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算天婚
他五哥李师道说机灵不机灵。
这与李师淮叙了会旧,人也到了山脚下,一拍脑门:“你瞧我这性子,大哥叫我通知你,回家了先去书房找他一下,说是有什么事要商量。”
“这你不早说。”
李师淮摇了摇头,朝李师颖道:“四姐,你带这俩童儿先去我那,我去找大哥了。”
四姐一笑:“你且去吧。”
交代完后,李师淮也不看五哥了,翻身下马,便向着山上而去了。
他这虽离家有半年之久,但修士的记性总是极好的,大多数都有过目不忘之能,家中一草一木都记得清清楚楚。
上山,去了大哥李师丞的书房,敲敲门。
“大哥,我回来了。”
吱呦——
门推开,李师丞将他赢了进来:“快坐,叫我瞧瞧瘦了没。”
李师淮无奈道:“你与五哥都是男人,怎这么婆妈,还不如四姐?”
大哥李师丞淡笑:“那怎能叫婆妈?”
两人坐下,李师淮打量四周。
依旧是简单的书房摆设,大哥身后三个大书架,堆满了书卷,全是这些年的账本之类,还有些修士间的传记。
桌上有两盏油灯,长明不灭,发出异香,叫人精神振奋。
而桌上比以往不同,放了些熟悉物事。
一火盆,盆中有兽炭,旁有龟甲,算蓍,全是起卦之用。
李师淮疑道:“大哥,你叫我来要做的便是此事?”
起卦?
大哥要卜算什么?他心中有些不解。
李师丞手抚在桌上,笑容收起,四周悄然升起了隔绝探查的结界,才道:“我要你算一算五弟的姻缘未来。”
“五哥的姻缘未……你是要我算王立梧?”
李师淮瞬间明白了过来。
李师丞点点头:“不错。你也知道,我等修士之间,尤其是世家子弟,其婚分冥、人、天三婚。
二人未有人死,算不得冥婚。不是利益交换,人婚又太贱廉了些。
思来想去,还是天婚最适合二人。”
所谓三婚,指的便是三种状态的婚姻大事。
最寻常的便是人婚,人之婚娶,或山盟海誓,或媒妁之言,皆是人定缘分,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常见变心人。
冥婚死后婚,殉情婚。
修士之中的冥婚不是人间乡野的那种冥婚,那是作践人,而是跨生死的婚姻缘分。
或是活人入阴间,或是阴魂归阳世,缔结生死之姻缘,两不相忘。
若修为达到一个层次之时,便能将阴魂转阳,亦或者在阴间做鬼王,打进人间复人身。
而天婚,那便不得了了,是最古老的,也是冥婚、人婚的源头。
夫妻拜堂之时,有一句话叫做“一拜天地”。
人婚、冥婚也有,但都算不得真,只是从天婚的仪式遗留下来的,没什么效力。
可天婚不同,拜天地,便是一场仪式,由天地见证,系死的缘分。因果勾连,夫妻一体,不分你我,同参大道,乃是古修士阴阳合神双修的基础。
天婚不可违背,若违背,便是欺天,轮回也逃不得的。
而如今这个时代,大多世家都将子女当做利益交换的棋子,大多是父母之命,真心能有几个?故而,都是人婚。
李师丞见李师淮似乎还有不解的意思,便解释道。
“咱们李家现在修士太少了,才六个。你五哥娶了王立梧,
她是王家当继承人培养的,过了门,就是咱李家的第七位修士,难道就要养深闺里?
自然不能。
如今咱们李家百废待兴,容不得浪费,更容不得一些别的心思。能者便要上,王立梧自然也要加入咱当中。”
李师淮点了点头:“大哥你的意思,是个‘信’字?”
李师丞点了点头。
一个“信”字,能难死一个人。
若非自家有六弟这个占演卦师,李师丞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毕竟“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话说起来挺轻巧,但做起来,那就不是动动嘴皮的事情,而是涉及到方方面面。
李师淮吸了口气,看着面前的火盆龟甲,道:“也好,五哥找个好人家娶了也是好事,算一算,不碍事。”
说罢,他便开始了占演。
点燃算蓍,灼烧龟甲,一个个龟文在龟裂的龟甲上浮现而出,颇有些繁琐。
李师淮手掐算经,解读龟文卦象,许久,吐出一口气,苍白的脸颊似舒缓下来。
李师丞见状,急忙问道:“如何?”
他笑了笑,有些迟疑:“生则同床,死则同穴。天婚所定,情缠三世而吉。”
李师丞大喜。
“这便好,这便好。”
他听此卦象,是个好的,看模样无敌与那王立梧的姻缘颇好,能情缠三世。
好一会,他才平复下心情,对李师淮道:“六弟你且歇息歇息,明日,我们便就着那阳婴泉之事开个族会。”
李师淮脸色苍白,点点头,便退去了。
走出门,他向自己那处别院走去,路上心思不定。
“生则同床,死则同穴,死则同穴……”
心底反复叨叨此句,李师淮的心上快要蒙上一层抹不开的黑,沉入深不可测的谷底。
他其实没有说全,而是隐藏了些龟文内容。
这句话少说了半句,全句乃是“五百载内,生同床,死同穴,葬身落凤山”!
五百载身死!
死期,死亡之地,都已经解卦出来了,他如何不心沉?
“不会错的。”李师淮心底思量,“古墓,那一处古墓!我那次占演只得了个‘古墓’二字,如今五哥和王立梧去的也是处古墓,更是得了好处。
若有问题,绝对是从那处开始的。
只是这般讲的话,那岂不是……”
他想到了另外的事情上了。
一切由五哥与王立梧而起,他正是因心血来潮,怕五哥出事才占演了那一次,如今又是测算的五哥姻缘。
两次都不是好结果,甚至要席卷青霞墟。
这般情形,怎么看,怎么像是应劫之人的待遇?
“难讲啊。”李师淮长叹一声,“这占演的事果然不是能轻易做的,实在是累人啊!”
知道越多,越与自身有关,他如何不去想,不去改变?
可改易天机,那是多累人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