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龙墓与现实间的界壁支离破碎,四处漏风,冰上庞大的矩阵迎来了他的主人。
偏向龙的灵与偏向人的灵在吸收完所有的光芒后缓缓相融,和庞大的矩阵联系在一起。
陈莫缓缓浮起,感官逐渐融入了广袤无垠的元素海洋之中,那不计其数的符文就是他的千军万马,在未知的界面用无声的律动高歌,宏大如浪潮,寂静若山岩。
他凝视着身前苍白的神灵,这位王洁白的灵魂被纯黑色的荆棘死死地缠绕着,荆棘遍体布满了阴毒的倒刺,那是永世不灭的诅咒,这样的诅咒能轻易咒杀次代种甚至未完全的初代龙王,但对神明还不够。
神灵周身的白光如同呼吸一样时亮时暗,却在缓慢的地膨胀,荆棘越绷越紧,钩刺造成的痛苦显而易见地增长,只是残缺的“审判”无法阻止神明的归来。
祂的二次孵化因为铜柱的镇压而延后,但冰海铜柱是不完整的,它拦不住白王的复苏,孵化终究会完成。
但至少现在,祂依旧是一颗卵。
巨量的元素在符文的运作下构筑出纤细修长的丝线,每一根细丝的构造都是炼金术者绞尽脑汁的结果,那些悉心谋划掠夺权柄的幕后黑手,每个人都掌握着巨大的人力和物力,并时刻为他们的目的昼夜不停地运作。
这些精心设计的丝线从满是元素的虚空中出现,向那一团美丽、伟大至极的神灵延伸过去,在接近苍白光辉的边缘时隐隐地停滞住了,似乎是敬畏于那威光,对窃取的罪恶而匍匐。
陈莫冷冷地看着那些停住的丝线,这种通道当然不会有自己的意识,只是原本用以初代种的矩阵,在面对超越之上的“神明”而产生的不适配而已。
尽管他在事前对矩阵进行了修正,但仍然出现了问题。
于是他轻轻的抬手,随灵魂所想,百米之上,那些银青色的液体仿佛有了活性,自行在冰面上改道而行,像是神明的侍从,在这个领域中,以万千符文和无穷元素为触手的陈莫如同神明。
偷窃的神明。
希腊神话中赫尔墨斯为偷盗者的保护神,偷窃之神。
而在炼金术中,术士将“三重伟大的赫尔墨斯”作为炼金术的神明,混血种们认为他是龙族中炼金术的创造者。
弥漫在辉光四周的丝线心中的贪欲压倒了罪恶感,他们贪婪地包围了白王的灵魂,同时丝线的起始一样迫切地将陈莫裹成了茧,权柄立刻从王的身上向着茧中的偷窃者流动。
无边无际的痛苦像海浪一样撞了上来。
卑贱的灵魂怎么能够容纳神明的权柄?
流淌着的权与力甘美无比,品尝过滋味的人就在也离不开它了。
只是权力和命运这些东西一样的势利,一样的偏爱,一样的歧视。
对于所谓“没有资格”的人,他们连一瞥都不屑给予。
偷窃来的权柄在陈莫的灵魂中横冲直撞,沉重的负担好像能把灵压扁,灵体的四处都传来难耐的撕裂感,好像要被刚到手的东西撑碎。
陈莫整个灵都在颤抖,这才是货真价实的痛到灵魂,几乎让他丢掉了对矩阵的掌控。
他终究是扛了过去,所以灵也会麻木吗?
不在乎答案的疯子又一次驱动了一片符文,于是截然不同的痛苦再一次降临,逐步崩碎灵体向适应龙王权柄的方向改造,听起来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对灵体是漫长的折磨。
在延绵不断的折磨中,陈莫还必须保持着绝对的清醒来确保仪式的进行。
只是他在狞笑。
不知道是对着复苏的白王、世界暗面的君主,还是那些藏在背后操纵世界的同类。
在时间感官接近永恒的疼痛中,零代种的精神权柄不断被窃走,被渺小人类窃走。
“这才应该是真正的龙王之心啊,龙的诡秘,龙的心计,人类的自知,人类的隐忍。”穿着黑色小礼服,打着领带的男孩向舷窗外凝望,窗外只有海水和令人窒息的黑暗,但男孩金色的眼睛好像就是能够看见什么,对着只有他一人可见的剧目,他轻声感叹。
金发的女孩默默的站在一旁,身上穿着合身但颇有些违和的蓝黑色海军制服,恐怕整个俄罗斯海军都找不出一件小到贴合她身材的军服,但用一个词叫做“专门定制”,同时,那种违和感也被弥漫在她在周围虚无的气质冲淡了许多,给人更多的印象还是赏心悦目。
“我们离目标还有多长时间?”
“不到一个小时,但按之前的发生的情况来看,可能会迟很多。”女孩立即回答。
“没什么能够拦住我们,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那家伙也该坐不住了。”他开心地笑了笑,转过头摸了摸娇小女孩的头,软软的,很顺滑,手感出奇的好,男孩叹了口气,似乎在担忧女孩的身高这种小事,又好像在考虑龙族战争这样的大事。
“你觉得那个人会成为我们的盟友吗?”
女孩声音的清冷和话语的冷酷很是切合:
“龙族的战争没有盟友,这是你教过我的。”
“这点上你学的很好。”男孩高兴地挥舞了一下手臂,然后又苦恼的倾诉:“只是哥哥到现在还死死地睡着,我那半死不活的情况总不能把他们全都杀了吧。”
他贼贼地笑了起来:“即使不能都杀了,也绝不能便宜那个鬼东西,自诩为神的东西也好意思出来招摇过市。”
..........
随着权与力不断地抽离,苍白的神灵缓缓涨大的速度在向零的界限不断滑落,当祂真正从二次孵化的升华中离开,即将破壳的茧就会再度沉寂,而来自黑色皇帝的诅咒只会趁火打劫,得寸进尺,让祂继续在这片处刑之地衰弱下去。
千万年前白王的陨落仿佛要在今天重演。
第三团灵魂撕开了仪式的外壁挤了进来,带着决然和悲伤。
龙侍并没有神明的权柄与王的伟力,不可能如同白王一样精神脱离**独立存活,也不能像陈莫一样以庞大的矩阵支撑灵的存在,因为由他一手铭刻在宫殿上的矩阵已经被那一颗心脏破坏了四分之一。
那一团灵身上燃烧着光焰,很漂亮。
“这是我最后的底牌了,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我不想把它掀开。”
“但是王的复苏却遇上了你这个怪物。”龙侍的声音里带着宿命的伤感:“据说那位黑色的皇帝能看见命运,也许他给予吾王的诅咒也带着命运的惩罚。”
“但是我不允许王的陨落啊。”
他身上的光焰剧烈地燃烧,一头撞向了被荆棘束缚的白王灵茧。
元素光点的海洋里传过来他最后的嘲讽。
“当一个人类舍弃了他的躯体,连灵也为了容纳权柄改造成龙,那么你到底是人,还是龙呢?”
陈莫平静地看着龙侍的光焰烧断了荆棘,化成了白王孵化的柴薪,低声呢喃:
“谁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