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都怪潘尼亚维齐
对于潜行者有梯子不踩,这时候还要耍帅的行为,赫穆在心里无声吐槽。从见到多尼多尼飞来时,威斯缇托就让他把眼睛闭上,然后拽着平板车向前。一只蝴蝶的肚子的横切面竟然有这么大,可以平整放下十几节车厢。
等等,或许,列车内外遵循不同的空间法则?你以为自己在平地上前后行走,其实列车车厢们是竖直的,如同腊肉一般挂在蝴蝶细长的腹中吗?你是在向上和向下走动?
即使是这样,多尼多尼也实在是蝴蝶里的大块头。赫穆不敢睁眼看,只能感觉到潜行者左拐右拐的,寻找20d这个座位。已经有一些乘客在座位上,偶尔能听见几句交谈。
一个老人扒拉两下什么布料,发出粗糙的摩擦声,他说:“这外面的景色还不错嘛。”
另一个中年人回答道:“老先生,要看景吗?你把那根藤蔓,对,就是像藤蔓的东西向下拉,窗帘可以完全升上去。”
“哪像藤蔓,倒是像蝴蝶的肠子,哈哈,谢谢你,我第一次来坐这个。”
他们的闲聊能大致勾勒列车内部的模样,赫穆确信它拥有“生命至上”的理念和审美,柔韧的生物组织与坚硬的甲壳构成桌子、靠椅。脆骨质感的薄膜既是天花板也是车厢地面,摔倒时地上会长出触手拖住你,三急时的代谢废物也会被一种“可爱”的棕色动物推成球,推到废水处理管道。
好吧,它可能不太可爱,因为一个便秘的家伙大声挥着手臂说:“该死,这只蜣螂用爪挠劳资的屁股!列车员!快过来把它赶走啊啊啊!”
【希望你别把自己的高贵臀部给所有人看。】赫穆忍着笑,任由潜行者领着,坐在他旁边的实木凳子上。他们对面的乘客是个社交恐怖分子,赫穆无法睁眼,也能感受到他的热情。
他把一张纸哗啦的放下,惊叹地说:“好美啊,她简直是一颗璀璨的蓝宝石!兄弟,方便问一下,这是你什么人吗?”
威斯缇托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谢谢您这样说,她会觉得很荣幸的,欸,您也看《空穴捉风》?”
报纸老哥也没觉得有什么,顺着他问的回答道:“哦,对,我就爱看安德烈老头污糟的破事。谁能信呢,今天的空穴捉风头版竟然表扬他了。”
“是吗?”潜行者礼貌地惊讶一声。
“对了,算算时间,你大约时从靠近内塞多德州这边上车。再世以太在终结教廷雅各里特城被‘枫刃天’修道士所袭击,这事你听说了吧。”
他不可置信地扫一眼报纸,接着道:“看了今天这期报纸我才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怪光暗的潘尼亚维齐教宗,就上个月还在任的那个老糊涂虫。他退位前大肆宣扬说,自己宁可不管衣冠和坍缩,也要与信极值之神的疯子们作对到底。他打算推出‘爱之圣战’法,要求光暗女教徒不要嫁给极值之神的信徒,免得随夫改信,他还派人到学院里拆散情侣,搞得民众沸反盈天。”
威斯缇托附和道:“他是挺荒唐的,我听说,前些年因为他的愚蠢,衣冠教团和坍缩教团都行动起来,要夺位改革颠覆教廷。可惜,安德烈上台了。”
报纸老哥一看他也懂这些内情,于是兴奋地说:“就是潘尼亚维齐反极值神的做法得罪了‘枫刃天’,他们怒骂这老头是个疯狂且自私的宗教异端——我要被笑死了,谁不知道,枫刃天就是因疯狂的反社会修行理念,才被极值之神教会赶出教廷的,它是个公认的‘疯子天’啊。”
威斯缇托用符合厄丝肯优雅形象的笑声回应了这个笑话。报纸老哥得到肯定之后,信心倍增,仿佛自比最智慧的先驱,而得意洋洋地补充说:“奥古政府没有确定任何国教,不方便支持任何一方,但我不信他们不会悄悄帮枫刃天给光暗教会找麻烦——”
这时,一个气味相当清新,且身材有些窈窕的,可能是人(她的丰满身体有一部分蹭到赫穆的手肘)走过来。她的声音像是奇怪鸣叫。她礼貌地问:
“请问几位需要果汁吗?我们用凌晨从碧色莲花上采集的露珠和傍晚刚刚转变成金色的金盏花……”
她打断了报纸老哥讲话,后者很是不满:
“去吧去吧,不需要。”
潜行者微笑着冲她点点头:“我也……算了,还是要有些风度。给我们拿两杯,我请这位先生喝。”
“好的,请用。”
这位有骇人蝴蝶脑袋的女士答应一句,顺从地退下。潜行者把几个散特塞到她手里,转过头就刚才那话题发表意见:“是啊,都怪潘尼亚维齐乱放地图炮,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收拾他。他一下台,矛头自然转到颠覆教会的其他人,所以再世以太才受的重伤。不过,为什么《空穴捉风》会表扬安德烈?这事跟他有关系?”
对面咳两声,庄重地说:“没关系,但却有。‘爱之圣战’得罪的人不少。老弟,你也明白,教会的政策不是小孩过家家,今天有明天废。安德烈总不能刚当教皇就全面否定前任,那把几十年前选潘尼当教皇的教众当成什么了。明摆着说,是你们也蠢才选的这个蠢人?”
讲了一大长串话,他也有些疲惫,喝下几口金盏花水,赞叹地说:“安德烈有点脑筋,知道转移矛盾,也知道出现宗教争端时必须区分无辜者和坏蛋。这一个月里,他先逐步缩减‘爱之圣战’法的推行,然后跟极值教会道歉。接着利用彼得皇帝寿辰将近的机会,提出要设置晖弧烹婴案受害者纪念日。”
旁边有个年老的女乘客也听见这番高论,忍不住用疙疙瘩瘩的破锣嗓子插嘴道:
“信极值的晖弧?那是好多年前的事吧,彼得老儿今年六十了。我记得是他五十大寿,是在六月二十号晖弧献上的全婴宴。皇帝庆生,却祭死人,他不嫌晦气吗?”
报纸老哥一拍大腿:“那可不,皇室事务总理大臣跟安德烈扯皮,说不许设立。安德烈左请右请,竟然把这事办成了!虽然推后两天,改在六月二十二号,是十年前宣判晖弧罪行那天,但也是一桩功德,对吧。”
人是善变的动物,前几天还在痛骂安德烈“情妇众多,作风不洁”的人们纷纷转性,夸起他的好处来。等这番言论聊的火候差不多接近尾声,报纸老哥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赫穆身上。
“对了,奥兰治,这位穿蓝裙子的……是你姐妹还是什么人的,她是睡着了吗?怎么一直闭着眼睛,也不说话?我看刚才她还站在平板车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