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骑虎难下
“所以说，你当时就不应该喝那么多酒。”
塞尔蹲在一旁的台阶上，哭笑不得地拍了拍艾克的脑袋，似乎是在安慰他。而同他一起蹲在看台台阶上，如今正抱着脑袋感到无比后悔的艾克，听到他这么一番话，冲他眼睛一横登时就嚷嚷了起来：“全都赖你！谁让你这么早就跑路的！”
“我那时候不是着急写论文么，这也能怪我？！”
在一个半月前的那次生日晚宴上，身为同事之一的塞尔自然是收到邀请；结果这厮光喝了两杯酒，对着密斯雅祝了声生日快乐，然后就以‘抓紧时间写论文’为由直接跑路了，连蛋糕都没吃！
“这不怪你怪谁！你要是不跑路，她们俩就不会放得那么开，就不会给我灌酒，我也不至于迷迷糊糊地就答应了！”
心情极度烦躁的艾克用力挥舞着手臂，嘴里默颂咒语，对着天空乱发魔力弹；直到在半空中打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日’字后，又顺势移过腿去给塞尔顶上一脚，心中的这股邪火才算是发泄了出来：“都是你的错！塞尔老师！”
“淦哦，我不就是写篇论文至于吗？你和你干妈吵架又不是我挑唆的！”
横遭无妄之灾的塞尔揉着发酸的屁｜股，果断撇过头去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口浓烟。突如其来的烟气呛得艾克咳嗽不止，泪水在眼眶里止不住打转，塞尔还在旁边非常没品地笑了起来：“多大点事儿啊，尚不及我发表论文危险的千分之一。”
“什么论文，还能给你写出危险来了？你是发布了政｜fu公文里写了造反宣言，还是在学术期刊里发表了情｜se小说？”
抄起拳头在他的背上用力砸了两下，然后才捏着洗尘术的光团往自己脸上糊，艾克戏谑的声音也随之从光团中传来。而塞尔却随着这两下不疼不痒的敲击，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差不多，都是得罪不少人的做法~”
“别卖关子了，快说吧。都因为你这篇论文，现在密斯雅老师整天缠着我，要我给她整点灵感出来。可我啥时候给你提供过灵感来着？”
自己和塞尔也就上课教学的时候才会见面，最近他又一门心思地钻研着什么，甚至还去申请了一间小型实验室；连艾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何时何地给塞尔带来了灵感，甚至导致了自己和密斯雅之间的争吵。
不过他真的挺好奇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内容能给一个法师带来杀身之祸？
“你知道的吧？魔力和能量是无法凭空产生的，我们法师入门的第一堂课。”
艾克颇为认同地点着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不管是那一世的经验，他对这条真｜理都是绝对认同的。塞尔则像只狐狸一般，先是狡黠地观望了一圈周围，中午饭点的竞技场连个苍蝇都不会有的。
确定了四下无人，塞尔依旧是感到不放心，直接用传讯术链接到了艾克的脑海中，用一种极为平静地语气说道：“我在对诸前辈对能量的研究里，提出了新的假设，即不可能从单一热源里抽取热量，又将其全部用以做功而不会产生其他变化。”
“你这么聪明，应该是能理解吧？”
永动机绝无可能通过魔法被制造出来……
如果连这条定律都相同的话，岂不是可以证明，这个世界的走向也会同原来的世界相一致？！如同一道惊天动地的雷暴炸响，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脑海中不停地翻滚，自己好像离这个世界的真相又前进了一大步，不过在此之前……
“你还和哪些人说到过！快告诉我！”
“这不很明显吗，院长，你干妈还有你。现在就我们四个知道，不过论文复稿已经通过让宪兵的特快专车送去七塔了，可能已经看完了。”
不用他说，艾克已经能够想象到自己的老师，以及那些老头子们读完那篇论文时的表情了。一股局促不安地恐惧感，在他的心间弥漫开来：“你知道学界有多少人一门心思扑在制造永动机上吗？”
“知道啊，可我又不在乎。”
塞尔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烟圈，眼睛一直望着天上的云层，仿佛这篇即将引发学界大地震的论文，不是出自他之手一般：“我就是个每天混日子的小法师，那些学术大佬的故事又与我何干呢？”
“我的意思是让你去躲几天风头，怕你出什么事。”艾克揉着额头，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画面：一些理想崩灭的法师们，涨着比樱桃还要红上几分的眼珠，手里拎着各式各样的魔法道具，不远万里地赶到学院来找他寻仇。
啧啧啧，这幅画面太美了，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塞尔反倒是把手一摊，肩膀一扬，活像个刚刚被抓进去的兵pi：“怕啥，这里可是费城，他们还能杀人不成？”
“谢谢我好学生的关心，不过你啊，还是想想怎么和你妈道歉吧～”
塞尔不提还不要紧，这一提可就要命了。自己现在可是偷跑出来的，根本没和密斯雅老师打过招呼啊！艾克这下慌了手脚，急忙从台阶上唰地站了起来，也顾不上和塞尔道别了，直接拔腿就跑。
匆匆忙忙地赶回水晶宫，艾克突然愣在大门前；一只脚踏进了主厅的瓷砖上，另一只脚还牢牢黏在塑泥地面上，卡在了门槛之间。
不知是怎么了，当自己离教室的距离越近，心脏中的不安和悸动就愈加剧烈，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离开自己的身边，自己却毫不知情。
看着天井所照射下的阳光，再看着五楼的最里侧，那现在无法察觉到的教室。艾克咬着牙，义无反顾地朝着升降梯崩奔去。
马不停蹄地来到了五楼，却第一眼就看到了托兰蹲在地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一看到艾克的到来，立刻兴奋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双手埋怨道：“你怎么才来啊？！”
“老师等你多时了，快进去吧！”托兰捉着着艾克的手，然后把他给强行塞进教室里。
教室里依旧是忙的热火朝天，整箱整箱的试剂堆成了小山，本生灯和魔能火机正冒着熊熊烈焰，将各种材料加工成实验所需的状态；魔力导机正发出嗡嗡作响的噪音，不停地向外喷云吐雾；而师兄师姐们忙忙碌碌地穿梭在房间中，心无旁骛地处理着手头上的事务。
忙碌的人群之中，一抹秀丽明亮的翠绿色第一时间映入艾克的眼帘：密斯雅扎着一根高高的马尾，身旁悬浮着十几个笔记本和同样数量的铅笔，正不停抄录着实验数据。而她自己满面愁容地皱起眉头，全神贯注的观察着桌上的瓶瓶罐罐。
自从当上了艾克的干妈，格林的干女儿之后，密斯雅的钱包立刻鼓了起来。首先是之前她交上去的实验扩大化提案，本来被擅长踢皮球的布里亚特一直拖着不过；结果当上了他干妹妹的第二天，这项提案就从文件堆里找出来通过了。
认了妹妹的布里亚特自然是非常大气地，特意和后勤部打了招呼，让她们组可以放开手脚地申请实验材料，绝对不为难她们。
而塔尼娅也在生日会后就回家去了，不用和美人耳鬓厮磨后，密斯雅终于调整好了状态；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带着自己的学生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在塔里未竟的任务。
艾克和托兰看到密斯雅如此全神贯注，也不好去打扰她，就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干活去了。
而分配给艾克的任务非常简单，就是让他坐在水槽边负责洗烧杯洗试管。或者是充当人肉电池，用自己那庞大的魔力给讲台桌上，那台造型精致的魔力导机充能。
百无聊赖地凝聚着魔力，从水元素位面召唤出一团团纯水球，将烧杯试管从里到外洗地是干干净净。艾克忍不住打起了哈欠，晃动着双脚飘在水槽上方，无聊地快要睡着了。
从早上和老师的交谈中得知，老师的母亲以及导师联合组成了一个课题组，目的就是在旧精灵法时代的‘土火风水’四象元素的基础上，研究并将所有元素整理归纳。而老师也受命带领自己的学生加入其中，负责整理元素间的排列顺序。
‘已经要整理元素周期表了啊…唉可惜我前世是个化学苦手啊，就知道个分子原子夸克，还有门捷列夫那大胡子。’艾克不禁叹了口气，如果自己要是个化学家就好了，这不给他们整得明明白白？可惜自己只是个元素表都背不下来的鶸罢了，帮不上什么忙。
而面对着笔记本上各种匪夷所思的数据，以及身旁一堆揉成团的废纸，密斯雅气得是牙根直痒痒，直接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拍，扭过身来大喊一声：“下课！先去吃饭！”
耗费了许多的时间、精力和金钱，但是在整理元素顺序上，密斯雅还是没有丝毫的头绪。连续几天泡在教室里吃住，加上又和艾克起了点小矛盾，整个鱼的脾气都暴躁了起来；一时间学生们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被自家老板抓去当出气筒。
宣布完下课后，密斯雅犹如鬼魅般飞速窜到了艾克的面前，一把就把他夹在胳膊下面，带着他向宿舍的方向冲去。每天午餐时，隐仆都会给二人准备一份冷饮甜品，她急需要冷饮去败败心中的火气。
两个人就这么干坐着沙发上，彼此也都不说话，各自捧着个精致的圆杯，舀着杯里霜晶冻奶就硬看着隐仆上菜。
眼看着被底都要被勺子给挖穿了，密斯雅最终还是按捺不住，率先放下杯子开口说道：“艾克，你早上跑哪里去了。”
实际上当他们俩踏进教室的时候，密斯雅就已经发现了，只不过那时候人还是很多，她不好当场发作，只好强压心中的不解和气愤，等午餐时再跟他好好谈谈。
“我…我去找塞尔老师学魔法去了。”
“哦，那你学了啥？说给妈妈听听。”密斯雅一脸严肃地伸出了手，搭在艾克手背上，紧紧盯住他的眼睛不放。艾克被密斯雅那严肃的语气给吓到了，只能支支吾吾地编出了一个理由，期望能糊弄过去：“我，我学了元素钝化！”
“那个是我在上个月教你的，继续编！”
“阿这…阿这…”
密斯雅的一嗓子直接把他给喊懵了，做贼心虚的艾克被戳穿了谎话后，立马低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喘。而密斯雅满脸的痛心疾首，把木制茶几拍得是啪啪直响：“没想到啊，你小小年纪居然也学会骗人了啊？塔尼娅走前说了什么？！”
“在…在学校要好好听老师的话，要认真学习…”几乎是用蚊子叫一般说了出来，而密斯雅听完后只是冷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已经忘光了呢。”
“说吧，没有和我通气一声，就自己溜走是去干什么了？”
艾克听到了密斯雅的问题，疑惑地抬起了头看着她，反问了一句：“我不是说过去找塞尔老师了嘛？”
“你找他能干嘛？！他除了上课就知道捣鼓他的破论文！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随便乱跑，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哎呀！老师你好烦呀，都说是去找他学习去了。你管的也太宽了…”
艾克见自己解释不通，心里也开始着急了起来，而他却没有料想到，密斯雅的火药桶居然会说炸就炸了。
“我烦？！我管的宽？！老娘这是关心你！”
密斯雅被艾克的一句话气得汗毛树立，两颊发红，就差一个实质化的井号出现在额头上了。自己从报道到现在，分明都是非常疼爱他的，吃饭穿衣洗澡这些小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生怕他冻着饿着。而学习上从来都是严格要求，为的就是他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法师，自己可丝毫不敢懈怠。哪怕上午两人拌了几句嘴，她都没有往心里去，而艾克现在居然嫌她烦了！
“你把眼睛转过来！好好听我说话！”
“不要你管！烦死了！”
艾克大喊并扭过头去的一瞬间，他立刻就后悔了，自己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来了？今天是怎么回事？
身旁的火药桶终于是被火星给点炸了，当温柔母亲的想法被远远地抛在脑后，现在她只想狠狠教育一顿这个不听话的坏小孩！
只见她抓住艾克的手用力一扯，直接把弱小的艾克撞在自己怀里，随即捉着他的腰肢翻转过来，高举起自己的右手，狠狠地朝着屁｜股打将下去。伴随着噼啪作响的巴掌声以及艾克的哭嚎声，响遍了整个客厅。
“你干嘛！？”
“就是因为妹妹太宠你了！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小孩！”
说罢密斯雅又举起手，连着打了十好几下，直叫艾克是鬼哭狼嚎。哪怕是隔着裤子，估计艾克屁｜股上已经全是鲜红的巴掌印了。
由于体型力量差距悬殊，艾克是单方面的挨打，在被密斯雅连续打了接近百下后，他实在是承受不住了，只得挣扎着哀嚎一声，然后闭上了眼：“坏女人！我永远也不认你这个妈！”
意想中的巴掌并没有落到自己屁｜股上，只感觉自己被用力一推，就撞在了沙发扶手上。当艾克抬头想搞清楚状况时，却发现密斯雅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像是被抽干了魔力一般，整个人又突然蹲坐在了客厅的窗前，把头深深埋在臂弯和大腿构成的空间中。
细微的啜泣声悄然响起，密斯雅的身体开始顺着她的呼吸，有节奏地颤抖了起来。
‘明明自己那么爱儿子，可他为什么就不领情；明明自己那么努力，可为什么实验总是干不出成果…为什么？为什么！’
心中积攒下来的委屈在这一刻集体爆发出来，原本的啜泣声也变成了嚎啕大哭，止不住决堤的泪水将胸口打湿了一片，清涕堵塞在鼻腔和喉咙当中，让她的呼吸都愈发困难了。
密斯雅伤心的哭声像是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地破坏着艾克的心防，他是最见不得女人哭的了。
艾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从沙发上慢慢跨下，强忍着臀部上传来的炎热和阵痛，步履蹒跚地挪到密斯雅的身旁；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用镇定术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朝着冰冷坚硬的瓷砖地板上一坐。
在连续倒吸了三口冷气之后，牙关不停颤栗的艾克抬起同样颤栗的双手，将自己大腿掰直并拢。然后伸手抱住密斯雅的头，费力地要将她拥入怀中。
“放开我！你放开！”
哪怕她拼命反抗，不停地推搡着自己，艾克依然不肯放手；用尽可能冷静和温柔的声音，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就像她一直对自己做得：“妈妈乖，都是儿子的错，儿子跟你赔罪了～好嘛？”
直到星炬的光芒再次照亮着费城的夜空，密斯雅依旧躺在艾克的怀里，两个人就这么坐在落地窗前，静静地欣赏着水晶宫的夜景。
“看，就我们教室是黑的，其他人都还在加班呢。”
艾克放下手中的餐盘，指着五楼唯一的一处黑暗所在，说完将叉子上蛋糕轻轻喂到了密斯雅嘴边。
“还不是赖你？害我浪费了一个下午。”
“又来了，明明是妈妈你先来找我吵架的。”艾克想了想，反手就把递到她嘴边的蛋糕收了回去，让她吃空气去：“我的屁｜股可疼了，妈你下手也太狠了。我可是你宝贝儿子？”
“谁让我儿子记吃不记打，还要惹他妈妈生气呢？”密斯雅抬起头来，一口咬住了叉子，然后得意洋洋地嚼着嘴里的蛋糕，手里治疗术的绿光正在缓缓成型：“屁｜股还疼吗？”
“唔，治疗过了不疼了。那你下次还揍我吗？”
“你要是再惹我生气的话，那是自然啦。”
密斯雅莞尔一笑，又成了一只大号橘猫，慵懒地用额头蹭着艾克的脸颊，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不过妈妈相信你不会的～”
不论如何，至少两个人总算是和好如初了啊，可喜可贺…艾克伸手拿起餐巾，正当要擦去她鼻尖上的奶油时，脑海中突然灵光乍现，兴奋地一拍大腿大喊一声：“说起来，你要我说的灵感，我好像有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