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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发

一,案发1

昏暗的小屋内,角落里一张桌上一碗仍未吃完的方便面散发着强烈的气味,旁边一听喝完的啤酒罐子倒在桌上。桌边的墙上挂着一台已经略显破旧的电视机,画面模模糊糊,播放着一部黑白的抗战老电影,电视对面,有着一张单人床,床上,白色的被子下裹着一个人,露出了一个长着乱糟糟的鸡窝一样头发的脑袋。

安静的屋内,偶尔传出来轻轻的鼾声,突然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被窝内伸出了一只手,拿起电话转头看了看,嘟囔着:谁啊?看了看后把电话挂掉,随便裹了裹被子又睡了过去。

半个小时过后,小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屋门震天的响了起来,咣咣咣的砸门声带着一阵粗野的声音响起:小辉,小辉,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有急事。

缩在被子里的鸡窝头不情愿的翻了个身,却仍没有下床开门的意思。

“你再不开门,我给你门拆了你信不信?”门外的声音再次想起。

“来啦来啦”小辉不情愿的爬起来,嘟囔着光着脚晃悠着去打开了门。

门外是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另一面是窗户,窗户外阳光灿烂,太阳在半空中悬挂,一道阳光随着门的打开溜进了这个昏暗的房间,一瞬间,也照的这个叫小辉的小伙子眯起了眼睛。不自主的抬手挡了挡太阳。

门外,一个穿警服的壮汉看到门开了,直接进了屋里,小辉呆了呆,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跟在后面进了屋,门却也没关。

“为什么不去上班?又旷工?”穿警服的这位年纪大概四十多岁,身材魁梧,脸色黑黑的,一看就是一直在外面风吹日晒,说话声音很大,一套警服穿在身上,配合浓眉大眼的五官,给人一种正气凛然的感觉。

“我跟王队请过假了”小辉嘟囔着,又想回床上去睡觉。

“起来,别睡了,给你看个东西。”穿警服的大个子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两张照片。

“不看不看,我根笨,看不懂,我只是被你逼的在这个派出所做个小民警,又不是刑警,谈什么照片,不看。”小辉坚决的拒绝着爬到了床上。

“放屁,”大个子警察大怒,“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你爸就是穿着这身警服走的,要不是你爸把你托付给我,我会管你?你看看你这样子,哪里有个民警的样子,连个人样都没有了,给我起来。大个子警察说完就要动手了。”

小辉一看形势不对,赶快坐了起来,“干嘛,高叔,你也知道我不是那块料啊,而且失眠的毛病一直没改,一晚一晚的做梦,我白天得补觉你又不是不知道。”

高叔叹了口气,看了小辉一眼,照片递了过去,“看看,有什么印象没?”

“这什么啊?”小辉没接照片,只是爬过去凑近了看着。

第一张照片上是一位老头,看着年纪老到没法判定他的年龄,须发皆白,身体佝偻起来,衣着倒还合身干净,拄着一根光滑的竹制拐杖,表情笑呵呵的,慈眉善目的样子,站在一座普通的民房前,民房上还贴着红色的对联。

小辉看了看,摇了摇头,说:这老头看着就一普通老头,我哪里见过。一点印象没有。

高叔看了小辉一眼,又给他看了第二张照片,照片是晚上拍的,照片上却是一个年轻的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叼着一根烟,仰着头,眼睛向斜下方瞅着,上身赤裸,露出了胸前一条龙的纹身,龙头在胸口张着大口,下半身一条牛仔裤,没系皮带,一只手竟拎着一把亮晃晃的砍刀,另外一只手垂在身侧。背后是一条宽大的高速路,黄色的路灯仍亮着,却空无一人。

小辉瞅了一眼。咧咧嘴,“这又是哪的大哥啊,看着样估计也有几个小弟吧?你看着纹身,真的假的?”

高叔收起照片,看着小辉说:“你对这两个人有什么印象没?或者随便什么交集都可以,比如路上碰到过,吃饭一个桌之类的都可以。”

小辉皱了皱眉,“没有,我一点印象没有,要不人家看见我了,我没看见他们。”

高叔听完点点头,皱起了眉头。

“诶,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回事呢?一大早的把我拖起来,问我两个不相关的人的事,干嘛?我提醒你,我可不是刑警,也不是你的手下,有麻烦事别找我。”小辉边说边又想着躺床上去了。

“你以为我想找你?”高叔说道,“我也奇怪,这是昨天发现的一个杀人案件。。。”

“杀人案?”小辉一听是杀人案件,坐了起来,“这么严重?这老头被杀了?”

高叔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你猜错了,是那个年轻人被杀了。”

“老头是他亲戚?”小辉继续问道。

高叔转头看了小辉一眼,看了眼手里的照片,“老头”,他顿了顿,仿佛自己也有些不相信的说道,“是凶手。”

“这老头这么狠?肯定这小年轻没少祸害这老头,逼急了给他下个毒之类的吧?”小辉随便瞎猜着。

“穿了警服别乱说,”高叔打断他,“怪就怪在这里,这年轻人是老头的亲孙子,而这年轻人是被老头,被老头用那根拐杖活活打死的。”

“什么?”小辉疑惑的问道,“这老头这么大力气?”

要用棍子打死一个人,不是致命的地方,需要的力气并不小,甚至需要专门训练过的人才能有这个技巧,而这个看着垂垂老矣的看着,竟然能打死一个生龙活虎的人,而且还是亲孙子,这得有多狠心。

高叔点点头,“这也是这个案子蹊跷的地方,而且这个老头杀人之后,浑身是血的坐在现场,目光平静,毫无表情,直到警察到了仍旧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到场的警察一开始以为这个老人家是因为悲伤过度或者被吓傻了,直到他自己说了一句话,这个人是我杀的,而且重复了三次,警察确定无误后才将他做为嫌疑人临时看管。而且,现场勘察还发现了打斗的痕迹,但老头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照道理,要杀这么个壮小伙,这个老头本身就不大可能做到,更不用说一点伤都没有,现场也没发现有第三个人的痕迹。”

高叔从兜里拿出一盒烟,抽了一支接着说,“到派出所之后三天,老头没说任何一句话,怎么问也保持沉默,案件也陷入了僵局,直到今天一早,老头开口说了一句话。”烟点着了,高叔吸了一口,看着小辉道“他说的是,找沈小辉。”

“啥玩意?”小辉本来正在想着其他事,听到这里突然间反应了过来,“找我?不是我吧,同名同姓的人吧,这老头我压根不认识,而且这两天我一直在屋里呆着,也请过假,跟他八竿子打不着,肯定说的不是我。”

高叔道“一开始我们也这么认为,但他不再解释,只是又说了一句,找沈小辉。你也知道,我问了一圈,认识的叫这名字的就你一个,所以。。。”高叔说到这里盯着小辉。

“我再说一遍,跟我没关系啊”小辉往后退了退,“好好的睡一觉,醒过来跟杀人案扯上关系,你别这么开我玩笑,你快走,我要出去吃饭,肚子还饿着呢。肯定不是我,肯定不是我”小辉嘟囔着,翻了一件衣服开始往身上套。

“小辉,这个案子有点古怪,而且,现场你也去看看吧。”高叔站了起来对小辉说道。“你也知道,以前好几个案子你提供的线索都很重要,更何况这次,别人提到你的名字,我总感觉这里面不简单。”

小辉突然沉默了,他知道高叔在暗示他什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做的梦越来越多,有时闭眼就在做梦,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就是休息不好,或者太焦虑所致,直到后来,有好几个案子都在他梦中出现,而且活灵活现,到后面高叔无意跟他谈起案情,他也根据梦里的事顺口一说,结果每次都点到了关键点,让整个案件柳暗花明。对于高叔,他也没隐瞒,直接说了是梦中所见所感,高叔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到连续几次后。开始半信半疑。而且,小辉说出线索的这几个案子,都有个共同点,但这点,高叔直到现在都没跟小辉说起。同时,高叔对小辉也开始关注起来,但小辉却丝毫没有感觉。直到这次,这起案件也有这个共同点,高叔一开始就感觉到可能又和小辉有关,但小辉却没和他说有关案件以及梦境线索的事,直到老头自己提出小辉的名字,他马上毫不犹豫的就来找小辉。

看着小辉的背影,高叔若有所思的想些什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二案发2

小辉被高叔拖起来,不情愿的塞到一辆警车里,直接拖到了本市派出所。

s市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城市,这些年来,经济发展很快,市里以房地产为龙头富起来了一批人,还有的外出谋生,作为一个三四线的小城市,随着有钱人逐渐增多,小城市也开始多了一些娱乐消费的地方。小城市的人往大城市走,旁边乡村的人往小城市走,这个小市的人口不降反增,临时人口大大增加,虽说因为无所不在的天网监控系统以及生活水平的提高,治安案件有所减少,但大案率却呈上升趋势,尤其近几年,与市内几大富豪相关的案件时有发生,经济案件转为刑事案件的也不在少数。

高叔,本名高健,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副队,小辉是高健原来搭档沈光明的独生子,沈光明在执行一次卧底任务后失去消息,后来最终被定为殉职的烈士,做为搭档的高健收养了沈小辉,说收养,其实那时的沈小辉已经十六岁了,只是给点钱就行,小辉自己已经可以照顾自己,小辉的母亲在他小时候就已经离开他们父子两个,所以,在小辉眼里,高叔是他在这个城市唯一的可以称作亲人的人,虽然高健五大三粗,除了钱的确也没什么可以帮他的。整日混在街头,没有父母管教的小辉,最终不出所料大学没有考上,凭借着高健的关系和烈士子女的身份,进了公安局,当了一名普通的民警。

只是从去年,也就是20年,小辉开始不停做梦,也出现了梦到案情线索的情况,同时也为他自己找到了堂而皇之不上班的理由,有病,脑子有病不能上班。除了高健的关系,局里的人基本也是以前沈光明的同事朋友,大家对这个烈士的孩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班也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样子。

到了公安局,高健带着小辉直奔审讯室而去,因为事情涉及杀人,所以用了公安局看守最严密的看守所内的审讯室。

走进审讯室,那个老头已经坐在了审讯椅上,高健并没有带小辉直接进入,而是在屋外隔着单向玻璃,让小辉看看是否能想的起来什么。小辉透过玻璃看去,正好眼神与老头看向玻璃的眼神交汇碰撞,老头仿佛能看穿玻璃一般看着他,这种眼神冷漠空洞,但却有种摄人心魄的感觉。看着老头的眼睛,小辉隐隐感到有点晕眩,他下意识的挪开目光摇了摇头,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高叔,那张照片再给我看一下,老头那张”

高健从口袋里掏出照片交给小辉,小辉看着照片,皱了皱眉问道“高叔,这张照片我感觉有点问题?是谁给你的?”高健没回答问题,反问道:“什么问题?”

“你看这位老头只穿了一件衬衫,而他后面的门上贴着的春联仍旧红的鲜艳,说明当时离春节的时间并不长,应该还是冬天。大冬天一个老头只穿一件衬衫,不正常吧?”

高健一听,伸手取过照片一看,还果真是这样。

“还有”小辉说了一半停顿了一下。

“什么?”高健盯着照片没有抬头,顺口问道。

“哦,没什么,可能我想多了”小辉犹豫了一下没有再说。心里面却直犯嘀咕,那张照片慈眉善目的老头子仿佛在盯着他,从照片中向他说着什么,更让小辉犹豫的是他身后的那贴了春联的农村房屋,那是一座普通的农村院落,围墙是用红砖围成,定制的铁门上还贴着门神,两边鲜红的春联透露出一种喜庆,大门两边各堆了一堆砖块,估计是盖房子之类剩下的都临时存在这里。从照片边沿两边延伸出去,小辉仿佛可以看到房子两边逐渐延伸,右面那家是黑色的铁门,门楼却是古色古香的风格,左面却是土墙,仿佛很少有人居住,门也是用木棍捆扎而成的栅栏充当。风吹过,仿佛还能看到那挂在破木棍上塑料袋随风摆动。

是的,这个房子小辉印象中很熟悉,因为,这个地方在他记忆深处隐藏着,突然被照片唤醒,这个地方,是小辉小时候的家。

高健在小辉身边和旁边的人交谈着什么,这边的小辉脑中却各种犯迷糊。“照片里怎么会有我家?难道是弄错了?现在农村的房子都差不多,估计我看错了吧。不会,不会看错,旁边的街道颜色,门锁位置,甚至大铁门上开着的用来伸手从外到里开门的小铁窗都和记忆中完全一样,而且。。。”想到这里,他又斜眼看了一眼高健手中的照片,“而且,我记忆中的情景和照片中能完全吻合,我甚至可以把这条街的所有房子都能画个大概。”

小辉抬头看着审讯室的老头,老头子仍旧目光冷漠的看着外面。这个老头小辉可以确信他从来没见过。

沈小辉小时候是在农村长大,就是在照片中的房子里,那时候爸爸还年轻,在村里当治保主任,说是主任,其实就一个人,村里面只有十几户人家,互相熟悉,最多也就谁家吵个架,孩子动动手,治保主任也管不了多少事情。一直到小辉六岁那年,爸爸突然接到市局通知调动到刑警队任职,而也是在那一年,妈妈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开了自己和父亲。到现在的小辉心中,那记忆中仍旧残存的六年的记忆他已经分不清哪些是他的想象,哪些是事实,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是他到现在最开心幸福的时光。

可是,这段时光中,肯定没有这个白头发的老大爷。

小辉皱着眉头,他之所以没把这件事讲给高健听,一方面他自己希望与当事人,这个老爷子再次做个确认,毕竟十几年前的事情,万一,他真的忘了。另外一方面,他下意识中,隐约觉得这件事从一开始把他卷进来,仿佛有什么事情正在慢慢的,一点点的向他走近。他的前二十几年,充满了太多的未知,父亲的突然工作调动,母亲的不告而别,之后是父亲的失踪,而他最近开始的噩梦连连,直到今天,一桩杀人案凶手叫出他的名字,拿出一张他家门口的诡异照片。这一切,让他不得不心存疑惑,却又无法说清,更没办法跟外人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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