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题
嬴子衿离开了。
只剩苏谦陌独一人自坐在她的床榻。
他胳膊托在双膝，十指刺入发梢之间。
孤寂的模样如失去母狼的幼崽般可怜。
嬴子衿对苏谦陌的意义非比寻常。
很小的时候，他的双亲便离开了。
在皇宫里，是嬴子衿呵护着他一起长大。
童年缺失母爱的苏谦陌，正因为这个女孩的陪伴，让他领略到了爱与关怀。
她刚才最后那句话如同冰雨一般浇灌在苏谦陌孤寂的心田，让他有些迷茫了。
终究不过是个没有经历过情感洗礼的少年。
他虽霸道，却无人指导！
他对人情世故的理解都是建立在自己平常的交际之上。
没有人告诉过他该如何去算计别人，如何来隐匿自己的情感与表情。
苏谦陌所有展现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
刚才听嬴子衿哭诉时。
在那一瞬间，他差点没忍住想对她大声呼喊出来，我可以挡在你面前。
可他最后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
情爱再过美好，终究比不上生死。
正如嬴子衿所言，嬴氏皇朝建立仅仅百年，却连年征战，内忧外患的情况下，随时都会引发暴乱。
若天倾，群雄争霸，最有可能将嬴氏皇朝覆灭的一股势力就是苏家军。
军神苏雄门生遍布天下，天子嬴玄不可能让苏家再出现一个天资无双的后人。
此番话，是他六岁那年爷爷大捷后，以家书之名暗藏真意的方式告诉苏谦陌的。
可叹！臣无覆君意，君患害臣心。
就如苏谦陌在皇城横行无忌，作恶多端，何尝不是天子嬴玄的纵容？
只要苏谦陌足够废物，就算他祸害再多百姓又何妨？
嬴玄需要苏雄的行兵天赋，又不想让苏家后人继承这种天赋。
其实嬴玄也很矛盾，他担心苏雄离世，大衍军队后继无人，又担心苏雄长活，嬴氏一脉后继无人。
毕竟苏雄是大衍如今唯一的武圣，谁也不知道他气血还剩多少？
苏雄已经熬死了嬴玄的太爷，爷爷和父皇，没人知晓苏雄生命的极限在哪里！
半年前。
嬴玄之所以想立叶沁为太子妃，其实就是希望这个少女能够帮助自己的皇儿稳固江山。
奈何太尉叶风早已识破，他不愿将自己的身家赌在嬴氏皇朝上。
正所谓，流水的皇朝，铁打的世家。
只要叶家不站队，那么他们就能永世长存。
至于为什么选择苏谦陌，因为此子够废，整个大衍皇朝没有人会看好他的未来。
让孙女叶沁与苏谦陌结合，嬴氏王朝不会迁怒叶家，苏雄也不会迁怒叶家，甚至后者还会感恩叶家保护他唯一的独孙。
……
“铛……”
连绵延长的钟声被敲响了。
惊醒了足足沉寂了一个时辰的苏谦陌。
他起身来到铜镜前，整理了一下凌乱披肩的长发，推开门走了出去。
苏谦陌霸道的性格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一个时辰的沉思，他不仅没有剪断对嬴子衿的情丝，反而让他的占有欲变得更为可怕。
……
甲级一班前。
苏谦陌再次来到这里。
甲级班的学习氛围的确要胜过乙级班太多。
即便是在课间，也有学子们在埋头苦读和相互交流心得。
苏谦陌一眼便看到了嬴子衿，她如雪白无暇的高贵天鹅一般，在人群中是那般亮眼。
只是，苏谦陌的脸色变沉了。
他的子衿姐居然隔着先前那个叫文静的少女对一个身着罗布衣衫的书生露出了笑容，似乎在讨论课堂所学。
这一幕的发生刺痛了苏谦陌的心。
好似他心爱守护的东西被人横刀夺去一般。
苏谦陌感觉自己的出现好似一个卑微的小丑，他脑海里回荡起嬴子衿的话。
可是姐姐喜欢上进的人哦……
喜欢上进的人……
苏谦陌咽下苦涩，看向那个书生，眼底渐渐化为一丝戏谑。
有趣，居然还是个熟人。
苏谦陌的出现打破了甲级班课间和谐的氛围。
嬴子衿与文静以及萧逸也抬头看了过来。
苏谦陌注意到，嬴子衿的眼眸抹上了层层淡淡的粉晕，如眼影一般。
那是因为她先前的哭泣残留下来的痕迹。
这个温柔似水的少女，将懂事后的第一次落泪献给了他。
她好似忘却了刚才的烦恼，依旧对苏谦陌展颜，笑靥如花。
苏谦陌却从中体会到了四个字，强颜欢笑，如她所言，她对自己很失望……
“双弟，你怎么来了？”
嬴子衿依旧温柔地问候着苏谦陌。
但他从这句话里，隐约感受到了两人之间出现了隔阂。
如往常般舒心的问候此刻听来却那样刺耳。
“子衿姐，不知这位学子如何称呼？”苏谦陌看向萧逸。
这个看上去略显文弱的书生，相貌说不上俊朗，倒也清秀。
能引得他的子衿姐笑脸相迎，恐怕此子才学也不疏浅！
“在下萧逸。”萧逸不卑不亢应了句。
“萧逸？本少似乎有些眼熟，咱两以前可曾见过？”苏谦陌微微陷入思索，给大家的感觉好似在回忆一般。
萧逸自然记得苏谦陌，今日上午，就是这个恶少当街踢了卖糖葫芦的老伯伯一脚，将老人家撞在了他怀中。
当时，萧逸一度怀疑苏谦陌跟他有仇，他本想迅速离开作恶现场不想招惹苏谦陌沾染是非。
奈何这个恶少早不踢晚不踢，偏偏在自己路过时踢出那一脚。
不得已，他被迫扶住了老人家。
不过，此刻萧逸自不可能承认认识苏谦陌。
与他这等恶少认识，甲级班同窗如何看待他？长公主殿下又如何看待他？
萧逸淡然道:“苏兄说笑了，我不过出身寒门，祖上虽有积荫，但早已没落，何曾认识苏……”
他这番话一出口，果然引来了同窗赞扬的目光，他边说边用余光打量了一下长公主，只是她收敛了先前因求解难题成功偶然露出的欣喜笑容。
此刻，嬴子衿没有看萧逸，而是将她全部的目光锁定在了苏谦陌身上。
苏谦陌不等萧逸讲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出生寒门？呵呵，你年龄不大，口气倒不小，连张阑都不敢唤本少苏兄，你他娘……”
一旁躲在人群中看戏的张阑无辜地看着望向自己的同窗们，只觉无语。
狗日的苏谦陌，这他娘都能带上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