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郭汜身故

整整一个晚上，李傕、李式和张济三人都没有休息，除了要整顿降卒、安排城防、缉拿王允及其同党之外，还要安抚朝中百官以及城中百姓，但最为重要的事情却是要找到并稳住当今皇帝——刘协。

天亮的时候，李傕收到消息，汉献帝刘协和王允逃到了宣平城楼，他赶忙率军追到宣平门下，叩头便拜。

汉献帝刘协壮起胆子询问道：“你们目无王法，作乱京城，到底打算作什幺？”

李傕一脸郑重地回答说：“董太师对陛下忠心耿耿，却无缘无故遭人杀害，我们只想替太师讨回公道，不敢造反。等到捉拿处决凶手后，我们愿意接受审判。”

王允听罢，二话不说地向刘协行了最后的君臣大礼，便随士兵走下了城楼，刘协也跟着李傕返回了皇宫。

到了中午，长安城已经基本上被李傕控制，樊稠部的降卒也全部归降了他，再算上城破之后收缴的降卒，他的麾下已经超过八万人。

除了李傕之外，李式的收获也很大。张济在得知他们父子俩联手铲除了樊稠以后，很自觉地将抓到的降卒全部都交给了他，并且主动接手了长安城的防务，给他时间去吸纳降卒。局势稳定后，他麾下的步卒已经达到两万两千多人，如果算上骑兵，则超过了三万。

由于郭汜重伤昏迷，其麾下并没有参与抓捕降卒的行动，只是在安顿好他之后，承担了长安城北面的防务。

李傕和李式稳定住长安城的局势后，也都先后到郭府上探望了一番，并叮嘱亲兵和医者们好好照料。除此之外，李式还专门从皇宫里请来太医为郭汜诊治，又安排亲兵去接回两家的家眷。

王允的同郡人宋翼为左冯翊、王宏手握重兵，左冯翊地区兵多粮广，李傕想杀掉王允等人，给麾下的西凉军一个交代，但又害怕二人为患，左右为难。

贾诩看出了李傕的难处，献计道:“主公，您可以请汉献帝刘协下令，召宋翼、王宏回京述职，即刻返回。只要他们回到京城，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而且少主手里还有皇甫嵩的首级，可以先拿出来安抚军心。”

李傕听后大喜，命人从李式那里取来皇甫嵩的首级，悬挂在城门楼上稳定军心，并震慑那些宵小之徒。

到了下午，李傕又带着贾诩进宫请旨，请汉献帝刘协召宋翼、王宪回京述职。

汉献帝刘协起初不答应，但得知皇甫嵩率领的朝廷大军全军覆没，首级又被悬于城头之时，他的态度瞬间转变，直接按照李傕的要求下了一道圣旨，召宋翼和王宪回京述职。搞得李傕和贾诩两人都不禁暗自腹绯，对眼前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少年天子心生警惕之意。

宋翼和王宪收到圣旨后，两人却起了争执，宋翼主张引兵观望，并联系关东群雄，一同围攻西凉军；但王宪却认为抗旨不尊有违臣子本分，与乱臣贼子无异，主张进京述职，与西凉军贼首当面对质。

一番商议过后，宋翼和王宪两人决定回京述职，和李傕等人当面对质，营救王允。等二人到达长安后，李傕直接逮捕王允、宋翼、王宏三人，把他们都处以极刑，并派李桓带着圣旨，李维率领飞熊军前去接管王宪麾下的两万精锐士卒。

王允时年五十六岁，他的长子侍中王盖、次子王景、三子王定及宗族十余人都被处死，只有侄子王晨、王陵得以逃归乡里，幸免于难。

当天晚上，李家和郭家的家眷返回长安城，众人先去郭府探望了郭汜之后，李傕之妻张氏便带着女儿们以及孙子李渊返回家里，郭灵则留在了娘家。

次日凌晨，李式安排好军务后准备休息，还没躺下就听到田力在帐外求见。他赶忙起身，并让李亭把田力带进来，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一同进来的还有郭府的管家，一种不好的预感霎时涌上心头。

郭府的管家一见到李式就跪了下来，并将手里的信简递给李亭，颤声道:“姑爷，家主醒了，病危！夫人和大小姐请您速回！”李亭看了一眼信简上的火漆，确认无误之后才将信简打开并递给了李式。

李式接过信简，看着郭灵那熟悉的字迹，才确认了郭府管家说的话。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做起事来自然也得小心谨慎，就算之前认识郭府管家，但也不能麻痹大意，毕竟长安城的平静只是表面而已。

一刻钟后，李式带着一曲亲兵赶到郭府，郭汜的亲兵校尉郭风见到他后，直接将他迎了进去。

“郭风，我岳父怎么样了？”李式跟在郭风身后，有些焦急地问道。

郭风一脸郑重之色，沉声道:“一个时辰前，主公突然大口吐血，随既醒了过来，精神好得出奇。医者诊过脉后却说这是回光返照之象，这次的新伤引发了之前的旧伤，药石已经没有效果了，让府上准备后事。”

李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跟着郭风进入郭汜居住的院子。

“夫君，我父亲他……”郭灵看见李式进屋后，扑进了他的怀里，泪眼婆娑地说道。

李式拍了拍郭灵的后背，又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拉着她走向郭汜的床榻。

“岳父大人，我来了。”李式轻声说道。看着郭汜那蜡黄的脸庞，他的心里难受不已，几日前还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军中悍将，这才短短的数日，竟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郭汜听到声音，吃力地转了一下头，看着李式，气喘吁吁地说道:“兴业来了，好！我还有事要对你说……赶上了！”

“岳父大人请讲，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全力以赴地帮您办到！”李式看郭汜正在喘气，那副说话都吃力的样子让人心疼，不禁连忙承诺道。

郭汜的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开口说道:“一、纳郭敏为妾……二、继承我麾下的军队……三、照顾好……她们娘仨。”

李式瞬间被震住了，郭汜交代的第二件事情对他来说好处很大，而且还是郭汜主动把兵权交给他，这样的话，他就能很快整编那三万精锐士卒。第三件事情是他的分内之事，就算郭汜不提，他也要照顾好这一家子人，唯独这第一件事情让他很为难。他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一年多了，对于娶妻纳妾这种事情也早就司空见惯，可纳郭敏为妾这件事还是让他有些接受不了，简直是在冲击他的纲常伦理观念。再说了，两家门第相同，郭敏做为郭汜的女儿，给他当侍妾的话太委屈了。

忽然间，一个念头出现在李式的脑海里，不禁让他松了一口气。他轻声说道:“岳父大人，郭敏是您的爱女，我纳她为妾的话太委屈她了。我二弟李璋也没有婚配，不如让他们成亲如何？”

“我不同意！”郭敏满眼泪水，语气却很坚决。

“这……”李式看向郭敏，刚要跟她解释妻和妾之间的差别，却被岳母穆氏叫到了一边。

“兴业，我知道你想对敏儿说什么，这些话我们都劝过了，她不同意。你还记得八年前的那个岁旦吗？你用刀砍死了扑向灵儿、敏儿以及浩儿的恶犬，救了她们三人。虽然浩儿因为伤口感染没有活下来，但灵儿和敏儿却都视你为大英雄，芳心早许了啊！你和灵儿成亲之后，敏儿不知道偷偷流了多少眼泪，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她舍不得姐姐出嫁，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你。兴业，不要拒绝敏儿了，这就是她的命，也让你岳父踏踏实实地走吧！”穆氏抹了抹眼泪，轻声解释道。

李式听罢先是一愣，有些无奈地看向郭灵，对方也仿佛心有感应似地看过来，微微地点了点头。

“岳母大人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定不会让敏儿受委屈。”李式一脸郑重地说道。穆氏点了点头，示意他赶紧去郭汜的床榻前。

李式走到郭汜的床榻旁，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叩拜大礼，郑重地承诺道:“岳父大人，这三件事我应下了。我会将敏儿收入房中，日后从敏儿的孩子里挑选一子来继承您的衣钵，为郭家延续香火，奉养岳母大人。请您放心！”

郭汜的脸上漏出了满意的笑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颤声道:“叫郭风……伍习……”还没说完，他的气息就有些乱了。

“去叫郭风和伍习进来，快！”李式转头向一旁的婢女吩咐道。

“主公，我们来了。”郭风和伍习进入房间，跪倒在郭汜的床榻前齐声说道。

“啊……”郭汜张了张嘴，可却说不出一句话，他用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李式，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意。

郭风擦了擦眼角，略带哭腔地说道:“主公放心！我们明白！”说完，他和伍习又重重地给郭汜磕了三个响头。

郭汜本人已经气若游丝，手指艰难地动了动，指向李式的方向。郭风和伍习见状，站起身来，朝着李式恭恭敬敬地跪拜下去，齐声道:“郭风，伍习见过主公！”

郭汜安详地闭上了双眼，两手一翻，彻底地与世长辞，时年四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