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定情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到红卫公社换乘大车回大队,阎解旷道:“白支书,我听说你们这地儿谁都会吼两嗓子,上午我们俩都唱了,你也给我们整个呗。”
“额这嗓子唱不了,村子里倒有几个唱得不错的,不过都不能跟你们比!还是你们整,你们上午唱得就很好听。”
秦岭笑道:“解旷,你再整个呗。”
“那行,我再来个,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陕北人都爱吼两嗓子,这个地方人烟稀少,吼两嗓子可以排遣孤独和寂寞,驱散心里的恐惧和迷茫,还有对爱情和美好生活的向往。”阎解旷感慨,转头看向秦岭,扯开嗓子唱起来:
“达坂城的石头硬又平啊!西瓜呀大又甜啊!那里来的姑娘辫子长啊!两个眼睛真漂亮。你要是嫁人不要嫁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带着你的钱财,领着你的妹妹,赶着那马车来……”
“王洛宾先生的《马车夫之歌》。”看到阎解旷注视自己的目光,秦岭有些娇羞。如果在后世,这就相当于公开表白了,秦岭心中欢喜,却又不敢确定。
“好了,我唱完了,现在该你唱了。”
“那我也唱一首王洛宾先生的歌吧。”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她那粉红的笑脸,好像红太阳,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我愿做一只小羊,坐在她身旁,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王洛宾的《在那遥远的地方》。”
“嗯。”
“你知道这首歌背后的故事吗?”
“不知道,你给说说呗。”
“那是1939年7月,导演郑君里带着剧组来到青海金银滩草原拍摄电影《祖国万岁》,王洛宾也随同前往,王洛宾随剧组一道,顺便采风。”阎解旷说起了这首歌背后的故事。
“当地民众知道郑君里要在这里拍电影后,为摄制组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欢迎宴会。”
“在晚宴中,郑君里找来扮演牧羊姑娘的一个藏族千户长的名叫卓玛的女孩,卓玛在欢迎宴会上进行了助兴表演,年芳17岁的卓玛姑娘优美的舞姿,深深打动了青年王洛宾的心。事后王洛宾便主动要求出演一个帮着卓玛赶羊的帮工。”
“王洛宾如愿成为卓玛的帮工。他穿上藏袍,跟着卓玛赶着羊群,早出晚归,在赶羊时王洛宾无意打了卓玛坐骑一鞭子,马跳了起来,卓玛回头看看王洛宾,显得很高兴,又很生气,因为语言不通,无法交谈,不知卓玛是怎么想的。”
“过了一会王洛宾赶着羊群走到了前面,卓玛趁王洛宾不备,朝他背上抽了一鞭子,大概是对刚才王洛宾抽他那一鞭的报复吧。”
“可能卓玛做梦也不会想的,她的这带着少女顽皮的一鞭子,竟然抽出了一首享誉世界的名歌《在那遥远的地方》。”
“可以说王洛宾的经典歌曲《在那遥远的地方》,不是写出来的,是用鞭子抽出来的。”
“卓玛姑娘的鞭子不仅打在王洛宾的身上,也深深地打在了他的心上!让他终身难以忘怀!”
“他们在一起拍了三天电影,第四天早上摄影队就要离开青海湖,回到西宁去。卓玛和他的父亲骑着马,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一个山坡上......”
“王洛宾骑在骆驼上,不住的回头张望,随着驼峰起伏,他沉浸在梦幻世界。朦胧之中,卓玛化作一尊美神浮现在眼前;她健美的身躯,妩媚的笑脸,火热的眼波,轻轻打在身上的皮鞭,……化作一支抒情的旋律在胸中回旋。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这故事真美。”秦岭感受到了这个故事里的美好和遗憾,抬眼打量四周,这里虽然不是青海金银滩,没有美丽的格桑花,但年轻人对感情的向往是一样的。
然而周围没多少年轻人的身影,路上行走的只有几位大爷婆姨。秦岭遗憾地收回目光,没想到却看到一直默不出声的白明川在前面偷偷的抹眼泪。
“白支书你这是?”秦岭这一问,让阎解旷也注意到白明川的异常,咦!真没看出来,这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没什么?就是刚才风沙太大迷了眼睛。”白明川地情绪明显有些低沉,随意找了个烂熟的借口来掩饰:“你们接着唱啊!”
“我们都唱了好多了,白支书,给我们讲讲你的故事呗。”秦岭被勾起了好奇心。
“是啊,白支书,这一路光听我们的了,您就给我们讲讲你那些年当兵的事情吧,也让我们接受下教育。”
“要不给我们讲讲你年青时的爱情故事也成。”女人天生就喜欢八卦,秦岭也不例外,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额哪有什么爱情故事?只是刚刚解旷讲的故事跟额自己的经历有些相似。”经不住两人的再三恳求,白明川讲起了自己的一段经历。
“那是1950年......”随着白明川的讲述,一副可歌可泣的画卷展现在阎解旷和秦岭的眼前。
白明川随部队入朝后,不久即遭遇恶劣天气,白明川双脚被冻伤了,逐渐掉队,和白明川差不多情况的战士也有几位,连长只好先率领其他战士赶往长津湖战场。
白明川他们相互搀扶着坚持向集合地点行进,渴了饿了就抓一把地上的雪往嘴里塞,为了不让米帝的侦察机发现,他们选择穿越树林,晚上就在树林中露营。
那天晚上气温降到了零下四十度,当白明川醒来的时候,正趴在一位朝鲜姑娘的背上,白明川想挣扎着从姑娘的背上下来,然而他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姑娘吃力地背着。
雪天路滑,再加上白明川无法配合,一路上,姑娘摔倒了不知多少次,等气喘吁吁地将白明川背到家时,姑娘的身上已经多出来了好几处伤口。
姑娘顾不得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从家里的柜子底下翻出珍藏的一支高丽老山参,切了几片泡在开水里,让白明川喝下,一股暖流充斥全身,白明川这才算重新活了过来。
姑娘叫金顺姬,会几句简单的汉语,白明川随后从姑娘口中了解到,那天早上金顺姬去树林里想挖些野菜,没想到却看到围成一圈的志愿军战士,身体都已经冻僵了,只有被围在中间的白明川还有微弱的心跳,他的战友已经全部牺牲,是战友们用他们的身体帮白明川遮风挡雪,才让白明川有了生还的机会。
此情此景,让姑娘无比震撼,她发誓一定要将白明川救活。
再后来在金顺姬的悉心照料下,白明川的身体得到快速恢复,两人朝夕相处大半个月,互相都有了那么一丝情愫。与王洛宾不同的是,在即将归队的前夜,白明川向金顺姬吐露心声,等他战场归来就来娶她,姑娘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白明川就离开小村子回归部队,已经走出很远,白明川回头张望,金顺姬还站在村口遥望着他。
此后白明川一直在前线作战,等到他们部队修整时,他回到那个村庄,可惜已物是人非,整个村庄早已被夷为平地,沦为一片废墟。
白明川后来多番打听寻找,只知道村庄遭到了米帝飞机轰炸,却始终没有金顺姬的下落,他将满腔的愤怒对准米帝,屡立战功。板门店谈判后,白明川一直争取机会逗留朝鲜,只为打听金顺姬的消息,直到1958年才跟随最后一批志愿军撤出,不久他就申请复原,回白店当了支书。
末了,白明川轻轻哼了起来:“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荒腔走板的歌声没有任何美感,却听得阎解旷和秦岭泪流满面。
回到大队的时候,天刚檫黑。白明川将二人送到学校后就驾车离开了。说是学校,其实就是以前的白家祠堂改的,占地颇广,算是大队最好的房子之一,可不是那些窑洞能比的,正儿八经的砖瓦房。
不要以为陕北的人都住窑洞,那是因为这里古代的时候过度砍伐,造成现在水土流失,树木稀少,价格昂贵,箍窑洞可以节省木材的使用,也就可以少花钱。但富贵人家可是住的砖瓦房。
二人将教具放好后,阎解旷正要招呼秦岭离开空旷的校舍,突然一双手从后面轻轻抱住了他,,一具窈窕的身体贴了上来,鼻尖飘来一阵芳香,耳畔传来娇羞地声音,“解旷,我喜欢你,你呢喜欢我吗?”
慢慢转过身,看着眼前秦岭红霞漫天的美丽脸颊,阎解旷紧紧地抱住了她,微微低头,秦岭害羞地闭上了眼睛,阎解旷轻轻地吻上了她红润的嘴唇,两个人就这么拥吻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俩。
唇齿留香,回味无穷,良久,阎解旷才松开气喘吁吁的秦岭。
秦岭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熟练。”
“哪有,我这辈子是第一次,你夺走了我的初吻,你要对我负责。”阎解旷狡辩,上辈子他是个老司机,但这辈子确实是第一次。
“在这种穷乡僻壤,我寂寞,你也寂寞,如果能有美好的爱情,生活也能多一丝光彩。我不想像王洛宾先生和白支书那样错过眼前的爱情,也不想成为故事里的卓玛和金顺姬。其实我妈把我托付给你,也有希望我俩在一起的意思,你现在可是我的了!可不许再给我招蜂引蝶。”秦岭脸上露出一抹狡黠。
“我阎解旷饮过风、咽过沙,可什么时候招过蜂,引过蝶啊?你可不要血口喷人。”阎解旷争辩。
“嘻嘻,不告诉你,你往后可要乖乖的。”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