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加夫列钟表店
金属制作的灰雀栩栩如生,它鼓动翅膀从自己的巢穴里跳出来,张开嘴巴,鸣叫了几下。
此时,银杏大街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仍在亮着灯。老鼠与猫陷入了无穷的追逐。偶尔可以听到吱吱的惨叫和喵呜喵的得意洋洋。
带着考究单边眼镜的老人抬起手,拧了拧眼镜上的几个齿轮,让自己能清晰看到店外朗朗的星。那些星星总是让他想起自己的青春与欢笑。
“嗯……10点了啊,该关门了。估计明天又是门庭冷落的一天啊。”他看了一会月亮,把店门从里面关上,准备从后门离开。
可是,还没有来得及熄灯,一个高大的压迫感十足的身影就站在了他面前。
“啊?是你,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来了。”老人显得既意外又有些高兴。
“这个,修好。”那人带着灰色面具,看不出脸。他把一块水汽淋漓的东西扔给老人。
“好不容易来找我们一次,你不回家吃点东西吗,你妈妈也很想你。”老人像接过一份价值连城的至宝,把那块东西从那高大身影手中拿过来。
“快修。”
“伊利亚,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在那里,他们到底在教你什么?”
“快修,今晚必须修好,听见没有!”高大的身影拿出一个尖长的飞镖,抵在老人脖子上。
“你,你怎么会……”
“别让我说第二次!!”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这声怒吼还是让老人无比痛苦。
“好,我,我这就给你修,你,你常回来看看我们啊。”老人话里带着一点哭腔。
那带着灰色面具的身影仿佛这才满意了,他不耐烦地在店里散着步,走到一座圣洁贞女钟面前,似乎对里面的钟捶很感兴趣,顺手把它拿下来,在手里把玩着。
它长度与半杆烟枪相近,色泽接近金,上部是歌唱的小天使,捶身为密集有序、排布规律的螺旋纹,下部尖端是一个无比修长的松针叶。
这是一个绝伦的工艺品,也是一个完美的逞凶器。
带着灰面具的人等了很久,才把那块水淋淋的东西重新拿到手里,此时,它已经不再满身水汽,而是洁净清爽地运转起来了。
然而地板则恰恰相反,原本光洁锃亮的它,现在满是猩红的气味与液体。
谁也不会听到一场在毫无防备和理所当然之间展开的对决,因为,这完全是一边倒的杀戮。
前者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后者一拳打翻。
帕西瓦尔刚刚起床,等他知道这场暴行,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他不太擅长做饭。众所周知,作为一位踏上冒险之路的英勇的骑士,在救出公主,看着她与王子结婚,自己痛苦地祝福她之前,身边往往会有一个实际作用介于侍女或妻子之间的、不知道是否出了五服的、名义上的妹妹。(不知道啥是出五服的,可百度,目前解释上说法不一,但是大同小异。)
一般是由这位“妹妹”来做饭、洗衣服、照顾虚弱的伤者。然后主角会慢慢地模糊亲生与非亲生的界限,最后把这位从小就单纯忠诚、长大后亭亭玉立的少女变成众多妻子的其中一个。
这是传统的叙事结构,类似的男主角当然是十分幸运的,但是,我们的帕西瓦尔先生没这么走运,他是个孤独的远征者。这就使他完全不注重生活品质了。
在迷迭香路32号的小房子里,他迷迷糊糊推开被子,把闹钟关掉——闹钟里是劳埃录进去的“主人快起床”的声音,
只要不关,就会一直响。
他把培根稍微加热一下,用凉的吐司面包蘸着热乎乎的羊奶(房东预定好的)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餐。然后急忙从椅子背上拿起几件衣服往身上摞,还差点把袜子当成手套。
不急不行啊,他看看窗外无人的街道。
这位父亲的病仿佛是一个不祥的预兆。应急行动组介入调查之后,发现不仅这一街区有居民出现类似征兆,与之相邻的约克街也出现10几起病历,许多家庭甚至不能保证最基本的卫生情况。苍蝇围着病人,贪婪地汲取血腥气。猖狂的老鼠从病人脚边跑过。他们中大多数人已经静静等待“终结之末”将自己带到一切的结束之所——最后净土。那些凹陷的青灰色眼睛,甚至带着一丝渴望。
“把这几只老鼠也抓到袋子里,”卢卡斯教授浑身裹得严严实实,他沉着地说,“跟约克街的分开,回去检测可能的病菌与病毒。上次发生这种事的时候,还是36年前的黑斑病。”
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鼻子和脸很长,浅褐色头发卷曲着,眼睛小而亮,嘴巴也是小小的,看上去既老成又幼稚。
“老师,出血热的潜伏时间在4到46天不等,我们需要把这条街区的居民都带走吗?”
“中心住院区里显然放不下,汉森,我们要暂时把这条街封上,在这里设置流动诊所。老鼠只是病原的一种可能,其他动物也要适当搜寻和带走。当务之急是发现发病的特殊性。你和同学们准备解析设备,必须尽快制作出检测装置……”
汉森与他的同学们随手一抓,就抓了满满一袋子老鼠。红眼睛黑毛发、牙齿尖利且吱吱乱叫的怪物几乎把街道当成了它们的跑马场。
帕西瓦尔这两天都在两头跑,-上午给维罗妮卡帮忙,下午回咨询所当前台。他抬起脚踩死一只比猫还大的老鼠,心中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足以把这些老鼠变大的人。
“莫里!莫里·约尔德!我见过他把老鼠变成猫一样大的怪物,会不会他被捉走就是去做这些事了?”他拦住维罗妮卡。那姑娘是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圆滚滚的,黑眼圈很重,不管怎么看都像只熊猫。她一边与帕西瓦尔交谈,一边指挥几个外勤队员设立检查岗。
“帕西,还是不要胡乱猜测吧,同时失踪的还有乔吉娅·卢索和戴芬·比安奇。他们两个总归不会跟老鼠有什么联系,你说呢。你和科斯塔兄弟提供的所有线索我们已经在调查了,有了一些进展。”
似乎是看到帕西瓦尔仍然一脸坚持,她无可奈何地拍拍他,“唉,看看这,乱七八糟的,防护服装不够用了,你还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万一也被传染多不好。去加夫列钟表店获取老板的证词吧,我一会也过去守着你们。你先吃些午饭去,科斯塔兄弟已经出发了。
帕西瓦尔不放心地回头看看那些与老鼠搏斗的护工和医学生们。有什么东西似乎就在他嘴边,但是,他说不出来。
这些事情一定有什么联系,他反复思考前后的奇怪事件,招手让一辆马车急急停下,一个箭步跃进车厢。
“加夫列钟表店,越快越好。”
“好的先生,您坐稳了!”马车夫虽然骨瘦如柴,精神头却很好,他热情地招呼顾客上车,车前面红棕色的矮脚小马也长嘶一声,迈开它消瘦的细腿向前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