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语出惊人
初平三年，岁旦。
李式带着李珪到荀攸府上贺岁，恰巧陈群带着妻子荀氏和儿子陈泰也在荀府，于是他们就决定一起共度岁旦佳节。
吃过午饭后，荀攸的妻子陈氏和陈群的妻子荀氏相约着去城里逛逛。陈泰还年幼，一刻也离不开母亲，因此也跟着一起去了。
李式他们闲来无事就在前厅里闲聊，聊着聊着，几人就聊到了今年的规划。于是，他就命李亭去请法正过来，一起讨论。
由于李式他们是在讨论今年的战略规划，荀府的奴婢们早就被支走了。
片刻的功夫，法正就赶了过来，连忙给李式、荀攸和陈群行了一礼，又和荀缉以及李珪打了个招呼。
在来的路上，李亭就给法正说明了原因，让他在紧张之余，心中也充满了期待。己方之前的所有战略决策都是李式和荀攸商议决定，他虽然智谋超群，可从来没有参加过战略方面的决策会议，这次召他前来参会，就是他正式进入核心圈的标志。
“孝直，你平日里不在家，也没时间陪伴令堂，岁旦佳节还把你匆匆地召来，可不能对我有意见啊！哈哈！”李式笑着说道。众人听后都笑了起来。
“哈哈！主公言重了！您不仅信任我，重用我，给我机会，还让夫人寻找明医给我母亲看病，她老人家的身子骨都硬朗了不少。您的恩情对我来说如同再造，没有主公就没有今日的法正，无论您何时唤我，所为何事，法正必定全力以赴！”法正当然也听出了李式话里打趣的意思，不禁笑着回答道，但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却无比地郑重。
李式愣了一下，虽然他对麾下的一众文武都很看重，薪俸给得很足，可他却也没有时间去处理诸如给法正母亲请大夫看病这种小事，一定是郭灵在闲暇时以他的名义去做的。想到这里，又看了看法正那充满感激的神情，他的内心里除了对妻子的思念之情外，又多出了一阵感激。
“身体硬朗就好！平日里，老夫人若是有什么需求，让她派人给太守府传个话就行。”李式笑着说道，他虽然没有雪中送炭，可却能锦上添花。
法正连忙起身，深深地行了一礼，感激地说道:“多谢主公！主公恩情，法正无以为报。愿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孝直请起，你的忠义之心我了然于胸。今天叫你过来是为了商议今年的战略规划，可不是听你表忠心啊！”李式起身扶起了法正，笑着说道。
法正也笑着应诺，然后二人就各自落座。
李式环顾众人，李珪是他的亲弟弟；荀攸是他的老师；荀缉和法正两人，一个是老师之子，一个是他亲手培养的谋士；陈群是荀攸的妻弟，虽然加入的时间最短，但年底时就把家人迁到冀县，向他表明了忠心，值得信任。想到这里，他看向荀攸，认真地说道:“烦劳老师把我们商议的战略规划跟他们说一下。”
“诺！”荀攸怔了一下，当即就反应过来，清楚了李式的用意。他是个品德高尚之人，明白海纳百川之意，并没有因为陈群、荀缉和法正进入核心决策圈子而感到落寞。相反，他对李式的做法感到很欣慰，这才是一个身居上位者应有的做事方式。
荀攸先是朝李式抱拳行了一礼，然后就朗声道:“长文、孝直、兴嗣还有兴谋，你们几个应该为能够跟随主公而感到荣幸，主公之志向，绝对值得我们为之奋斗！当初，我被主公从长安城的牢狱中救出，并拜我为师，许我以重任，之后我们便在长安城里定下了今后的战略方向。主公要以汉阳郡为跳板，收拢附近的羌族、氐族精骑，夺取益州为根基，然后用益州的粮草供给凉州铁骑，与关东群雄争霸！武都郡是……”
李珪忽然起身打断了荀攸，然后向着李式和荀攸恭敬地行了一礼，急切地说道:“兄长，你为了心中的抱负，难道连关东的父亲以及长安城里的家都不要了么？”
众人听罢皆是一惊，李珪的话说得有些重了，但却是事实。李式如果在凉州极速扩张势力，肯定会引起董卓的猜忌，甚至会以长安城里的家人作为要挟，逼他就范。可如果他就范了，那接下来全取益州的规划就成了笑话，这是一个两难全的抉择。陈群、法正和荀缉都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就连荀攸都有些期待。
李式的心里也有些无奈，看来有些事情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的。他没有埋怨李珪，反而投去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开口说道:“在我和老师的战略规划里，武都郡是第一步。我们计划先训练兵卒，暗自发展势力，然后等今年夏天再攻占武都郡。可随着我们不断地剿灭汉阳郡的匪患，兵力暴涨，由于担心被董太师猜忌，就让令明带着一众人马潜伏在了武都郡。等时机成熟后，我们再里应外合，拿下武都郡，然后再向我的舅舅借兵，围剿武都郡的氐族部落。只不过这些战略规划我们在去年就已经全部实现了。兴谋，你知道为什么之前的战略规划是今年才起兵攻占武都郡么？又为什么到现在还留着武都郡太守阎勋的性命么？”
李珪刚才没敢打断李式的话，听到询问后，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大哥，我刚才的话说重了，对不起！请大哥教我？”
李式笑着点点头，示意李珪不必介怀，但也没有直接解释，反而看向了荀攸等人。
荀缉见李式看向他这边，明白这是在考验自己，赶忙起身说道:“主公是不想现在就和董太师闹翻，所以才没有杀掉阎勋。至于为什么过了今年夏天就不惧怕董太师，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我也不太清楚，难道是关东联军今年还会大举进攻关中？董太师顾不过来，只能放任不管，主公利用这个时间差发展势力。等朝廷腾出手来，我们已经发展成了像马将军那样的割据势力，联合马将军让朝廷忌惮。可这样会影响到镇军将军，也会影响到主公以后的仕途啊！”法正看到李式的示意后起身说道。
“主公，我和孝直的看法差不多。”陈群也紧跟着说道。
“老师呢？”李式询问道。他看见荀攸还坐在那里沉思，还不时地用眼睛的余光看向他这边，想必是猜出了些什么。
荀攸看向李式，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主公，今年夏天长安城会有变故？会影响到董太师？伤其元气？”说完这句话，连他自己都被惊住了。
荀攸是战略规划的参与者，最初的想法也是和法正类似，李式能够认同他的发展规划，让他觉得李式是个枭雄般的人物。可通过半年多来的接触和了解，他发现李式对待家人和下属都很宽厚，并非冷血无情之人，当初同意他的战略规划一定是有所安排，心中也不免有了一丝期待。
李式起身，郑重地行了一礼，平静地说道:“下边的话，仅限于此间屋内，切不可传入第七人之耳中。”
看着李式那郑重其事的样子，几人赶忙起身，齐声应诺。
李式坐了下来，又抬手示意众人一同坐下后，才开口说道:“董卓不仅会伤了元气，我估计他还会失了性命。多行不义必自毙，残暴不仁，还不知道笼络人心，用起人来将信将疑，早晚会祸起萧墙！今年的夏天他都不见得能过得去，之后西凉军会由谁接任？谁主事？”他说话间的语气有些冷漠，就连对董卓的称呼都变了。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李式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几人，等待他们的反应。
荀攸率先反应过来，一脸震撼地看着李式，就像是看着一头怪物似的，他对李式的了解，震撼程度也最大。接着法正和陈群也都反应了过来，最后是荀缉，他们脸上的震撼之色也一点不少。
李式从众人的神色中已经看出了大概，除了李珪之外，其他四人都已经想明白了他的话。他的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又不禁感叹天赋这东西的重要性，李珪这个在李家最机灵，学问做得最好的人，放到几个真正的才能卓绝之人面前还是有很大差距。
“主公深谋远虑，我等远不及也！”荀攸感叹道。
“老师过奖了！哈哈”李式笑着说道。
法正也是一脸敬佩之色，笑着说道:“主公过谦了！您在未出长安城的时候就提前规划好了这一切，除了精准地把控了董太师的为人处世之道外，还利用董太师和吕布之间的嫌隙，强行索要高将军来激化矛盾，吕布那厮弑父啊！”
李珪就算再笨也猜到了其中的缘由，赶忙把目光投向了李式，长大了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也收起了那仅有的一丝骄纵之意。他是家里最受宠的那个，也是学问最高那个，可这些和自己大哥的这些布局比起来，就又算不得什么了。
看着几人投来钦佩的目光，李式的心里也有着几分得意。他提前预知了很多历时事件，这对他以后的发展很重要，也能给众人留下一个深谋远虑的形象。想到这里，他环视了众人一眼，郑重地说道:“既然我们在武都郡这一环节上节省了一年的时间，那汉中郡就要提上日程了，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