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懒散的扣脚蜥蜴(新年快乐嘿嘿嘿
威斯缇托露出奇怪的微笑,扭动着,他突然小声对赫穆说:“喂……你也装一装啊。我们肯定是被下药了,我觉得能看见一些幻影。装一装,要不然他们不会放心放我们走的。”
是这个意思!对了,就是这样,赫穆回过神来,学着老汤姆的样子,四脚着地模仿一只吃饱了撑的在地上散步的蜥蜴。
“我就看到一个挤满人的、没有任何家具装饰的房间,你能看见什么……”他不出声地对威斯缇托说。
“模糊的身影,像穿着长裙,不能确定……”威斯缇托尽量不动嘴唇,他现在假装自己是一只爬在赫穆身边的灵活蜥蜴。
“嗯……刚才的臭味,你闻到没有?”
“废话,还在我脸上糊着呢。”
现在他们俩看上去是两条懒散的扣脚蜥蜴,因为老汤姆正在这样做。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就只有我喝了……”
“只有你,我可没喝那玩意。”
柔和的声音依然在徐徐地讲述神女的馈赠。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注视他们,见到所有人都是一副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的样子,于是把一种红色的雾气从他们头顶释放。
那个柔和的声音停止描述。赫穆明白,又要准备屏住呼吸了。
那种在混乱的、无序的彩色星空或者幕布之间,诡异的、无法描述的色彩再一次混杂在赫穆的视野里,他已经将尽量避免吸入雾气。但他闭气的本事实在不到家,比威斯缇托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还是闻到了“美妙”味道。
对于物体大致形状,赫穆能看的清,他明白之前看见的奇形怪状的东西是什么了,是那些穿着红色袍子的人。他们的袍子从深红色扭曲成彩色。他们冲过来,把这些家伙一个个绑住手腕,将他们蚂蚱一般穿成串,领着第一个带出去。
赫穆闭上眼睛,只靠感觉来记忆他们带着自己行走的路线,似乎拐出去很大一个弯,他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在他身后绑着的威斯缇托的脚步声他也听不见,但是他确信肯定是有什么声音的。
他一直在走直线,但是,也有可能是一个更大的弯道。没有办法,眼前的景象太过魔幻。他之前还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无论多么紧急的情况,应急组都不会采信曾经有吸食致幻药物的证人的证词了——确实不可信。
其他确信自己见到神境的家伙,都像偷喝了五斤医用酒精,那一两步迈的东倒西歪。别说知道方向,能知道自己还活着,就得谢天谢地。
还在继续走,但是,赫穆前面的人似乎正在减少。红色袍子的家伙本来是在很靠前的位置,领着第一个人走。他把一些胡乱扭动的信徒解开手扔在道边上,一个个家伙比烂泥还瘫软,随意倒在各种地方。
现在,这红袍子已经放走许多信徒,他正在解开的那人,在赫穆前面不远处的位置。对方深红色的袍子是旋转的、飞舞的,是绿色的、蓝色的、黄色的、黑色的——它唯独不是红色。
这只队伍行进的并不快,比赫穆来时要慢不少。赫穆不由得在想,如果别人的正常视角下,看着自己这些人是个什么样子。
一定很新奇。
不不不,他们怎么敢让别人看见?是不是有什么伪装?比如,我们是在一个行进的马车?但是我怎么看着是行走啊?
正在赫穆脑子里想到马车这个词语时,他就突兀地发现,自己就坐在一辆马车里。当然在,是一层薄薄的马车幻影。
哈哈哈哈挺会玩啊,这也是假的!不是马车,就是在行走!我确信,是在行走,刚才我没有闻到花香时,我感觉自己在行走!对了,行走是真实的。我们就在大街上行走。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又变成行走状态。虽然物体填充的色块还是彩色,但至少可以分辨出实打实的轮廓——他中毒还不算太深。
赫穆把自己的想法小心地告诉威斯缇托,潜行者已经憋气到了一定程度,不能回答外界的任何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再世以太”也只能作罢。一行人继续向前。
绑在前边的信徒们陆陆续续被解开手腕扔在路上不同角落,赫穆前边的人越来越少,那领头的深红色袍子来到他们两个眼前,它冷静地观察威斯缇托的眼睛,看他有没有达到被揭开手腕的标准。
雾气越来越重,幻觉不断增加,已经快要在纷繁的色彩里看不到威斯缇托的神色。
威斯缇托狠狠地、用尽全力咬着牙不呼吸。赫穆这时候才留意到,那穿着深红色袍子的家伙不是用空洞无神的眼光看着他了,是饶有兴致地打量。
坏事了,赫穆焦急地想到。他很想立刻提醒威斯缇托。潜行者此时已经很难分心伪装成嗑药嗑疯了的混蛋,他的眼睛实在炯炯有神,这无疑会被这深红人察觉出问题。果然,深红人一声令下,队伍里所有张牙舞爪流涎水的信徒全部停住步子,另有几个家伙从雾里跳出来,将这两个背叛神女的拖走。
因为是被拖拽,他们明显选择了与出来时弯弯绕绕路径不一样的方向,几乎是直线行进,赫穆能够清楚知道自己是怎样被带回刚才的据点。他们被蒙住眼睛扔进了一个破旧屋子。
他的头脑越来越乱,他只能靠在墙边休息。
“我把能记住的都记在心里!”我对自己说,暂时用第一人称“我”来记事,只有这样,我才能理清楚前后关系。
这些疯狂的、神女的卫护者,把我们两个全部灌进去有可怕气味的液体。我连装作吞咽的机会都没有。在等待那奇怪液体生效之前,我和威哥被关进一个小小的牢房,不知道要受到如何处置。没有月亮从窗户口照进来,但是有亮亮的雾。没有光线,哪里来的亮光?
牢房里有一种香气与臭气混合之后的、几乎是最让人没法描述的古怪气味。
努力坚持少吸入各类气体的威斯缇托闭上眼睛,他已经要换不来气,他说,要让我……要记住什么,什么没月亮的。
“没有月亮。”我说。
听完我的复述,威斯缇托不悦地说:“什么没月亮,听清楚,有月亮,很亮很亮的,有风,没有雾!”
对对对,是有月亮,有很大很大的晴朗月亮。没有雾。
所以,后来我也中招了,才以为有雾的。我的记忆只有很少一部分可信。红雾真正出现,是在进入室内之后,一个杯子里,有很难闻的液体,有红雾。我们三个家伙确实都被糊一脸,但是我并没有被灌下去,是我想象着以为自己要喝的。
“房屋里坑洞上的独木桥呢?”我问他。
威斯缇托叹口气:“唉,没有这回事,有一个宽的桥,在小桥里算是很宽的。是在屋外,我们进正门之前有桥。”
好,那就没有独木桥,是一座很宽的小桥。是在我们进入室内见到塑像之前就有桥。不是进去之后才来到有独木桥的房子。从头到尾就没有独木桥!绝对没有!可是为什么没有独木桥呢。
我在心里听完他的结论,开始惊恐地呼吸。是我记忆出现偏差了吗?那我战战兢兢走过来的是什么?
潜行者还说,有一件事很重要,是什么无根水,某一个他记不起来名字的地方,在雨水没有落到地面上时已经被接住的水。不能挨到任何常识上是地面的东西,挨到之后,就一点就不管用,我听着很离奇,怎么会有人用这种东西制迷幻药呢。况且,即便有,什么叫“常识上是地面”?
很快,威斯缇托坚持不住开始大口呼吸,他的目光也渐渐变得跟其他信徒一样呆滞无神,他的眼前也开始出现奇怪物体,他不想误导我,拒绝再描述任何东西。至于老汤姆那个老家伙,喵的,他此时正高高兴兴,念着神女的大恩大德呢!他已经被送回到他来的地方,也就是法夫纳巷子入口处。
我观察四周的墙面,又看着窗口,那只是一个小窗洞,勉强可以把头塞进去。但是,在我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竟然在自己衣兜里找到了半块纸。谢天谢地,之前去盥洗室没用完。等等,这还有一点什么……是没吃完的火腿三明治!
一个新思路跳进我的脑海。我想起了临行前,卢卡斯教给的,一种特别好用的求救方式。
柔萨嘶嘶地,在牢房外天花板角上探头探脑,自己主人和被主人卖了五百皮斯托的那人都被关着,它有点焦急。
“柔萨,好姑娘,快过来……”我悄悄对她说:“帮我刺破手臂,我得蘸着血写一点东西,快!”这个小蜘蛛果断地钻过牢房栏杆间的空隙,爬进来。
我的意识也在发生一些可怕的变化,我捏着柔萨的一根爪子,蘸着我自己的血液,尽力把最重要的东西写在最前面。我只是在机械地记忆与复述,没有描述自己的任何看法——我不能扭曲最重要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