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功成下山言别离

剑心的秉性他已有所了解，如此做派显然是不打算善罢甘休。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文轩不由一叹。“罢了罢了，只要你能接下我这一招，留下一只手又何妨？”

他话音刚落，古风林不由一惊，连忙开口：“文轩！”

文轩的实力他亲眼所见，虽不愿承认，但他自问绝不是对手，更遑论剑心。但一招之赌却也太过冒险，剑心可是名扬天剑派的天才，绝不是那些滥竽充数之辈可比。

文轩却没给古风林多言的机会，他话落之后，一股剑气已自身周勃发直奔剑心而去。剑气宛若暴风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尔敢···”偷袭二字尚未出口，暴风骤雨已尽在身前，剑心急忙抽身后撤。

所谓一力降十会，二人之间境界的差距已如天堑鸿沟，又岂能轻易逾越。风雨密密麻麻落在剑心身上，他整个人则如暴风卷起的泥泞，囫囵抛飞了出去。

在场之人无不大吃一惊，连蜀山三人也不例外，首屈一指的便是尽在咫尺的古风林，冥灭则是眼神一亮。别人都惊叹文轩的一击之威，他却为其收发自如的控制力所震惊。

剑心固然是天剑派弟子，然其毕竟还没有成长起来，一招毙敌者固然凤毛麟角，却也不能说没有，更何况刚才一击多少有些趁人之危的意思，如此一来能做到的便更多。

然而文轩这份控制力他却是闻所未闻，刚刚一击古风林近在咫尺却未受到丝毫影响，反观同样的剑心却已飞出很远。整个过程只在一瞬，他甚至没有感受到灵力的波动。

这还不是最令他吃惊的，让他惊为天人的是，这位师弟在一气呵成的动作中竟还能控制住力道。看似疾风骤雨，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剑心基本上毫发无损。

他这才想起当日天地闱拂主事的评价并非恭维，反而是眼光独到。“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文师弟这匹千里马怕死能跑万里，十万里吧！”

“竖子，你敢偷袭？”一声怒吼打断了他的沉思。

文轩又是苦笑，“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此子当真是利令智昏，此时此刻关注的竟是偷袭。”

“哦？依你所言，若非偷袭你便能接住此招？”文轩终究不愿伤及剑心，看似嘲讽却是提醒他知难而退。

一语点醒梦中人，剑心一愣，接着心下一凉，鸡皮疙瘩已起了一身。这才重新审视起文轩，心中突兀地升腾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并不傻，已能从一招一式中感受到二人的差距。

“凡俗界讲求门当户对，我本以为横在修真界会是门户之见，如今看来还是浅薄。门当户对对应的是金银财帛，门户之见本质也还是修为境界。修仙修仙，究竟是人修成仙，还是仙沦为人？”

剑心心中滴血，却也知道强行出头只会自取其辱，好在两派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绝不是二人郎情妾意就能得偿所愿。一番思量，他这才松了口气。可剑已出鞘，却也不是那么好收回的。

“师弟！”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剑心耳畔响起，他一见来人，本悬着的心立刻放松下来，“无双师兄！”

见剑无双出面，冥灭虽相信文轩能应付，但还是来到他身后。

剑无双眉头一皱，对于冥灭他颇为忌惮，虽是在湛卢山，但终究不能一拥而上。可若是自认倒霉，又不免堕了天剑派的威风。沉吟片刻，仍硬着头皮说道：“听闻贵派此来湛卢山联合五派，可依我看来，尔等自踏入我湛卢山内便寻衅滋事，不免欺人太甚。”

“好一个倒打一耙。”文轩心中暗叹，“此话颠倒黑白，却不知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阁下才对我师弟动手，难道这便忘了？”

文轩哈哈大笑：“天下哪有这般道理，只许天剑派放火，不许他人点灯不成？莫非你师弟出手，旁人只能作茧自缚束手待毙不成？”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剑无双还欲再言，一阵低沉的钟声突然响彻整个山间，众人不约而同地朝大殿望去。

一众长者自大殿中鱼贯而出，神色各异。

剑无双冷哼一声已带着一众天剑弟子迎了上去，其他弟子则颇有默契地站在原地等待。

“师父！师伯！”玄阳看了看文轩，欲言又止，“走，下山！”四人颇有默契没有多言，随着他一路下山。

常言上山容易下山难，此时四人的感觉却截然相反，仿佛是卸下了某种包袱，更显轻盈自在。

半天的功夫，五人已随众人来到湛卢山下，看着四散而去的修士，他们停下了脚步。不多时，山间小路上突然多出一群莺莺燕燕。

“玄阳真人，兹事体大，就拜托蜀山派的各位了！”玉玲珑罗衫摇曳轻施一礼。

“玉掌门哪里的话，只怕辜负了玉掌门的重托。”

“真人客气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求得便是尽人事听天命，但无论如何，蜀山派的大恩，玉清阁必铭记于心，以后但有驱使莫敢不从。”

“玉掌门言重了，罢了罢了，玉掌教咱俩就不必见外了，还是说说下面的安排吧。”玄阳笑道。

“玄阳真人说的是，就让如月和玲儿随文轩探查鬼物踪迹，我回瑶山搬救兵。你们只需沿途做好记号，切不可轻举妄动。”

“是，师父！”二女异口同声道。

玄阳点了点头，视线扫过四人最后落在文轩身上。“文轩，为师就派你随玉清阁二位弟子探寻鬼物踪迹。为师知你身怀绝技却藏器于身，但切不可骄傲轻敌，须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文轩眼神一动，已明白玄阳必已知道些什么，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歉意，刚欲开口却被他打断。

“此一去，前路漫漫，望你固守本心，好自为之。”

“是，师父！”说罢，文轩屈膝拜了三拜。

众人开始还觉得平常，此时已发觉蹊跷，可又云里雾里不知此中玄妙。连玉玲珑也是一脸错愕，“那便如此安排，我等与真人不同路，就此先行一步。”

玄阳点点头，“一路顺遂！”

“一路顺遂！”

玉玲珑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玄阳才道：“好了，咱们也走吧！”说罢已先行一步。

冥灭一愣，只得对文轩说道：“文师弟，一路小心！”接着转头对韩风与古风林说道：“走！”二人朝文轩三人示意了一下便御剑而去。

待四人离开，韩玲长呼一口气：“师姐，咱们去哪？”夜如月朝文轩看了看，没有说话。

文轩沉吟片刻才道：“走，咱们也跟上！”夜如月点点头并未多问，倒让他一愣，“你就不问问我为何？”

夜如月展颜一笑，“你必有你的道理。”

这种无条件的信任让宛若一泓甘泉滋润心田，文轩轻笑：“我心里有些不踏实，再送他们一程，到时候咱们再去探寻鬼物踪迹。”

夜如月轻嗯一声算是答应，韩玲见二人柔情蜜意，红着脸转向一边。

“走！”

待四人离开，不远处的山峰之上却突兀地出现两道黑影，他们相对而立却看不清容貌。“你现在可真是万人之上，恐怕已经有些乐不思蜀了吧！”一个冷漠的声音突然传出。

“哼，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剑冢已被你们毁去，去而复还又有什么事情？”另一黑影声音平淡，没有一丝感情参杂其中。

“哼，明知故问！你直接说什么条件便好了，何必这么麻烦？”

黑影轻笑一声：“你们以鬼计多端闻名，我自然得入乡随俗。那蜀山派刚下山不久，你去处置一下。”

“蜀山派？他们名门正派之间的争斗你又掺和什么？莫不是黄粱一梦以为真，真当你是天剑掌教不成？”

“天剑派与蜀山派嫌隙颇深，此次也算得上不欢而散。你若半路将蜀山几人截杀，两派嫌隙势必加深，以后大兵压境也会少些阻碍。”

“都说我们鬼计多端，现在看来你也不逞多让。”黑影阴恻恻一笑。

“若不是从你们手里吃过亏，我也不会如此。”

“一言为定，东西拿来！”黑影话落，一道流光便朝他飞来。“这、这便是万阵图？”

“不错，如今万阵图已在你手，能否连通两界就看你们的本事了。一旦风云起，你们也不要忘了咱们的约定，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我王一诺千金，倒是你莫忘了与我王的约定，更莫忘你的子民。”

“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果然是久经高位，好大的架子。”黑影冷哼一声渐渐消失无踪。

三人远远跟在玄阳身后并未现身，不觉间天色已黑。心知有了上次的教训，玄阳不会连夜赶路，三人也找了一处空地安营扎寨。

文轩坐在一木桩之上，时不时朝着天空望去。明月被划过的乌云遮掩，只偶尔带来些许的光亮。

“你笑什么？”夜如月见他脸含笑意不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