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梦魇之夜（七）

【别再做无畏的牺牲了，雷霄灵晔。你的子民无法承担你一意孤行的后果，就如同九千多年前的他一样。】

雷霄城城主愣了一下，他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冠以雷电之名，也许注定了他将集万丈光芒于一身的命运。自从他担任新任城主之后，便摒弃了这个名字，听的最多的自然是城主二字，即使被子民议论，也会带上独孤城主。他是孤傲的雷电，被命运选中的人，虽然已经破除了【永恒的诅咒】，但是他知道不可逆的创伤已经渗透他的身体。

“感谢有你帮助，九尾天神。嘉福那家伙......”雷霄灵晔说道。

雷霄嘉福一路狂奔，没有丝毫想要停下脚步，拼命的朝着祭祀的地方赶回去，找理由把自己支走，然后独自面对这一切，断然是不可能的。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希望雷霄灵晔千万不要做傻事，他们两兄弟曾经说过一定要并肩作战。

幸好，雷霄嘉福赶上了，“灵晔，别以为你自己是城主就趁能，你难道忘了曾经说过的并肩作战了吗？”

雷霄灵晔向右看去，对于雷霄嘉福赶回来，他的心里多了一分底气，微笑着说：“没忘呢......”但是他的表情很快收回，扭过头来，“你就不该回来，你回来只会白白牺牲。”

雷霄嘉福正想往前多走几步，被雷霄灵晔呵斥住。雷霄灵晔用神霄戟指着他，不准他再往前靠近一步，否则领域之下，落雷无情。

【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成为孤傲的英雄吗？你的勇气，值得嘉奖。可是空有勇气，也无法改变！这是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

梦噬草封锁住雷霄灵晔的四周，恐惧和窒息感接踵而至，力量开始慢慢被剥离，他感知到他已经开始产生幻觉，再过一会儿恐怕无法分清现实与梦境，从而彻底成为梦魇的奴隶。他强迫自己释放出惊人的雷电力量，也许他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但是他必须得去试一试，就像九千多年前的雷霄独孤一样。他有想要保护的人，他挚爱之人，他的亲人，他的子民。

“我想保护他们，保护所有人！”雷霄灵晔唤醒了神霄戟潜在封存的力量，这是每一任城主的信念，是保护整个雷霄城的决心。他的力量击穿了梦噬草对他的封锁，雷电的力量甚至命中了梦魇，这种灼烧的感觉让梦魇有些害怕。

【即使这样，你也还在坚持吗？一次又一次挑战神明，以肉身之躯，比肩神明吗？】

“该我了，不管你是梦魇，还是尘世巨蟒——耶梦加得。我也必将你击碎，我必将守护我想要守护的一切！”雷霄灵晔这一刻所爆发的力量，一瞬间梦魇恍惚了，这不该是一个寻常人能够带来的力量，这种熟悉而又带有强烈压迫感，仿佛是那个人再现，犹如雷神降世，将用无上雷电的荣光审判世间一切罪恶。

胡离展开了三清领域，他恐怕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不是神的领域开启这个领域两次，他要将现有的力量传递给雷霄灵晔才行，雷霄灵晔所需要的力量还差很多。在【尘世】梦境中，浮灵使者最后交给胡离的树枝突然显现发出乳白色的光芒，看样子应该是时机到了。

雷霄嘉福施展千里雷鸣之术，覆盖整个雷霄城，“雷霄城的子民们，我们的城主他需要我们。我知道天罚之策让大家深受毒害，但是城主这个时候正在保护我们，他需要我们，希望我们能够将力量汇入给他！”雷霄嘉福传完这句话的时候，将纯净的雷电之力投射于空中，跪在地上，顷刻就被梦噬草给包围。

空城星恒、月老和嫦娥放弃了用自身抵抗梦噬草的包裹，将自身剩余的力量汇入地下，传导给雷霄灵晔。

“雷电解禁，散......”薄暮春华解开了限制在某些梦噬草身上的雷电限制，将雷电之力投射于天空之上。

“无上的雷光啊，请守护雷电的子民吧......”上官未央祈愿道。

“无上的雷光啊，请守护雷电的子民吧......”尘宵绯音和沐宇清欢也祈愿道。

“无上的雷光啊，请守护雷电的子民吧......”其他雷霄城存活的子民们纷纷祈愿道。

从【尘世】梦境中逃离出来的永夜一族，也赶来支援雷霄灵晔，希望能够弥补为逃离梦境所犯下的过错。

惊闪的雷光，试图划破夜的永寂。这一刻，雷霆的威光闪烁着，时而将雷霄城照亮，血月被乌云所笼盖。带着雷霄城子民力量的落雷降下，径直地落在雷霄灵晔的身上。雷霄灵晔一跃到空中，凝视着梦魇。梦魇的蛇瞳一缩，这个气息它绝不会认错，难道是那个人回来了？

【这是永恒的祭礼，轮回的末路！】梦魇对雷霄灵晔所做出的决定感到非常的失望，蓝色的光球出现在他的周围，源源不断的向着梦魇的巨口汇集，一瞬间所释放的强大精神力，犹如章鱼的吸盘，牢牢的将他吸附。巨大的能量波动，短短一眨眼，能量波如洪水猛兽一般袭来。利用强大的精神力锁定，紧接着用强有力的一击将对手彻底击溃，雷霄灵晔已经猜到了梦魇的招式。如此恐怖的攻击，根本无处躲避，唯有接招才是真正的化解之法。

雷霄灵晔挥动着手中的神霄戟，一招永恒雷霆禁制，庞大的雷电光环一刹那间就出现在能量波上，并且顺着能量波接连出现九个巨大雷电光环，雷电光环上雷纹转动不断收缩，没过一会儿能量波就被瓦解。显然，面对这样的局面，梦魇更加证实了内心的担忧，不是因为能量波被瓦解，而是在禁制光环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精神力控制犹如控制木偶身上的线被某种锋利的刀一下子斩断。此人现不同于刚才，他决心背水一战。令梦魇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个人恐怕要比之前危险得多。可惜，短时间获取如此强大的力量，会加剧生命的消耗。刚经历完天罚，就敢再一次挑战神明，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梦魇的身上蓝光与黑气相互交织，渐渐地蓝色的光芒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耀眼的红光，蛇瞳所射出来的也是红光。雷霄灵晔必须抢时间，一旦透支，那么就再也没有可以扭转的机会了。梦魇十分的聪明，它利用梦噬草和海水的力量拖困住雷霄灵晔，以此消耗雷霄灵晔的能量。它必须避免与雷霄灵晔的直接接触，梦噬草趁雷霄灵晔不备，迅速偷袭，似食人花形成包围之势，一口将雷霄灵晔吞下。雷霄灵晔绝不会就此屈服于命运，拼尽一切他也得向前。

【你真的认定了吗？你仍有反悔的机会。】

雷霄灵晔并没有理会梦魇的劝说，而是继续往前，梦噬草惧怕他身上所散发的雷电，全部散开。总得有人要离开，那为什么不能是他自己呢？总得有人需要承担这一切，为什么不能是他自己呢？总得有人为开启新的时代献身，为什么不能是他自己呢？对于他来说，可能没有什么舍不得，唯一舍不得的可能是执政时间太短，今年刚好是他执政一千年之际，他早已经知晓自己的命运，他的生命早就消耗殆尽。他只希望无上的雷光，能够庇佑雷霄城，那么就足够了。树枝飘向雷霄灵晔，在他的身后扎根，逐渐长大，乳白色的叶子在他的身后招摇。这是来自梦境的树，亦是浮灵使者数千年来力量的汇聚，也许这是浮灵使者最后能做的事情。这颗乳白色的大树，将力量注入雷霄灵晔的身体。是时候，该了结这一切了，彻底斩断持续数千年的命运。

“凐灭——雷霆之光！”这一切的一切始于城主，那么也应该终于城主，即使要付出他的全部，他也不曾后悔。刺眼的雷光从神霄戟中迸裂炸开，神霄戟命中梦魇，梦魇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周围黑色全部被白光笼罩，白茫茫的一片，一望无际。梦魇恢复了自身本来的模样，变回了尘世巨蟒，这个最当初的模样。耶梦加得的意识连接着雷霄灵晔的大脑，“谢谢你，让我摆脱了恶魔的一面，我终于恢复了正常，也该离去了......”

整个雷霄城在白光的辐射下，梦噬草全部都烟消云散，化为尘埃，随风飘去。巫山曦月看着被力量反噬的城主，仍强撑着自己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雷霄灵晔手执神霄戟，将神霄戟对准雷霄嘉福，用尽最后的气力，说：“吾以雷电之名，冠天地雷霆，加持汝身，继城主之位。愿汝，扞卫雷霆威严下的无上荣光......”

这句话刚说完，雷霄灵晔散成碎片飘去，神霄戟飞过去，轻轻的落下，雷霄嘉福用双手轻轻接住。巫山曦月挥动手中的圣杖，嘴里开始轻轻吟唱，她必须完成卡拉节最后的事情。胡离往前走了好几步停下，空中突然飞舞起梨花瓣，是从那棵乳白色的树上飘落下来的，洁白色的花在空中舞动，像自由的蝴蝶。一片梨花瓣悄悄的落在薄暮春华的肩上，她将花瓣取下，一阵风从她的耳畔吹过，她抬起头，看向花瓣更远的地方。等着花开，等着离去的人归来，你看那远方的曙光还在，未来的路还在。巫山曦月强忍着眼眸晶莹的泪水，这一次是真的要送明离开了。【永恒的诅咒】，让雷霄城遭受了巨大的灾难。这条前行的路啊，为什么这么难走，让心爱的人都要离开。

你看，那曙光照耀在雷霄城下，一切终将恢复正常。薄暮春华这几千年一直在思考，究竟有什么东西无法得到？她现在终于得出答案了——是人，是那个人。

巫山曦月将圣杖上半身举过头顶，祭祀最后的吟唱也将接近尾声。永恒的束缚终于被破除了，再也不会有笼罩无边的黑夜，只有雷光闪现。雷霄灵晔也化为了一道落雷，就此雷霄城第九任城主陨落，他带着雷光去往了未来更远的地方。

“城主......”上官长乐望着坠落的雷电，凹进去的眼眸划过悲伤的痕迹，她没有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城主......”沐宇清欢喃喃自语道。

雷霄灵晔的离去，仿佛在告诉雷霄城的子民们，一个时代的落幕，另一个时代的开启，而雷光仍在。

此时，一个肥胖矮小的身影躲在不远的树梢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胡离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一转头，却发现那个树梢上什么也没有。他的目光停留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