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苟子蒙难
第二十八章苟子蒙难
自从昨晚罗长生来谴责德生家的苟子拐卖罗四姐的事以后,德生夫妻惶惶不可终日。德生天天掐着指头算日期,盼望着苟子早日回家里了却这柱心事,同时他也要好好训导一下自己的儿子怎么去为人处世。
中元节过后五天,下了一场小雨。虽然这对于干旱的土地早就枯死的农作物毫无作用,但对天气来说还是凉快了许多。
德生一家在地里干了一天的活,他们盘算着夏粮绝收秋粮补,如果能遇上一场大雨,土地松软了,种上秋粮荞麦,风调雨顺也可收获得一些好收成。他们正准备吃晚饭时,苟子风尘扑扑终于赶回了家里。
他一进门便喊着:“爹,娘,英子,我回来了。”
德生见了苟子心里窝着一肚子怨气,并没有理会。他见儿子一个回来,顾不了儿子一路劳顿,当即出门观望。苟子见状,问道:“爹,你去看啥呢?”
“我看啥?看你的头!”德生没有好气地说。
苟子不明不白地问:“我的头怎么啦?”
“儿子,你把四小姐藏哪里了?”德生的妻子问。
苟子装作不知道:“你说什么?四小姐?哪个四小姐?”
德生见状怒责:“你还要把我满到什么时候?!你把四小姐卖到什么地方去了?”德生说着怒气冲冲的打了苟子一记耳光。
苟子捂着火辣辣的脸说:“爹,你怎么打我?”
“我不打你不会醒,你挑脚就挑脚,还带起四小姐去,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儿子,你爹打你没有错,四小姐现在在哪呢?你赶快把她送到东家家里去吧,我们惹他不起呀!”母亲对苟子说。
苟子见事情再也无法隐瞒了,只好如实告诉了父亲母亲,说:“爹,娘,这事全怪我,我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四小姐她没有回来。”
“怎么,你真的把她给卖了?”德生双手抓住苟子的汗褂子:“今天我不教训你一顿,你不会长记性!”罗德生拿了一根竹棍对着儿子不停地抽打。
苟子躲闪不及,被打得叫苦不迭。
“孩子,你到底把四小姐卖到哪里去了?”母亲着急地问。
苟子忍着疼痛回答母亲:“娘,我哪敢去卖四小姐呢,她只是想跟着我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罗长生说你拐卖了他的女儿。你没把四小姐带回来,现在拿什么回复他?你这该死的木脑壳,你长这么大白吃了多少廒仓谷米!”德生对着儿子又是一阵抽打。
苟子任由父亲的抽打也没有躲闪了,英子上前拦开父亲说:“爹,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是把哥打死也没有用呀,你听哥把事情说完再打不行吗?”
德生松了手,喘着粗气。妻子询问儿子:“你没有把四小姐带回来,就是说不清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瞒到什么时候呀?!”
苟子说:“四小姐因逃婚离家出走后,躲在我们原先住的山洞里。”
“这些英子已经跟我说过了,你就说四小姐跟你去挑脚的情况。”
苟子接着说:“我告诉了四小姐要去挑脚的事,她听说我要去四十多天,突然之间决定说跟我一起去,开始我死活都不敢答应。可是四小姐说如果我不带她去的话,便只有一死了之。我不忍心她一个好人就这样去寻短路,只好答应带她去,一路上,她跟着我们寸步不离,应为我们唱歌鼓劲,在南风坳我们遇上了强人打劫。”
“那四小姐是被强人抢去了?”德生夫妻惊问。
“没有,四小姐因为没有跟上我们,我们打退了强人,后来往回找才知道四小姐掉了队,我们在山上过了一夜。”
“后来呢?”英子问。
父亲制止说:“英子别打岔!”
苟子继续说道:“后来,我们在巴蕉镇与四小姐分了手。她被巴蕉镇的乡亲们拦住了。要求四小姐教他们学唱歌,我和罗富答应回家时再到村里叫她一起回家,可是当我们转回到原来的村庄里时,四小姐已经离开了巴蕉镇。”
“那四小姐她到哪儿去了?”
苟子喝了一碗水,继续说:“我们在巴蕉镇等了好几天也没有等到四小姐的影子,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她被龙虾村的人请去唱山歌了。四小姐在那里唱歌唱得风声水起,当地穷苦百姓都叫她歌仙。她在广东南粤那边唱红了半边天,所到之处,穷苦百姓都把她当贵宾看待。”
德生听了儿子的叙说,责怨:“四小姐唱歌唱出了名声,可你不把她带回来,送到罗长生家里去,他能放过你吗?你这拐卖良家女子的罪名,谁来为你说公道话呀?”
“我没有拐卖四小姐,我问心无愧。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苟子说。
罗德生还在为罗四姐的离家出走和儿子处在难分难解的争辩中。苟子一路劳累,回到家里没有吃饭就被父责罚抽打了好几次,使得他一身疲惫不堪,饥饿难耐。正当他想去吃晚饭的时候,罗长生却带了五六个家丁把苟子五花大绑的押到了罗家的大院里。
罗长生一双毒眼盯着苟子,凶狠地问:“穷鬼,你把我的女儿拐到哪里去卖了?”
“谁卖了你的闺女?我没卖!”苟子分辩说。
“你没卖?那你把我的女儿交出来呀!你老实回答我,拐卖我女儿你赚了多少银子?”
“罗长生,你不要血口喷人!”苟子也愤怒了。
罗长生冷笑着说:“穷小子,你不要以为你的嘴硬,我这就把族长叫来,以族规论处,我看你有多少根肋骨!”
罗长生一面派家丁去叫族长,一面叫了一个家丁将苟子绑到了大院的圆柱上,而后吩咐两名打手没等族长到来,便下了狠手毒打起苟子来了。
苟子叫苦不迭,被打得遍体鳞伤。这时家丁回来了,罗长生把族长迎进了大院,吩咐下人背了一只靠椅让族长坐在苟子面前。
苟子一见了族长,申诉说:“族长,我真的是冤枉啦,您要为我主持公道呀!”
“苟子呀,拐卖娘家女子,不说官府有律法惩治,我们族人内部也是深恶痛绝的事呀,你年纪轻轻不学好,怎么就想着靠这种营生来发财致富呢?你对得起我们的列祖列宗吗?”
“族长啊,你怎么能听一面之词呢?我哪会做拐卖娘家女子的事呢?这全都是他罗长生诬陷的呀!”
“苟子,你不要申辨了,这事前些天长生就已经和我报告过了,我也作过调查了,四小姐确是你花言巧语带到广东潮州去卖了,你却还在这里狡辩,来人啦!——”族长发号施令:“族法侍候,给我重打一百族棍!”
家丁在族长指令下行使族规族法。数百年来,不知有多少无辜的族人丧生在族棍下面。
苟子挑脚四十多天连日兼程,旅途挑担,辛苦劳顿,回到家里粒米未进,空着饥腹,在家里又受父亲痛打一顿,现在又被捆在罗家大院受族棍的严厉责罚,纵有强壮的身体,哪经得起这般连续的折磨?当苟子刚被打了五十大棍的时候,便惨叫着昏厥过去了。族长却不管你是否承受得起,他离开了惩罚苟子的现场,自顾到罗长生家里品茶喝酒去了。当家丁报数打到九十九,一百时,苟子却完全没有呼吸的声音了。家丁上前用手指探了探苟子鼻孔,见没了气息,赶紧报告族长和罗长生去了。
罗长生听了家丁的报告,疑问:“怎么打了一百族棍就打死人了?这是不可能的。”
族长却说:“死了就死了。这也是列祖列宗不愿放过他,他自己罪不可恕。”
接着族长又对罗长生说:“长生,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以后你也不能再去找德生要人了,你派两个家丁通知德生把他抬到山上去埋了吧。”
“我一定按族长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罗长生当吩咐两名家丁:“阿毛、阿金,你们两人把这穷鬼赶紧抬到上山去埋了吧。”
“老爷,这黑灯瞎火的,我们怎么抬呀?”阿毛畏缩着不想去。
罗长生凶狠地说:“那你们就轮流把他扛出去,也要把他埋了,这么闷热的天,死人臭了是好闻的吗?”
“要不叫他家里人来领回去行吗?反正人已经死了,应该通知他的家属。”阿毛问。
罗长生厌烦地说:“你啰嗦什么呢?管那么多闲事干吗?等下他的家人知道了赶过来闹,你们还能抬出门吗?”
阿毛和阿金只好摸黑抬着苟子的尸体上山去了。由于没有火把,天上闪烁着星星,阿毛走在前面,两只脚不敢怠慢地探着模糊不清的山间小路,他们刚刚抬到山冈,跟在后面的阿金左脚一歪,整个担架往后倾斜,紧接着苟子的尸体也翻出了担架,待到阿毛解下肩上的绳套时,苟子的尸体却随着斜坡滚下山崖去了。如果阿金反应及时的话,还可以伸手把苟子的尸体拖住,但他面对一个死人却没想那么多了。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两个家丁毛手毛脚,看了一眼黑沉沉的悬崖深处,不管三七二十一,转身匆匆回家复命去了。
却说德生见自己的儿子五花大绑被罗长生的手下押走以后,干瞪着眼无可奈何,他心急如焚,自己的儿子虽然做了不该做的事,但他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四小姐现在身在他乡以歌为业,名声在外,风生水起。可是,自己空口无凭,谁能证明?谁又能去向罗长生伸辩?妻子焦急地说:“这可怎么办呢?”
德生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叹气说:“你问我怎么办,我只有听天由命了。”
“为了苦命的儿子,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我们就他一个儿子呀!”妻子劝说丈夫流下了眼泪。
德生说:“大不了按族规处置,我们家苟子身强体壮,他受得起这种责罚。”
德生夫妻正在商量如何救人的时候,村里消息灵通的阿贤匆匆跑来德生家里告诉说:“德生哥,苟子被罗长生家的下人给打死了啦!你们还在家里干什么呀?!”
“啊?!”德生夫妻双双惊叫道。
德生将信将疑:“怎么会有这种事呢?不可能吧?”
“人都抬到山上去埋了,你快去呀!”阿贤说。
德生听到消息,当即冲出了家门,朝罗长生家里奔跑而去。可当他们夫妻赶到罗长生家时,没想到罗长生家大门紧闭,德生夫妻拍打着大门呼叫:“东家开门!东家开门啦!”
然而他们夫妻拍了好久的门也没有人来理会。后来,一个罗长生家的下人来到大门口说:“老爷今晚没空,有事你们明天再来说吧。”
德生夫妻俩见不开门,便在门外大声叫喊:“苟子!你怎么样啦?”然而德生夫妻的叫喊却没有一个人来回应。德生哀求道:“东家,你可要对我的儿子手下留情呀!”
德生夫妻边哭边叫,罗长生再也坐不住了,只好来到大门旁说:“德生,你的儿子死了,这不关我的事,你去问族长吧。”
“东家,我儿子是你们绑来的,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德生愤怒了。
“德生,你不要来闹了,告诉你吧,你儿子已经被我的两个家丁抬到山上去埋了。你要看就到山上去看吧!”罗长生说完再也没有理会德生夫妻了。
德生夫妻悲痛欲绝,他们回到家里打了火把,与英子一起上山寻找儿子去了。
第二十九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