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麻绳专挑细处断

少年没有得手不由得眉头一皱，接着渐渐舒展开，原本赤身果体的他竟与那渔夫穿着无异。这时众人的笑声也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竟然也随之露出那狂放的笑容，笑声悠长，但这群人好似浑然不觉。

夕阳西下，天边已泛起一片红浪。船上的渔民早早朝回赶去，少年却并没有从船上下来的意思。直到岸边才随被嗤笑的海生下了船，又是一番波折，这才见一户人家的炊烟袅袅。海生面色一喜，扛着一袋鱼的身体一下子轻盈了许多，大步朝着那炊烟走去。

刚进院子就看到一中年妇人守在门口，那妇人皮肤洁白细腻颇有几分姿色，完全不像操劳家务的女人。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丈夫爱护有加，不忍她操劳。

那妇人看到男子立刻便迎了上来：“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听到妻子的询问，海生还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今天收获大，就晚了一些。有了这些鱼，明日就能去集市上扯块布，给你和丫头做身衣裳。”说着还摇了摇肩上的袋子。

夫人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今年不是做了一件嘛。好了，快回去吃饭吧，姑娘也等着呢！”说完便转身走开。

海生刚进门就传来少女银铃般的声音：“爹爹，你回来了。”

海生立刻放下肩上的袋子，跑过去将少女抱起来在空中荡了一圈，立刻又传来了少女悦耳的笑声。

待将少女放下，才听少女说道：“爹爹，人家已经是大人了。”

似乎明白了女儿的意思，男子说道：“再大也是爹爹的女儿。”沉吟片刻又道，“不过再过些时日也确实该给你找户人家了。”

“爹，你再这样我可不依了。”少女害羞的叫道。

那妇人并没有打断父女的笑闹，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才道：“好了好了，快让你爹爹洗漱一下，一身的鱼腥味儿！”

听到妇人的话，海生傻笑了两声，立刻跑到院子里的水井旁。

少年自始至终紧跟在海生身旁，然而这一家人却谁都没有理会他，少年倒也浑不在意。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少年原本平静无波的血眸，突然绽放出不一样的光彩。而本来坚毅无比的眼神竟在这一刻变得柔软。

少年静静地看着这一家三口，甚至跟随他们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直不曾厌倦，一晃就是三年。

哪有少女不怀春，那少女已亭亭出落成一个大姑娘。此时她正和一个少年相伴而坐，不远处一双血色眸子的邪异少年依树而坐，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

“水月，你爹又出海了？”

“恩，爹爹最近很是辛苦，非说要给我准备一份大大的嫁妆。”少女说着已红霞满布，羞答答的低下了头。

“水月，你好美！”少年情不自禁赞美道。

“讨厌！”

“水月，我爹说再过一个月我就能跟他一起出海了，到时候我一定好好捕鱼，让咱们过上好日子。”

“谁说要嫁给你了，哼！”说完少女便大笑着跑开。

“看我抓住你后你怎么说！”少年也大笑着朝女孩追去。

血眸少年脸上也随之洋溢起不一般的笑容，突然山峰落在眉头上，刚刚还柔和的双眸一下子凌厉起来，变化之快就连笑容还僵在脸上的。接着他身形随之一淡，人已凭空消失。

海水似乎永远都不平静，“哗哗”的巨浪一刻不住地嘶吼，仿佛在抱怨背上的血红弄脏了它的躯体。不时有鱼冒出水面吞食着什么，让这咸涩的海水腥味更重。

少年朝着周围看了看，猛地朝着虚空出抬了抬手，少顷便见一虚幻之体已出现在他面前，赫然正是少女的父亲海生。

男子双目无神似乎还有一些迷蒙，接着眼神一凝，满是戒备地朝四周看去。当看到少年时，身形不由朝后退了几步，身体也随之不由自主地战栗，颤颤巍巍地说道：“你、你是谁？”

少年张了张口，半晌才吐出一句话，“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声音竟也有些颤抖。

虽然少年没有回答他，但海生却不知为何丝毫不敢忤逆，一股来自心底的恐惧始终压迫着他，“我们出海捕鱼遇到海贼，他们不仅把鱼抢走，还将船上的一干老小全部杀掉了。”

“你是要留在世间，还是要魂归地府？”少年言语已然变得流利。

男子不知少年什么意思，但此时已回想起之前的经历，也明白他已死过一次。人死后自然要去投胎转世，不然岂不是游魂野鬼。但不知这少年有什么打算，听他口气，似乎他是勾魂的使者，只好试探地说道：“大人，我想去地府投胎，但您能不能放我再看看我的妻子女儿？”

少年没有多说什么，两个虚幻之体瞬间消失在原地，接着便出现在男子的房子里。此时母女二人还浑然不知那海上之事，正高兴地准备饭菜。

男子看了看自己的妻女，但无论如何却再也触摸不到，叹息良久才道：“大人，我已了无牵挂，您带我去地府吧！”

少年看了看他，随手一挥，海生已经消失不见。又看了看仍颇为高兴的母女二人，转头走出门外。

夕阳西下，正站在门外焦急等待的母女，不仅没有等到丈夫归来的消息，反而得到丈夫逝去的噩耗。

“娘，娘！”妇人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

半年过去，本来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也因男子的逝去大不如前。妇人本来细腻的双手，已经是老茧满布。而少女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笑容，而血眸少年仍站在不远处。

一天一个不速之客来到门前，径直走到屋里，半晌之后却被打出门外。少女则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四目相对，妇人再也忍不住嚎嚎大哭起来，少女也忍受不住，跟着嚎嚎大哭。

半天后，后山一棵树下，水月正一瓣一瓣的撕下一朵花，嘴里还嘟囔着：“坏蛋、坏蛋，全是坏蛋。”

一个少年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水月，你怎么了？”

少女宛如受惊的豹子，立刻跳了起来，接着拳头便落在少年的身上。

少年边阻挡边问道：“水月，怎么回事，你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

“水月你冷静点！”

似乎是打累了，水月慢慢坐下不发一言，双眼无神的看向远处。

“水月，你不要吓我，到底怎么了？”

“我爹才离开半年，你爹爹那是什么意思？”水月有气无力地问道。

少年满心狐疑，但仍耐着性子劝慰，待少女将事情说罢，他才吃惊道：“什么？你说我爹对你娘有想法？那我们该怎么办？”

听到少年大叫，水月这才扭过头看着他，已是泪眼婆娑，“你真的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要是知道我哪能让我爹这样做的。哼，我这就回去问个明白。”说完少年便气愤地跑开。

看到少年离去，少女仍然一脸茫然地看着远方，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几天后，少年这才姗姗来迟，从他兴高采烈的神情来看显然事情已经妥善解决。“水月，我爹爹答应不娶你娘了！”

“真的？”

“恩，爹爹说你爹已经离开半年了，你也知道咱们渔人家里少了一个男人日子多么艰辛，他当时也没什么坏心思。”

“哼，还不是看到我娘漂亮。”水月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不过现在好了，我跟爹爹说要快点把你娶过门，我也不要什么嫁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出海，让你和你娘过上好日子。”

“真的？”说完似乎又感觉自己不够矜持，害羞的低下头。想到她错怪了少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错怪了你，你还疼么？”

少年憨憨的笑道：“你又不舍得使力气。”

······

天才蒙蒙亮，远处的人家已然灯火通明，一处院子里摆上了红蜡烛，显得格外喜庆。不时有中年妇人，走来走去，忙前忙后。走进屋内，本来有些破败的茅屋也是灯火辉煌，红红的蜡烛被摆得到处都是。

一个一身红纱少女正在被一个美妇人精心打扮，妇人极为高兴，眼中却浸满了泪水。少女此刻也是一样，泪眼婆娑。

“水月，不要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你看妆都花了，新娘子哪有不漂漂亮亮的？”旁边一中年妇人劝慰道。“妹子，你也别哭了，水月出嫁不是好事么？”

“是是是，水月你不要哭了，娘也不哭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的不好，来跟娘拜一拜海神娘娘。”

“恩。”水月跟随母亲来到家中的神像前，二人一起拜了三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