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秦岭走了
这一年是共和国成立二十周年,各地都举行了各式各样的庆祝活动,靖北也准备举办全县文艺汇演,要求各公社生产队报名参加,白明川也被公社安排了节目任务。
白店大队能够组织的节目也有不少,比如扭秧歌,唱信天游,可是这里几乎人人都会,无法出众。
白明川思来想去,想到了秦岭,去年腊月他驾车听过那小姑娘唱歌,声音像百灵鸟一样很好听,而且人还长得非常漂亮,上节目应该能出彩,至少比别的节目要好,于是他就将秦岭报了上去。
秦岭得知后来找阎解旷,阎解旷笑道:“这是好事啊!你就唱那首《黄土高坡》。你这么漂亮,歌声又好听,你不上谁上。你只要稍微练习下,改变一下唱法,肯定能得奖。”秦岭这才放下心来,轻轻捶了阎解旷一下,被阎解旷一把搂住,两人很快滚倒在床上。
今年难得是个丰收年,老百姓们的日子有了盼头。文艺汇演那,天十里八乡的人就像赶集一样,往县城跑。
李奎勇架着拖拉机从中午就开始拉人,到了夜间还没拉完。
白店大队的知青全体出动,给秦岭加油助威,阎解旷带着秦岭到百货商店,花了一百多块钱买了套布拉吉作为演出服。
作为全县的盛事,应广大人民群众的要求,原定于大会堂举办的文艺汇演临时改到了县中学的操场上举行。
当夜幕降临时,广场上人山人海,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彩带飞舞,五颜六色的气球漂浮在空中。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当秦岭出场时,瞬间吸引了无数的目光,这妮子化了淡妆,美的不可方物。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秦岭也不怯场,向大家微微鞠躬,随即开嗓演唱。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哦,大风从坡上刮过……”
动听的歌喉,优美的歌声,技惊四座。秦岭谢幕后,掌声依然经久不息。
台下观众中有两位穿着绿军装的对此特别关注,末了,中年军装对旁边的女军装说:“小李,你去打听下刚才那女娃的情况。”
女军装小李道:“政委,你不会是想把她招进我们团吧?”
政委白了她一眼:“就你聪明,怎么不行吗?”
小李说:“怎么不行!我们团正缺少这种女声独唱的台柱子。”
“那还不快去。”
小李找到后台的时候,秦岭正在卸妆。
“你好,我是金城军区战斗文工团的,我叫李晓霞,我有些事想问你。”
接下来,李晓霞询问了秦岭的出身、籍贯、年龄及家庭情况,秦岭也意识到什么,就一五一十的回答了。末了李晓霞问:“你愿意来我们文工团吗?”
“这,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下。”秦岭为难道。
“可以,你有三天时间考虑,如果愿意,请在三天后到县招待所找我。”李晓霞说完后回到座位。
“怎么样?”政委问。
“其他都还不错,人长得漂亮,个子也高,今年才17岁。就是她爸爸和爷爷受到冲击,对了,她妈妈是郭秀芳,总政歌舞团的,您应该知道。”
“哦!居然是郭秀芳的女儿,难怪歌唱得这么好听,她的事我知道些,她爷爷应该没什么问题,早年就是地下党员,听说很快就可以重新工作。哈哈,那就没问题了,这女娃我要定了,没想到回趟老家,还能遇到郭秀芳的女儿。”能让郭秀芳欠他一个人情,政委很高兴,她早年就跟郭秀芳认识,还在一起工作过两年,关系还不错。
秦岭找到阎解旷将事情一说,阎解旷道:“去,为什么不去,这是好事啊,你不是一直想当歌唱演员吗,机会就在眼前,可不能放弃。”
“可我舍不得你,我走了,你怎么办?再说部队提干之前不许谈恋爱,我们连通信机会都很少。”秦岭担忧道。
“在这穷乡僻壤,能跟你这么美好的姑娘谈一场恋爱,我已经很满足了,你不要担心我,我的本事你知道,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我们好聚好散,等将来,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未婚,你未嫁,那时再续前缘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就这么决定了,三天后你就去找那个李晓霞,不过这三天,你可要好好的补偿我。”阎解旷笑道。
接下来三天,秦岭爆发了所有的热情,以至于以阎解旷超过常人三倍的体力,到第四天送秦岭时,腰都差点直不起来。
离别之时。姑娘们抱头痛哭,为秦岭祝福,为自己的命运。
当阎解旷坐着李奎勇开的拖拉机将秦岭送进招待所的前一刻,秦岭突然转身,使出浑身的力气紧紧抱住阎解旷,在耳边轻声说:“记得要想我。”然后义无反顾走了进去。
阎解旷呆呆的看着她美好的背影渐渐消失,泪水不知不觉从眼里滚落下来,很快就像小河一样流淌。
他原以为自己内心足够强大,然而此时此刻他才发觉自己其实很脆弱,并没有所想的那么坚强,他甚至想冲进去把秦岭给重新叫出来。
但最后他什么也没做,长叹一声,檫干泪水,默默转身,对李奎勇说:“走吧,回去吧。”
“你没事吧?”当二人回到拖拉机前,李奎勇一直站在旁边,他也不知怎么安慰,只能默默陪着,但他知道这么闷着容易憋出病来,就这么问了一句。
“没事——能特么没事吗,我的心很痛你知道吗?”阎解旷歇斯底里地大吼。
虽然心中要有准备,但无论怎么说,秦岭是他此世的第一个女人,他也是真心喜欢,却就这么离开了,他需要宣泄,李奎勇作为他的发小,最好的朋友,就算被骂也不会生气。
李奎勇第一次见到这位好友情绪如此失控,但他没有任何办法,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劝慰的话语,只能站在一旁默默承受,任由飞溅的唾沫星子打湿他的脸。
“哟,这是怎么啦,一向云淡风轻的阎王爷阎老三也有这么怒火中烧的时候啊!”一道不和时宜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阎解旷和李奎勇都一怔,定睛一看,原来是钟跃民这厮。
这厮穿着绿军装,倒也人模狗样,一幅看笑话的样子。
“跃民,你怎么在这?”李奎勇奇道。
“哥们当兵了,今天就走,这次太急,没来得及跟你们告别,刚刚我还以为你们听说了来送我的,看起来不是啊,那刚好可以送哥们一程。”这货能当兵是马贵平争取来的,跟秦岭一样属于特招,来这是见他爸的老部下。
此时这货正肩膀乱晃,颇为嘚瑟,打趣道:“对了,阎老三这是怎么了,哥们要走了,你不高兴呀!这么舍不得哥们啊!”
自打那次在县城见过后,这货和郑桐来白店玩过几次。说是来玩,实际上就是来打秋风,那狼吞虎咽的样子,看的阎解旷都瘆得慌。
“去你的,欠抽是吧,来来来,在你离开之前,让我狠狠揍一顿,出口恶气。”阎解旷佯怒。
“跃民,你可别惹他,正伤心呢!”李奎勇劝道。
“到底怎么回事?堂堂阎王爷也有伤心的时候?”钟跃民挺好奇。
“他心爱的姑娘也要去当兵,这不正心痛吗!”李奎勇解释。
“阎老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就是一个姑娘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这漂亮姑娘遍地都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妻。”这货嬉皮笑脸道。
“去你丫的,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阎解旷没好气道。
“哟,谢谢夸奖,哥们走了,再见。”这货挥挥手,转身一摇三晃地走了。
“我们也回吧。”被这货这么一打岔,阎解旷的心情莫名好了不少,所以说有时候损友也不可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