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9 章(人到底是什么...)
秦步月的脑子有些乱, 她努力分析着当下的情况——会长先生在与“人间世”抗衡,他们之间争抢的不只是一副躯体,更是对自我的坚守。孟止歌因为缺乏“希望”, 处在能把人逼疯的极致痛苦中。如果交换身体的话,那与“人间世”抗衡的就是孟止歌, 而会长先生将面临“希望”缺失的痛苦。以秦步月对这个世界的理解, “人间世”是相当可怕的存在, 比起和祂抗衡,缺失“希望”算得了什么?孟止歌怎么会有和会长先生交换的想法?难道缺失“希望”就这么痛苦吗, 痛苦到他宁愿去和“人间世”殊死一搏?不,秦步月很快否定了这个天真的想法。“希望”孟止歌不是“嫉妒”黎千栖这种没有人格的本源修者, 他连孟家的直系子弟都能吞没,由此可见, 他“人格”之强。“哲学家”的四阶标签是【坚定】, 刚融纳过这枚标签的秦步月,对【坚定】深有体悟。这枚标签本身就是对精神体的强化, 而孟止歌至少是位七阶“哲学家”,他的意志力有多坚定, 超乎想象。此时的秦步月觉得他没疯, 身体上的病弱是他保持头脑清晰的代价。秦步月捋清楚了,交换身体对孟止歌来说有益, 他有把握征服“人间世”。那么, 是自己说了什么让他有了这样的判断?最后一句是关键点, 也正是从这一段问答后, “希望”孟止歌眼中有了神采。再回忆接下来的对话, 她说自己杀了白千离,似乎也让孟止歌十分诧异。三阶“幻想家”杀了七阶的“哲学家”, 的确匪夷所思。可秦步月不信,海城事变过去这么久,身为“哲学家”的孟止歌,会不知道【桃李满天下】被破……他连她的名字都知道!那为什么要诧异?她拿到【骄傲】这件事,不该是意料之中吗。短短一两秒钟,秦步月脑中转了无数念头,孟止歌再度开口,说得相当诱人:“只要达成转化,孟博斐不需要承受缺失‘希望’的痛苦,他不是‘希望’,他有着坚实的自我。”秦步月手握紧,强压住了心动,她看向孟止歌:“为什么?”这简直是舍命拯救孟博斐。孟止歌到底在想什么?秦步月索性把话说开了:“王伊之早在去年就把“人间世”带到了贤城,你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和会长先生达成转化,为什么不去做。“孟止歌:“转化是需要条件的。”秦步月没问条件是什么,她反问他:“为什么现在突然想与他转化了。”她继续问道:“因为他能操纵“人间世”?因为我手里的【骄傲】?”孟止歌眉峰微扬,落在秦步月身上的眼神,更加认真了。这小姑娘能封锁“众神”的通道,靠的就是这敏锐的洞察力和坚定的心性了。不愧是被选中的人。孟止歌没有轻视她,相当有诚意地说道:“这半年
多,王伊之一直派人给我送信,只要我在人格场中杀了孟博斐,她会将手里的【至诚如神】和兵圣的半部手书给我,助我入圣。”秦步月心提起,关于这点陆暝早提醒过她。这也是她不惜代价潜入朝闻夕死的原因之一,她不取“希望”,“希望”也会去杀会长,人格修者和七情,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秦步月冷静道:“你有很多达成转化的机会。”她锁定着话题,不被带偏。孟止歌摇头:“转化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我和孟博斐都需要足够的信念来成为彼此。”他继续道:“你的存在,可以给孟博斐转化的信念;而我,也看到了融纳‘人间世’的希望。”融纳“人间世”!孟止歌好大的野心!命运“同体”之间的转化,的确需要非常严苛的条件,而其中最难达成的则是两个人的心甘情愿。他们同命不同运。是定数上的不同变数。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孟止歌和孟博斐除了身体一模一样,其它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他们就像一颗大树上长出的两根枝条,各自开花各自结果,毫无干系。至于同体转化,命运六世家数千年来极少有人达成。这也是“世传”广为人知,而“同体”鲜为人知的原因。包括命运六世家也不太清楚“同体”的意义。“命运”到底在如何延续着?这其中的神秘莫测,是连“圣人”都难以触及的奥秘。孟止歌之所以提出了转化,还真就因为和秦步月的那几句对话。孟博斐会为了秦步月成为朝闻夕死的首领;而孟止歌也终于找到了彻底摆脱情绪污染的办法,那就是融纳“人间世”。秦步月直白道:“你只有七阶,如何融纳‘人间世’?”孟止歌:“你的会长先生只有五阶,不也操纵了‘人间世’。”秦步月蹙眉:“他……”孟止歌:“我对‘人间世’的理解,不会低于他。”同是孟家人,孟止歌的阅历、知识不会比孟博斐少,更不要提朝闻夕死这通天高的藏书阁,这可不是摆设,是实打实的“知识”。孟止歌又道:“能否融纳‘人间世’是我的事,如果失败,你和孟博斐不会有任何损失。”其中的细节,孟止歌不会告诉秦步月。这是他的底牌。说出去就没了合作的价值。秦步月顿了半晌,道:“会长……嗯,他不会为了我转化,我不是他的信念。”她知道孟止歌误会了。误会了她和孟博斐的关系。诚然,会长先生守护她很多次,尤其是在【坚定】的人格场,更是帮她固守了人格,坚持了自我,顺利走出人格场。他们是彼此的家人,是灯塔。可是……孟止歌轻笑出声:“你……”他话没说完,胸口一甜,刚才的笑惹来了一阵剧烈咳嗽。秦步月等他平息了咳嗽。孟止歌扶着高背椅,苍白的手背上青筋鼓起,面上也泛着病态的红晕,似乎是经历了极大的痛苦,连声音
都嘶哑了:“你低估了‘人间世’……”秦步月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孟止歌坐到了椅子中,缓了会儿后才慢慢说道:“十八圣人陨落,才出现了所谓的伴圣标签,‘人间世’是幻想家的伴圣标签,‘万相生’是表演者的伴圣标签,‘天地正’是奉献家的伴圣标签,嗯,奉献家还有一枚伴圣标签是‘谷神降’,被投入了荒原……”这些是秦步月早就知道的事,尤其是‘谷神降’,她更是从中带出了狼崽子。孟止歌轻叹口气:“其实哪有伴圣标签,不过是被肢解的圣人。”伴圣标签居然是被肢解的圣人!秦步月越想越觉得恐怖,是谁肢解了圣人?答案显而易见。苏醒的三位从神,也许还包括傲慢和魅惑这两位本源之主。孟止歌没有过多去谈论这些,而是说回到了“人间世”:“祂是失去了‘人格’的幻想家,是曾经执掌着‘谎言’‘梦魇’‘蛊惑’‘无畏’的圣人……”说着他看向了秦步月:“这就是‘人间世’,而孟博斐为了你,反抗了圣人。”“所以,”孟止歌又道:“只要你想,他一定会成为我。”这就是信念。同体转化所需要的信念。秦步月呆立在原地,陷入到难以描述的混乱之中。孟止歌说得她能理解,却不敢相信——过于美好的畅想,丧失了真实感。倘若真的能够达成转化,会长先生就可以摆脱那绝望的处境,来到绿洲了。哪怕绿洲不及乐土,哪怕避难巢条件坎坷,可只要会长先生回来了,他们一定可以重建家园。他们甚至可以将陈羡于、颜禾还有家属们都接过来,绿洲也可以被建造成乐土。只要会长先生回来,只要他回来……一切都可以……回得来吗?变成了孟止歌,那还是会长先生吗?人到底是什么。到底怎样才算是人。孟止歌是“希望”,对他来说,无非是换个“容器”。可对于真正的人来说,换了个身体,还是那个人吗?就像她,来到小步月的身体里,她还是原本的秦步月吗?这样的困惑,真的要带给会长先生吗?孟止歌又给了秦步月沉重一击:“你有没有想过,回归本源之主的傲慢,为什么要留一枚【骄傲】给你?”秦步月心一沉,这是她长久以来,萦绕在心头的忧虑。孟止歌继续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连孟家都没有‘傲慢’,即便这是最适合‘哲学家’的七情,也没人敢去融纳。”“你可能不知道,本源之主可以成为任何人,任何融纳了‘傲慢’的人。”“祂留给你的这枚【骄傲】,当真不是诱饵?”“你不想你的会长先生,变成白千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