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马管家解惑
马管家和李式的感情是外人体会不到的。马管家年轻时也成过家，还是李式的母亲马氏给安排的，后来妻子生孩子时难产，大人孩子都没保住，马管家也受了刺激，再也没有娶妻，慢慢地也就把心里的那份寄托全部放在李式身上。当了九年府上的管家，那时候李式已经八岁了。后来他被安排到庄园，两年后，李式也来到庄园训练，又是五年。十多年的朝夕相伴让他们之间有一种莫名的依赖，李式每次回家都会来到庄园看他，他也一如既往地关心着李式。
“马叔，说实话这次我能死里逃生还多亏了你当年的提醒。”李式吃着马管家准备的饭菜，和他闲聊着。“你是说张虎吧？忠勇可嘉啊！可惜了那个孩子，不过他还真是好样的。”说完，他端起酒杯朝东敬了敬，倒在了地上。李式也学着把杯里的酒倒到了地上。
“少主，其实也不是我帮了你，是你自己帮了你自己啊！当年他奶奶去世，没钱料理后事，我知道情况后后看他可怜，就跟你说了一下，你二话没说就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去料理后事，那孩子也没有让人失望！”马管家感叹了一声。
“当时我还小，我哪知道你啥意思，你说张虎孝顺，没钱安葬奶奶很可怜，反正我也不缺钱就给他了。”李式看到气氛有点沉闷，就半开玩笑地说着。
马管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李式说这些，可每次听到这些话还是感觉心里暖暖的。忽然，他想到了刚才登记名单时的疑惑，“少主，刚才我登记名单时发现你选了七八个并不是特别优秀的人，我刚才可是听李亭说这批少年可是全部报名了，你不会是在照顾老头子的情绪吧！”说到这儿，他自己也笑了。
李式听完也乐了，“马叔，我还用跟你客气么？要是父亲允许，我直接把这批合格的人给你一锅端了。”说完他也不再跟马管家开玩笑，“这批亲兵里还真有几个不错的，田力和田飞就不用说了，才十五岁就八尺有余，膀大腰圆，以后稍微培养一下就是冲锋陷阵的好手。那个周青是我最满意的，身体素质好，关键是读过书......”
看着一脸自豪的马管家，李式不禁停了下来。刚才说田家两兄弟时，他也只是点了点头，可说到周青时他却不自觉地笑了，这是什么情况？
马管家也看出了李式的疑惑，笑眯眯道:“少主，你先容我卖个关子吧！其中的缘由我一会再告诉你。”
李式闷头猛地扒拉了两口饭，“行，先不说周青。说一下那个种平，能识字懂医术，虽然是个哑巴，但他在战场上就能及时地救治伤员，如果这次带着他，我的伤应该会恢复得更快一点。三个猎户出身和两个水性好的少年我是计划都交给孙应。”
“还有一个马石头呢？”马管家正听得津津有味，可李式却突然停下来不说了，不急不缓地吃着桌上的饭菜，笑呵呵地看着他。
“你啊！行，我先说吧！”马管家笑着看向李式，对他的反应虽然有点疑惑，不过想到他前一段时间死里逃生，可能开窍了也说不定，也就释然了。
“周青是我的义子，你可以完全信任他！”马管家认真地说道。这下轮到李式不淡定了，长大了嘴巴，惊讶地看着他，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周青的祖上世代为官，但是到了他父亲这一代已经没落魄了，又得罪了京兆尹，父母都被安了个罪名打入牢狱，他父亲不堪屈辱，死在了狱中。当年，我在长安城大街上看到了乞讨的他，虽然在讨饭，可背上的布袋里却放着一卷竹简，我就有点好奇，叫他过来问了几个问题，对答如流，然后就把他带回了庄园里，后来花钱打点关系把他母亲从狱中救了出来。前年他母亲去世，看他和我一样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征求他同意后就收他为义子了。”
“好哇马叔，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一声？还有什么隐瞒我的么？赶快说出来让我惊喜一下吧！”李式满脸兴奋，又能收下一个忠实可靠而且能力又强的亲兵了。
“周青的事我谁也没说过，今天才叮嘱他去你那边当亲兵。如果不是你来选亲兵的话，等他再大一点，我就去求主母让他留下来给我养老。”马管家的眼里有些不舍。
李式也有些不忍，虽然心里舍不得，可看着那日渐苍老身影，还是咬咬牙决定放弃周青。对于他来说周青只是一个亲兵罢了，可亲兵的阵亡率有多高看看这次救援就知道了，再优秀的人也需要时间来打磨才能成器，可对于马管家来说周青就是下半辈子的依靠。
“马叔，一会吃完饭你把亲兵名单改一下，把周青换下吧！亲兵的伤亡率太大，我不想他出事，更不想你难过。”李式安慰道。
马管家听了李式的话很欣慰，“少主，你不用担心我，周青跟着你比跟着我有前途。他背负着杀父之仇，给我当义子也就是报这些年的关照之恩，可跟了你才能有前途，才能有机会报仇。”
马管家的话让李式有些不以为然，跟着他有前途？他现在都还不知道以后跟着谁能有活路呢！
“种平也是个人才，他的才能不止是在医术方面，在相术上他可能是个天才。”马管家接着说道。
“相术？看相？算命先生？”李式有点疑惑的看着马管家。
“少主，相术可不仅仅是给人看相啊！大致分为三类:相天，也就是星相，通过观察总结星相规律，来分析可能发生的一些事，比如月亮和潮汐的规律，日食和月食的时间，同时天相也负责编撰历法，对应一年四季十二节气，帮助人们耕种；相人：总结身体所表现出来的一些特征，比如：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多是大富大贵之相，三角眼、鹰钩鼻多是恶人，脑后反骨多不忠等等；相地：就是平时常说的风水、堪舆术。像府上的风水、阴阳宅格局风水，这些都是相地的一种。风水因人而异，好的风水要契合主人的属性，一个好的风水不会适合所有人，风水只会适用于与其匹配的人。这些方面种平都有所涉猎，虽然算不上精通，可他才十八岁，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也难能可贵了。”看出了自家少主的疑惑，马管家赶忙解释道。
“另外种平不参与日常的农活，平时就爱捣鼓他的那些药，也就没事了给庄户们看看病，庄园里谁家有个生老病死了帮帮忙，这些都是我特意叮嘱的。其实他的年龄早就过了，可他自己却要求跟着训练，刚达到亲兵的标准，就去你那儿报名了。说实话你选他，我能想明白原因，但他会选你，我就有点想不明白。”说到最后马管家也有点疑惑。
“马叔，我这个叫人格魅力。不过话说回来他不会是想去军营里把我给毒害了吧？要真是这样，你管庄园可脱不了干系啊！”李式看到了他的疑惑，顺便就跟他开了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
马管家也听出了李式是在开玩笑，不过亲兵的重要性他还是知道的，庄园里训练的这两百多个少年，绝大多数家人都在庄园里，只有十来个是长安城里的孤儿，身份来历明明白白。他先是假装一脸恐慌地向李式赔罪，然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少主，你选猎户出身和水性好的亲兵是不是有点多？当初给你推荐孙应是因为他打猎有一手，希望到了军中能时不时地打点野味给你改善一下伙食。其实你留一个水性好的亲兵就行了，野味吃腻了抓条鱼换换口味就行，难不成你还要成立个狩猎小队，专门给亲兵们改善伙食？”马管家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李式吃得正香，听了这话噎地直咳嗽，连忙喝了口汤缓缓，马管家也赶忙给他拍拍背。“我说马叔啊，我可不是因为嘴馋才选的他们啊！孙应是个不可多得人才，除了打猎，他对隐藏自身、听声辨位、追踪敌人、抹除痕迹等这些斥候必备技能可是样样精通。后来才知道，他从小就跟着他父亲学打猎，学的就是这些，而且进了军营伙食改善不少，他没事儿还出去打猎，吃得膀大腰圆，现在个人实力很不错，我就觉得这些猎户出身的少年天生就是优秀的斥候。至于你说的狩猎小队我倒是觉得可行，吃的好才能身体好，才能加大训练量尽快提升实力。”
“至于水性好的那两个，我觉得遇到河流多的地方他们会有用，最不济抓抓鱼，改善一下伙食也行嘛！”李式笑着解释道。
“行，少主深谋远虑，将来一定前程似锦。”马管家说完还笑着朝李式拱了拱手。“那马石头呢？这小子木讷得很，整天神神叨叨，训练完就知道去倒腾他家里的那块地，还不如他哥马木头呢！不过，他倒腾完后的产量确实有所增长，我们照着学就行了。”
李式有点疑惑道：“马石头再怎么说也达到了亲兵标准，马木头连亲兵标准都达不到怎么会比马石头还重要？”
“少主，马木头可是庄园里的香饽饽，那小子也参加过亲兵训练，因为成绩太差就提前务农去了。可他的木工，铁匠手艺相当的出色，还会点雕刻，是庄园里比较全面的工匠。”马管家解释完又问道：“马石头就算是种地种得好也不至于选他吧？亲兵在军中是有专门的补给，用不着去种地啊！”
其实李式也没有多想，就是觉得马石头是个技术型人才，自己用得上就用，用不上就让他在庄园里负责务农，给庄户们传递经验，多产粮食，毕竟兜里有粮心里不慌，起码三年后天下大旱时，要保证整个李家包括庄园不缺粮。不过这事没法跟马管家解释，说他能预测三年后天下会闹饥荒，关中饥荒更重，上百万百姓逃亡到汉中、成都和荆州北部，估计马管家会认为他伤势没有好利索，脑子还不清楚。
不过，李式不去解释不代表马管家不去瞎想，找个会种地的亲兵，起码也得有地去种啊！难道要升调了吗？也对，这次他救董太师受了重伤，也立了大功，肯定是有封赏的，家主李傕也许不会再让他回军营了，很有可能是升调到某个郡当郡守，至于县令就没往那儿去想，毕竟他之前在军营里就已经是军司马了，升调到地方肯定要比之前的职务高，最差也能到小一点的郡当郡守。想到这儿马管家的心里不禁火热起来，十九岁担任郡守，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少主，你这是要升调到哪个郡当郡守啊？家主提前给你补充亲兵，你也挑选了会种地的马石头。”马管家激动地问李式，这里就他和李式两人，他们之间也就随意了不少。
李式也听得一头雾水，这都哪儿传的消息。他忽然想到新兵报名那会儿，李亭听到马石头要用对地方时的眼神，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选个会种地马石头，下边人就可劲的猜想，当郡守？开什么玩笑。
“马叔啊！我父亲传信过来了，先给我补充够五十个亲兵，伤好后就立刻返回军营报到。我有没有升调不知道，但是我父亲已经由四品屯骑校尉升为三品镇军将军了。目前已经是西凉军诸将之首了，估计不会再给我封赏了。”李式解释道。
马管家心里有些失望，不过李傕升调了也是好事，毕竟水涨船高嘛！就算自家少主进军营也是前途无量啊！
“少主，你是李家的嫡长子，前途不了限量。这次又补充这么多亲兵，以后在战场上厮杀时可不要再带头冲锋了，李亭他们完全可以代替你冲在前面，你居中指挥就行了，”马管家又接着嘱咐道:“这次新补充的亲兵里，田飞和田力这两兄弟你要着重培养一下，两三年后他俩绝对能替你冲锋陷阵，一个前面冲锋陷阵，一个在你身边护卫就安全多了。
李式听完后也不知道说点啥好，情绪也有点低落，马管家的想法很好，可关键是他知道没有几年好活了，前途不可限量有啥用，关键是它限时啊！
看着李式兴致不高的样子，马管家还以为是因为封赏的事，连忙劝解道:“少主知道亲兵的功劳都到了哪里？他们的出路又在哪里？”接着又道:“亲兵的所有功劳都给了他们的主公，同样军中队率和屯长等职位也大部分都是主将的亲兵在担任。”
“我是在为自己的将来发愁啊，不知道将来我会在哪？会怎么样？”李式听出来马管家的意思，知道他误会了，可这又怎么跟他去解释呢？只能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马管家继续安慰道:“少主，你只要按部就班的在军中历练就能前途无量。家主现在已经是朝廷的镇军将军了，你作为嫡长子，家主肯定会让你先在军中历练，等时机成熟后再找机会安排，到时候不论你是想继续跟着家主，还是想独自领兵在外边闯一番事业都有会。”
马管家的话就像一把钥匙一下子打开了李式心中的枷锁，他还是在用以前的思维和认知去考虑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现在可是李傕的嫡长子啊！妥妥的官二代，就算现在回到军中按部就班的历练，等过几年升调个校尉也不成问题。有危险了就领着一营兵马，带着家人往西跑，舅舅马腾应该会收留他，日后再做打算。想到几年后可能不用死了，李式的心情顿时大好，举起酒杯向马管家敬了敬，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