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睡神
十秒后，三楼大办公室外间里的年轻接待员轻轻嗓子，突然大声开始说道：“既然肖佐领追踪拜月刺客到此，为了副统领大人的安危着想，烦请肖佐领赶紧进去检查吧！”
“好的。鄙人一定仔细搜查，石要过刀，草要过火，人要换种，绝不放过罗大人办公室每一寸角落，誓要将拜月牲口生擒活捉！”
“那下官就先代罗大人谢谢肖佐领！”
“不客气！为长官分忧，是我们做下属的应尽的职责！”
两人高声对话，音量足以震落房梁上的尘土，而此时在内间睡觉的罗博文即使睡得像一只猪，也会确保被惊醒。
事实正是如此。
里面先前熟睡的罗副统领被吵醒了。
“瞎吵吵什么呢！还有没有公德心啦！人家等下还要上班呢！”
听到里间动静，肖白冲接待员竖起大拇指，然后赶紧开始叩里间办公室的门。不然他怕里面这位爷久了又要睡着。
“罗大人，下官后备守备大队肖白，追踪刺客到此，请您开门！”
“妈蛋！要没刺客看我怎么收拾你！”
里面的人骂了一句后，又安静了一会。在肖白怀疑里面那位爷是不是真的又睡着了的时候，三寸厚的硬木门扇终于从里面被缓慢拉开。
……
“睡神？”
“对不起！对不起！是罗老师！”
“罗老师，您怎么调到这里来了？”
“小银虫？”
“抱歉，抱歉，是肖白同学！”
“肖白同学，你不也调到这里了嘛！”
这个世界真是太大又太小。
要塞司令罗博文副统领打着哈欠衣衫不整的站在里间办公室门内，肖白站在门外。
两人身位不到半米，面面相觑。
肖白能清晰看到罗博文眼角擦剩的眼屎，还是那么的鲜明，那么的出众，一如当年。
罗博文也一眼发现，门口就是当初搅得整个中央军事学院不得安宁的人物。
不过好在当初的少年终是受到了惩罚，被抹掉在学院的一切痕迹，维护了学院两百年的声誉。
“老师您还活着啦？”
“你小子不是也没死嘛！”
“我年轻，像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
“老夫也不差，腰不酸，腿不软，一口气上三楼。”
“罗老师老而弥坚，学生佩服！”
“哼哼！”
罗博文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身材不高，秃头大肚。以前肖白在上京学院当学员的时候，老罗不担任具体教职，主要负责学院风纪与道德修养这块，是学院著名的保守派。
对于肖白，还有时常和他凑一块的某两问题学员，他遇见是从来没好脸的，若犯事又恰好撞他手上，自然更会让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用他当年在学院道德与品质相关大会上的发言就是，“能力，决定一个人的上限。品德，决定一个人的下限。老夫不追求上限，只保证下限。”
像肖白这样擅闯王府，爬墙偷窥王府女眷，还时常做点来路不明无本起利的生意，经常下馆子吃吃喝喝的学员，自然在他眼里就是上限不明，下限低到尘埃里的典型。
其实肖白对罗博文这老头观感也一般，当年他们经常做些不合教规的事，同他一起的大哥李无道和二哥楚飞云因为年长些，偶尔手脚不干净出状况的时候总是溜得比他快，所以最后落单被抓的那个人十有**只有他。
每当那时候，保守派头子兼学院纪律处教育老师的罗博文总是不分场合不问缘由，逮住就是一通暴击伤害一万点的嘴炮。像什么“玉不琢不成器”，“烂泥扶上墙”，“朽木不可雕也”，“一颗老鼠屎搅坏一锅粥”这类句子，可以连着训一百句不带重样的。
而且罗老头除了训人，还有一大爱好就是睡觉，别人睡觉择时择地，他全无这些讲究。以前中央军事学院大操场旗杆下，后山公园方便野百合幽会的长椅上，还有食堂的饭桌，教室的讲台，他都躺过。那家伙，颇有天为被，地为床，睡它个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的气概。
不过那些都是五年多以前的事了。自打肖白被学院开除，离了上京，他就对那里的人和事做了自我隔绝。只是这会突然在这间要塞办公室撞上，两人一时之间都是诧异非常。
“老师，您什么时候改名了？早知是您，学生定当及早拜会。”肖白言不由衷的又开始胡诌，其实他的意思是，“可怜的我，又犯在你门下了。”
“老夫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不消尔等探望！”罗老头直言，他其实更想说，“三岁看老，小子别和老夫玩套路，没用！”
是偏见吗？是遗忘了吗？
是也不是。
两人都因为时间久远，没和当初上京军事学院时老师与学生的身份联系起来才是真的。
肖白是真不清楚罗老头真名，只记得“睡神”这一响亮的外号，罗博文副统领是忘了看地方守备军人员名单，虽然李梅早在三天前就将记录汇总文件送交到他的办公桌案头。
……
条件反射般互怼几句，互相戒备警惕几秒后，两人终于记起来，他们早已不是当年的纪律教导与学员刺头。
罗博文开始皱眉问：“你来干嘛？”
肖白嬉笑答：“这有份草签的协议，需要您签字盖章。”
罗博文皱眉大声道：“拿过来！”
肖白嬉笑递上协议文件。
罗博文皱眉接过。
“啪啪！”
两声印章亲密接触文件的声音，从办公桌位置干脆利落的传进肖白耳朵，他甚至怀疑罗老头压根没看签的协议是什么。
“公章私章都有了，你回吧。”
罗博文皱着眉头，转身将盖好章的协议文件递还给肖白，开始赶人。
“谢谢您嘞！罗老师！您留步，不用相送！”肖白嬉皮笑脸的表示感谢。
“少来这套。”
“尊师重道，可不就是您当年三令五申着重强调的嘛。”
“滚蛋！”
老罗怨念还是颇大。
“得嘞！”
肖白嬉笑着答应一声，赶紧退出了办公室，走时还不忘轻轻带上房门，而后才感觉轻松。
这情形一如当年。
“兄弟，谢谢你啊！”
转身和门口接待员再次道个谢，肖白抱着盖好章的正式协议，出了要塞司令办公室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