨兽化，塞维伦尔人也有很强的蛮力，但是你有吗？”
“这……”
“你的父亲是安德雷斯，可是他可曾提到过哪怕一句你母亲的事情？”
“……”
“所以，你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可就算是如此，也不能把我和你这一柄斧头扯在一起吧？”达利路依旧坚持道。
黄金战斧突然陷入了沉默，像是在思索如何才能让达利路相信，片刻后，黄金战斧的声音再次响起：
“百闻不如一见，那就让你看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说罢，黄金战斧的身影缓缓消失，达利路面前的景象也开始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眼前的景象停止变化后，达利路惊讶地发现自己现在身处于族中的密室，也正是用来储藏族中圣物的地方！
说来也奇怪，自打达利路记事起，安德雷斯就没带他来过这里，也不允许他来这里，直到他有一天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甩开詹托罗后偷偷地跑到这里面。即使这样，他也只是刚刚打开石门便被安德雷斯找到，然后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但是，在那璀璨而又圣洁的金光中的那一柄精致的战斧的模样，深深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虽说他后来也问过安德雷斯为什么不允许他去密室，但每次都被安德雷斯找其他借口搪塞过去，最后连达利路自己也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不过眼前的这一幕，他很确定就是在密室的内部，这点不会错。
而在金光笼罩的密室的正中央，一道身影伫立，如同立在山巅的一块顽石。他的周旁，成片的碎石散落在地，地面和墙壁上更是一片狼藉，显然是经历过一场大战。
达利路仔细看去，才发现原来这道身影正是安德雷斯！
只不过现在的安德雷斯除了浑身是伤外，还咬着牙紧绷着自己的身体，仿佛在承受着什么恐怖的压力，而他的银色战斧也被置于一旁。
不用想，达利路也知道这压力的来源是位于安德雷斯前方的黄金战斧，这璀璨而又华贵的金光中，夹杂着无穷的威压，令安德雷斯举步维艰！
达利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安德雷斯一直在努力地想要向前迈出一步，但是巨大的压力使他连腿都抬不起来！可尽管如此，安德雷斯依旧在拼尽全力的尝试，哪怕重如山岳的压力已经让他的身体多处都渗出血来！
“老爹……”望着安德雷斯如此拼命的身影，达利路不免感到心中一紧。
“说实话，安德雷斯是我见过的瓦西利部族的历代族长中实力最强的，也是最不服输的一个。”黄金战斧的身影突然再次出现道。
“老爹这是在干什么？”达利路问道，目光一直锁定在安德雷斯的身影上。
“每一代瓦西利部族的族长来到这里时，我都会告诉他们，如何才能得到我。毕竟，身为武器，只能被人一直束之高阁，而不能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威力的话，那我在作用上就连普通的武器都不如了。”黄金战斧缓缓道：“可是，即便如此，大多数的族长依旧还是会把我供奉在这里，当成他们的精神支柱，也有一些族长会选择努力得到我，但他们却连我的这十座守护雕像都无法战胜，直到安德雷斯的到来。”
“老爹他，打赢了吗？”其实达利路很清楚地知道答案，从他第一眼看到安德雷斯周围的那些碎石块的时候就猜到了。
“没错，即使是在我的力量的压制下没能巨兽化的他依旧靠着自己的实力打碎了我的守护雕像，然后来到了我给他的最后一项考验——向前踏出一步。”
“向前……踏出一步？”
“没错，听起来很简单吧？可这个前提是在我的全力施压下。”
听到黄金战斧这样说，达利路瞬间便明白为什么安德雷斯即使承受着这样的压力也要努力地抬起自己的腿来。
“这并非易事，但我本以为安德雷斯应该能做到，可惜……”
黄金战斧的话还没说完，达利路便听到了一声巨响。安德雷斯终是难以承受这磅礴的威压，倒在了地上。
“啊！！！”安德雷斯发出了不甘的怒吼声，然后一拳接着一拳打在了地板上，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我看得出来，没能成功对他的打击很大，甚至让他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力量，对自己丧失了信心。”
看着显出颓势的安德雷斯，达利路不由得想起威特和维姬给他说过安德雷斯曾经是个冷漠但又强大的人，而且他从不掩盖自己的锋芒，在竞选族长之前，族中的所有强者都已经被他打败，甚至在竞选的过程中，他都是以雷霆般的攻势击败了每一位对手，最终凭借着碾压般的优势成功当选了族长，从此成为了整个族内绝对无法撼动的最强者。取得这样的地位，在瓦西利部族存在这么久以来安德雷斯还是第一个，以前的族长实力虽然也很强，但是族内依旧会有和他势均力敌的人，但是安德雷斯却是绝对的强者，没有任何人能和他打得不分伯仲，更别说战胜他。
正因如此，对于安德雷斯来说，他那绝对的实力便是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失败的滋味对于他来说也是遥不可及。
毫无疑问，这样的安德雷斯即使是在挑战圣物的时候也是充满了信心的，而事实也是阻拦了不知道几代族长的守护雕像也被他打成了碎片。
可是，在这最后一步上，明明只需要向前简单走一步就好了，却始终无法做到。
其实他已经做得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好了，但是最终还是失败的结局让他完全无法接受。
之前站得有多高，这次的失败对他的打击就有多大。
想想后来安德雷斯的模样，达利路觉得，虽然老爹表现得不是很明显，但是这次的经历就像是一道疤痕，伤好了，但是痕迹一直都在。
“不过多亏了安德雷斯的失败，也让我萌生了一个想法——既然苦苦等待没有结果的话，那不如靠着我自己的力量去发挥我的作用。”黄金战斧说道。
然后，达利路便是见到，一团光芒自圣物内飞出，然后缓缓落到了安德雷斯的手中，仔细看去，才发现那团光芒中包裹着的是一名婴儿！
“这……难道是……”
“没错，这就是你，也是我。”黄金战斧说道。
纵使达利路的内心依旧难以接受，可是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
“我告诉安德雷斯，虽然他没有完成最后一步，但是他的实力得到了我的认可，所以，我希望由他来保护并培养这条生命，不为别的，只希望这条生命可以好好地成长，看看这个世界。”
“那为什么要这么做？直接让老爹带着你出去不就行了？”达利路疑惑地道。
“这不一样。”黄金战斧否定道：“按照你说的那么做，那么我只是一柄武器，但是现在，我相当于有了生命。万物皆有灵，武器也不例外。在各种缘由的促使下，武器会觉醒，带有自己的生命，人们把他们称之为‘魂’，而魂一般分为三度，一度魂没有实体，而且觉醒的意识也不够多，二度魂可以有实体，一般都是沿用主人的形象，但是依旧没有自我的意识，三度魂则是拥有着真正属于自我的意识。而且‘魂’的觉醒可以大幅度增加武器的实力，度越高实力越高，但二度魂和三度魂基本没区别，只是魂的自我意识觉醒程度的不同。另外，一般只有有主的武器才会觉醒魂。”
“那照你这么说，你也是属于有自我意识那一类的，可是你并没有主人，也没有实体啊？”达利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是属于武器中最为特殊的那一类，之前给你说的那种觉醒，大多限定于人工所制造出来的。而我，是自世界形成之时便自天地之间逐渐凝聚而成的，属于浑然天成的那一类，这种类型的武器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慢慢形成自己的意识，只不过这个过程会尤为的漫长，大多数武器在形成自己的意识前就有主了，像我这样的是极少数。”
“所以你需要的是实体？”
“差不多吧，我需要的是真正的生命。所以，我将自己的意识和力量全部汇聚，化作了你。这样，我就能以‘生命’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而非简单的武器。其实，这样的存在的形式与三度魂相似，不同的是我们没有主人，身体和武器都属于我们的实体，而这种情况，便是人们传说中的‘四度魂’，只是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特别特别小就是了。”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我完全没有这些事的记忆？”
“因为我在化作为你之前，将多余的记忆与意识全部封存，让你真正成为了初降于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生命。”
“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不把意识和记忆封存也没有影响吧？”
“不，这是必要的。我想要感受的，是以一条真正纯洁的生命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的感受，包括成长的过程，我想知道对于生命来说，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所以，身为武器时的意识与记忆必须封存。”
见达利路陷入了沉默，黄金战斧接着道：“怎么样，现在你能接受了吗？”
“事情都发生在眼前了，就算我再不想接受也只能接受吧？”达利路苦笑道：“所以，我老爹一直不让我进密室，就是担心我看到你之后找回封存的记忆和意识喽？”
“从安德雷斯的角度来看应该是这样，但其实就算你见到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不过你一直想要偷偷溜出去到人类的世界看看正是受潜意识的影响。”
“那现在你出现告诉我这些，就代表我要找回封存的意识和记忆了吗？”
“没错，因为你现在受到了致命的危险。你面前的我正是当时的我在化作为你时，为了预防这种情况的发生而设置的，之后，你不但会找回意识和记忆，还有本属于你的强大的力量，不过代价是你就不能以一个生命的角度去感受世界了，行为和思维方面都会受到身为武器时意识的影响。”
“听起来，这代价也不是很严重啊。”话所如此，但是达利路明白，一旦接受，就相当于抹去了他现在的性格和意识，毕竟他作为“达利路”存在于世的时间远没有身为“黄金战斧”时要久，恐怕到时候，“达利路”的意识会彻底被掩盖吧。
达利路看向安德雷斯，后者正呆呆地望着怀中的婴儿，短短片刻，原本属于他的耀眼的锋芒尽褪，转而变成了成熟与稳重，双眼之中，依旧有着不屈的火焰燃烧。
保证达利路健康成长，已经成为了安德雷斯向黄金战斧证明自己能力的一个机会，即使黄金战斧并没有这个意思，但是安德雷斯就是这样认为了，他已经在黄金战斧面前失败过一次了，这次，绝对不允许失败！安德雷斯之所以会变成后来那样，恐怕也和这件事有关系吧，毕竟，之前冷漠的那个他可不是陪伴孩子成长的最好人选啊。
安德雷斯为完成好这个任务所承受的，远比达利路想象的要多。
还有，詹托罗……
现在，轮到他自己了。
“我说，拿回力量之后，我能打得过外面那个混蛋吗？”
“轻而易举。”黄金战斧淡淡道。
“好，那就开始吧。”
班利特克破碎的街道上，癫狂的安东内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陷入沉寂的达利路身上，后者的怀中抱着已经死去的詹托罗，而手中正握着那把黄金战斧。
就是因为这些人，明明这些人才是市民们最大的威胁，这些异类才是人类最大的威胁，可是市长和队长却一直看不到！还任由他们在城市里行动，这是我们的城市！不是他们这些异类的！为什么不清除他们而是在伤害市民，为什么？！一定是他们蛊惑了市长，一定是！他们都该死，只有杀掉他们才能保护好市民！该死，全都该死！
“塞维伦尔人，都，该死！”安东内愤怒的嘶吼道，他那由黑色液体组成的躯体也随着他情绪的波动而不停地翻涌蠕动。
说罢，无尽的黑色液体自他的脚下喷涌而出，顷刻之间，便铺天盖地的如同海啸一般向着达利路席卷而去！
“詹托罗，我这就为你报仇。”达利路轻声道，原本稚嫩的声音，如今多了些许的深沉感。
黄金战斧之上，咒文浮现，绽放出金色的璀璨光芒，引得天地震动！
在安东内的眼里，声势滔天的黑液浪潮已经将达利路他们彻底掩盖，正当他以为已经把达利路干掉了，癫狂的笑容逐渐要在脸上浮现的时候，一道璀璨的金光直入云霄，天地间一种不可见的力量也与之发生了共鸣！
紧接着，金光闪过，宛如一道金色的天际线，这铺天盖地的黑液浪潮就此被切为两半！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强横的气浪吹得达利路的衣衫猎猎作响。
双腿本被折断的达利路如今好端端地站了起来，黄金战斧握于手中显得得心应手，金色的咒文不断闪烁，一对瞳孔之中也洒上一层金芒，显得深邃而又华贵，原本可爱动人的面庞此刻显得颇为深沉，仿佛历经了不知多少个春秋的沧桑。
看到完好无事，气势暴涨的达利路，安东内的面庞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起来，脸颊上出现了如同蛛网一般的黑色纹路，显得极为可怖。同时，他也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这一处战场已经被不知名的力场屏蔽了起来。
“你这家伙，给我死！”安东内的怒吼声响彻天地，黑色液体瞬间化作十数条触手，如同数十条巨蟒一般张着锋利的獠牙向着达利路再度冲了过去。
“真是令人感到发寒的恶意啊，只不过，你的这些恶意，究竟为你带来了些什么呢？”达利路缓缓道，面对暴刺而来的触手面不改色。
“在伽尔特境内，你可能还没见过这东西，那就让你在弥留之际好好开开眼！”
话音刚落，黄金战斧所散发出的光芒更盛，而在他的面前，数十团金色的光芒凭空出现，随即变成了数十把巨斧的模样，每一把巨斧，都仿佛蕴含着撼山碎岳的威势！而在巨斧的光芒下，代表恶意的黑色液体仿佛焰火下的蚊虫无所遁形！
“斧系魔法，巨人多力贡的战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