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圣旨接下来的内容让他们更为震惊。
太监继续道:“幸得白氏女白徽娴尚存于世,故承袭其父之爵位。”
众人在底下小声议论,这道圣旨都宣读完了,怎么不见白徽娴上前接旨?
紧接着,小太监又递上一道圣旨,太监接过道:“今有将军苏宁领虎啸营将士平定宫变,特此晋升为二品官,赐封号叱云将军,享俸银千两,食禄粮万斛。”
待到圣旨宣读完毕,白徽娴这才上前接旨,太监将两道圣旨皆交付于她。
众人摸不着头脑,前一道圣旨乃是有白氏女所有,后一道才是苏宁,怎的苏宁一人接了两道圣旨?
白徽娴跪在高台之下,挺直背脊,双手接过圣旨,严声道:“臣白徽娴替吾父叩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徽娴强忍着泪水,微颤地站起身,握紧手中如千斤重的圣旨,父亲,白家沉冤得雪了,您与母亲还有其他的亲人终于能瞑目了。
苏宁就是白徽娴?!
本来苏宁女身投军就够让人震惊的,这她还有双重身份,竟然是白徽娴!如今又是叱云将军,又是永安侯的,当真下了朝不知该唤她什么了。
周承煜陷在众人的议论声与惊呼声之中,静默地望着那道背影,仿佛世界一片死寂。
她恢复了身份,当是开心的吧。如今的她是大周的叱云将军,亦是永安侯,不过不再是他的了。
容柔嘉高声道:“诸位爱卿不必再猜了,你们的同僚叱云将军便是白氏女白徽娴,亦是永安侯白徽娴。若是无本奏,今日且退朝吧。”
她的话暗含着警告,苏宁只是白徽娴的化名,从此以后,她就能堂堂正正地做回白徽娴。皇室对不起白家,那她便不能再让白徽娴受到任何的欺辱和质疑。她给予了白徽娴寻常女子所得不到的荣耀,只为的是能稍稍弥补白徽娴。
众人当然无本奏,今日这早朝上了两个时辰,巴不得早些回到家中。
散朝之后,众人不忘向白徽娴道喜,“恭喜叱云将军啦!今日又是升官又是得了封号,真是可喜可贺啊!年纪轻轻地,便能到朝中如此高位,除了丞相大人,也就是您了。”
其中道喜是不假,奉承也不少。
白徽娴扯笑,谦虚道:“不敢当,徽娴年纪小,目光远不及诸位大人,日后还得请诸位多多指教。”
众人亦是讪笑。如今何人不知这朝堂是长公主的朝堂,能在她手下升官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更何况面前的这个女子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在战场上更是骁勇善战。
当真是不敢小看女子。
与众人辞别之后,白徽娴独自一人都在偌大的万清华,极目远眺,远处是万家楼台,近看脚下是数不清的台阶。
她的家在哪?白徽娴一时间有些迷茫。
她含着泪,脚步轻浮,虚虚晃晃地迈出步子,“父亲,您当年跪着上了万清华,女儿替你一步一步走回来了。”
猛地,有人拽着她的手臂,白徽娴回头看,入目的是那张有些熟悉但又陌生的脸。
“娴儿……”周承煜道。
白徽娴挣脱着,奈何周承煜发了力,“放手。”
周承煜道:“娴儿,自方才上朝我便认出了你,我找了你六年,终于找到你了。”
“周大人,我与你很熟吗?”白徽娴冷眼地看着他,心中更是冷漠。
“我知你恨我周家,但……”
白徽娴英眉紧蹙,薄唇微抿,熟人都知这是她发怒的前兆。
“不敢。彼时我白家乃是戴罪之身,周老爷不愿帮我们也是情理之中,何来恨之说?周大人放心,若是日后周大人有事相求,本侯定会顾念同僚之情,帮周大人一把的。”
到底是讽刺的更多,周承煜哪会听不出来,她心中定是还有恨的。
周承煜怕拽疼她,松了力,白徽娴便挣脱开来,转头就要走。他怕她这一走,他不知何时才能解释清楚。
“娴儿,哪怕是京兆府定罪,也要听犯人说几句,你可否最后听我几句?”
白徽娴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彼时你来周家,我并不在府上,在白家出事前几天,我父亲听到了风声,他把我支到陆源山常夫子那儿去取字画。若是我在府上……”
周承煜的话顿住,神色冷寒得结冰,他眼前蓦然出现同他身量一般的男子,是那百官之首丞相傅修林。
傅修林静默地站在白徽娴身边,睥睨似地看着他,对他有莫名的敌意,让人从心底不悦。
白徽娴没有抬眼去看傅修林,两人离得近,她甚至能闻得到他身上的清松香,她的眼几近冷漠,“若你在府上怎样?你能为了我忤逆你父亲吗?你不能,你也不敢。”
周承煜追问道:“那我们的婚约呢?”
婚约?傅修林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中更是冷漠。
白徽娴强迫自己不去回忆那日的狼狈,她有她自己的高傲。
“我们的婚约早就在那日作废了,你父亲亲自提的。”白徽娴举起自己的手,掌心对着他,“还有,周承煜你记得,我并非被女戒所操控的傀儡,不懂得何为相夫教子,何为安分守己。我女身参军以来,见识过大漠风光,去过荒芜戈壁,更是入过凶海黑水。我绝不可能被困在那一方后院。”
那双手算不上好看,可以说是丑陋。虎口上的茧有些老,手心有一条划过整个掌心的伤疤,手背亦是有不少的浅疤,纵横交错,着实可怖。
京中,甚至是整个大周,有哪些女子的手会如她的一般?
她手上一道又一道的疤宛若是割在周承煜的心中,刀刀见血,当年若是他在,是不是一切都不会是这般情景了?
“娴儿……”
傅修林开口打断道,似是说过了千万遍,“徽娴,我们回家。”
他牵住那双手,没有被白徽娴拒绝,临走前瞥了一眼周承煜,牵着白徽娴转身就走。
前方更是远方,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她一人走太孤独了,所以他要陪着她。
陪着她一起回家。
……
容柔嘉下了朝,回到公主府,银画服侍着换下朝服。
脱下那身繁重华丽的朝服,整个人都轻爽了不少,在自己府中,本就无需拘束自己。
滚烫的热水冲到茶盏里,清茶冒出腾腾云雾,叫银画看不清容柔嘉的脸色。
容柔嘉端起茶盏,为了自己添了一杯,“银画,西秦那边的动静如何了?”
“殿下,西秦已经集结诸王的兵马,控制整个军马的兵符就在边暮清手上。他们发兵就在这几个月了。”
容柔嘉轻飘地放下茶杯,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着,嘴角上扬,“还是让边暮清回到了西秦,不过他若是没本事回到西秦,倒还不是他了。大周有天启相助,召集到了更多的兵马,对付这几个绰绰有余。”
忽地,她面色有些凝重,凝视着茶杯中的清茶。
银画在她身边服侍这么多年,岂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殿下,没有一场战争是不死人的。为大周而死,是我大周男儿的荣耀,他们绝不会退让任何一座城池,定会誓死守护大周的。”
她无能,没有能力让一场战争不死人,战打得越久,死的人就越多,亦是有更多的孩童失去他们的父亲。
她身为百姓的君主,肩上的责任比任何人要沉,任何人都无法迫使她跪下,亦不可能让她的百姓屈服于别国。
“是我不够强大,无法让百姓免于战乱之苦。此战过后,都会好的。”
大周百姓、西秦百姓,乃至是整个天下百姓,都会迎来一个新的明天。
银画退下之后,容柔嘉独自一人饮着那盏清茶,思绪逐飘远。
直到一道声音的出现。
“怎么愁眉苦脸?”男人的声音清冷,仔细听更多的还是关心。
容柔嘉惊地抬头四处张望,那道声音她太熟悉了,她险些以为萧明赫回来了,可寻了一圈之后,屋子内依旧是只有她自己一人。
容柔嘉轻笑,有些唾弃自己,“这才分开几日……”
竟想你想到这种地步了,都出现幻听了。
待到容柔嘉回头,她的正对面危坐着一男人。
男人身上是一袭月白连云纹圆领袍,布料流光溢彩却又低调,乃是上品中的贵品。他头上的银竹冠制作轻巧,竹叶脉络清晰可见。
容柔嘉怔愣在那,唇瓣微张,想说什么,喉中却是被什么堵塞住,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心中酸涩不堪,直冲脑门,激得她眼眶发红。
良久,男人再一次问道:“阿卿,怎么愁眉苦脸的?”
她认出了男人身上的衣袍,那是她一针一线亲手为他缝制的衣袍,她还记得这是她第一次缝制男人的衣裳。心中那股忐忑感再次浮现,那些过往恍若昨日。
可她依旧看不清男人的容貌。遮挡在他脸上的那片黑云始终散不开,她无法想起前世的他是何模样。
他对她是何其的重要,可她偏偏忘却了他的面容。
“阿洲……”不难听出容柔嘉的声线是颤抖的,干涩的,似是干枯的水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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