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水晶般透彻的心灵
某个人将孔雀材料与那些深橘红色骨质材料混到一起,施法之后才会构建出这样的临时车站。就像厄丝肯施法时用过一些材料,车站会形成以该材料建成的场景一样。这也是一个极值之神的信徒吗?他或她是对面怪异形状和人影中的哪一位吗?他们都是极值神谕师?
厄丝肯(伪)拉好载有赫穆的小推车,一路沿这条拱形门装饰大道向内。越来越清晰的流光溢彩呈现在他眼前,诸多颜色呈现光或流星轨迹的质感。
半空中烟红水晶雕刻的座位们星罗棋布,大的可以称象,小的不能喂鸟。似乎有个人坐在空中,没能及时下来迎接。这位人下方是巨大的,从外圈一路向内收缩变高的水晶环状阶梯,圆心处最高,大约在十几米的高度。它表面十分平整,还放着烟红水晶所制六个座位和其他一些摆设——可看作一个小型会议室。
另一位螺旋状紫色胡子的老头穿着一身很不合时宜的,类似于年轻童话王子才穿的夸张马蹄袖短马甲。他悠然地向四周摆动手臂,将“霞光”扇开走出来。这时,厄丝肯已经行至拱形门大道的中段。
老头大惊小怪的说:“哦嚯,这里终于来了一个帅气小伙!我是博伊,‘睿智的博伊爵士’的那个博伊。呀,等一会,看看我们这里……好孩子,你虽然仪表堂堂,但可不吃香——”
然后他看到在小推车上装死的赫穆,老头乐了:“荷荷!纯净的蓝宝石女孩!一会你坐在我旁边吧,谁让烈焰的位置与牡蛎紧挨着呢。没有女孩爱看见他。牡蛎,天哪,牡蛎,体面点!我们这里来了个年轻女士!别让人家以为我们是疯子收容所,欸呦!”
一个满脑袋夹着奇形怪状疙瘩贝壳的中年男人一蹦一跳的走过来。他挽着博伊的手臂才能站稳。这人前胸后背、双臂双腿都被贝壳夹满。这人两眼乌黑,正在忍着疼痛把另一个超大个贝壳夹在鼻子上,然后他抽搐着大口呼吸,试图通过嘴巴补偿失去的氧气。他脚踝的贝壳掉在地面,痛苦地开盖合盖,翻个身,露出里面的软贝,看样子是个牡蛎。
厄丝肯的叹气声蔓延在肺管里。他恰当地隐藏好厌烦,仪态端庄地说:“谢谢您,芙若我需要亲自照看,在我旁边给她一个座位就好。她已经安眠十五年,是不会知道……这位,呃,牡蛎先生正在做什么的。
牡蛎人揪下眼睛与嘴巴处的贝壳,艰难地说:“欢迎新成员,感,感谢极值,让我们有机会相遇。”说完,重新把它们夹回脸上。他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是凝重的紫黑色,肯定是淤血没得到及时治疗就又重新挤压的恶果。
由缝制动物皮肤连结的人形怪物从牡蛎身后右侧座位起身,吃力地朝厄丝肯挥手。她脸上粗壮的针脚为褐色,疑似血迹。外表覆盖的皮囊使她几乎无法做出正常动作。
另一位脸型流畅的女士则看着完全是个人的形象,她正在擦拭皮偶人脸上的血迹。这里只有她最为正常,也可以这样说——她相当浓艳,不需修饰。睫毛浓密的下垂眼里面是偶尔呈现浅蓝色或浅黄色的嫩绿眼睛。眉毛平直,色似苁蓉。眉眼间距十分近,显出深邃和夸张的风情。还有一张饱满的、杏色的唇。虽然嘴巴有些突出,使得她自然无表情时会露出门牙,但这反而暗示着易于亲近,并给人一种“看上去很好亲”的错觉。
这是个美人,适合在热烈阳光下肆无忌惮打量的美人,她穿着一件水色的长袍。
“皮偶女士不方便行走,你见谅。给她擦拭伤口的是冶魂师,也是丕倜山心虔院的组织者。是她借神的旨意,用梦境启示合适的与会者,并且允许你们加入。”博伊解释道,“至于我身后这位沉默寡言的人,是无头麋鹿先生。”
它或他很高,脖子以上是颗巨大的麋鹿头,鹿角尖最高处约有两米。厄丝肯(伪)的身高之所以能与厄丝肯(真)相近,是潜行者脚下增高鞋的功劳,饶是如此,他也必须仰视这头吓人的麋鹿。
那鹿头是“一半”的。这样描述有点奇怪。它是一颗真麋鹿头的前半部分,没有颅顶或后脑。从耳朵的撕裂伤来看,似乎是谁一边抓着鹿鼻子,一边薅住后脖颈,生生把麋鹿头开成两瓣。
博伊老头好心地把掉下的贝捡起,递给牡蛎人,后者像出现戒断反应的戒毒者拿到新药物似的,极快地把贝抢到手,痴狂地尝试还有哪块皮肤没被夹。博伊恨铁不成钢:“我说牡蛎啊,真够体面的,你哪怕稍微克制些,也不至于给新人留下这种印象。”
他们带领厄丝肯(伪)走到圆形阶梯前。冶魂师的绛色发丝编好拢在头顶,她戴着顶简洁大方的烟红水晶冠冕,声音有种浅浅的沙哑,像是疲惫,又似乎故意撩人。
“烈焰冰川,欢迎来到丕倜山心虔院。我们聚在此处,为着主的旨意,主的怜悯。每个人都希望认清真实的自己,缓解‘生活’这张面具带来的压力。正如伟大的极值之神一贯坚持的——人类需要发掘本质,清除杂质,获得水晶般透彻的心灵。当然,我们也会互相交流我们喜爱的艺术、利用人类‘文明’的瑰宝来洗涤一切虚伪……”她的声音慢慢变弱,其他成员也安静下来。
感受到那女人对自己的窥探之后,赫穆差点没控制住发抖。她走到平板车和赫穆边上,用冰凉的手挽住赫穆的袖子。亲切说道:“这就是芙若……谁会不喜欢呢?烈焰,和我们讲讲她吧。唔,你是新人,在空中——左半边,牡蛎人的吊椅和麋鹿的树杈秋千之间选个位置。今天先认识一下大家,我们不必急着到阶梯高台上作深入讨论。”
皮偶女士的声音与她的巨大体型很不相称,她柔声柔语地问:“那么,冶魂师,您上次提到过的那位成员,庖厨先生,真的没有重新加入我们的机会了吗?”
一片寂静,也许这是一个不应该被提起的话题。博伊老头抻抻衣襟,提醒她说:“那是我们首次打破原则,了解一个成员现实中的身份。我也派人去帮过他,可惜他实在不聪明,自己不知体面。在一个那样盛大的场合,竟然自投罗网,唉——以为谁都像我们几个这样善解人意吗?”
无头麋鹿的鹿头很尴尬。
庖厨先生,何许人也?人家自愿被捉,强烈的表现欲让他无法把一百多道婴儿盛宴藏在家里,必须拿出去让别人“见见世面”,若非如此,他哪里会被查到?这等人物,是你皮偶女能谈论的?放在十年前,你这样的小角色如何配到丕倜山来。这傻老头也是,完全把握不住重点,还将“体面”一词看得高过于天。
想到这,无头麋鹿凝重地咳两声,盖过他们的声音。厄丝肯人精似的,立刻转变话题:“我来和诸位介绍一下芙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