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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忘却之乐园(上)

英雄拔剑出鞘,恶龙应声倒地。

故事的结局就应当如童话故事中那样,在这抹光芒过后,一切美好之物既当悄然归复往常。

可少言的巨龙只是默不作声的。微微振翅,叫凝滞虚空当中悄然刮起一阵无形之风,将周身的枯萎死物吹得不住震颤。而后祂抬起趾爪,只是向前轻轻一点,与那不过趾尖大小的剑锋迎头撞上。

没有声响聒噪,也没有光华眩目。周身被赤黑所完全扭曲了的半神甚至来不及动作,便是被那股巨力瞬间打上半空,徒然被红剑倒拽着砸回了地面。

而后又是一道无法察觉的能量波动。巨龙瞳光一闪,那声光炸裂的各色|魔法光弹便是突然停滞半空,旋即宛如埃土一般就此土崩瓦解。

向着执掌魔网之主施展魔法,也确实能算是勇气可嘉。

科莱克勒只对着那不断运动奔逃的年轻传奇打量一番,旋即就失掉了绝大多数兴趣:祂也没什么回应的意思,仅是叫趾尖对着虚空轻点,叫空间爆震直直打在这蝼蚁的胸腹前,瞬间将他打翻在地。

一息之间,战场归复于短暂平静之中。

可巨龙却是没有任何的放松,祂仍旧是站定在原地没有动弹,眼神直直盯着那团阴郁不散的赤黑雾霭——下一刻,那柄手握利刃的赤电便是再度向着祂的面庞袭来!

就如同祂所预料当中的那样:这空有半神力量的凡人英雄乃是受命运指引前来,绝不会被如此轻易的击垮。不仅是融于气雾当中的十二道权柄未有任何损伤,自己这位恢复了部分力量权柄的真神,也还是被一股无形力束缚在地面站定不得妄动。

叫迷糊泪目注视着那不断向前突刺的疯狂涡旋,为所爱之人能够还复理性抓紧逃生,停滞于半空当中的女神容器不住地哭喊哀求着对方;可除了那浑身逸散的神力光辉之外,却也是没有丝毫转变的迹象。

就连那个本该被一击格毙的凡人,此刻亦是口吐碎肉污血,极艰难抽搐着从地面爬起。宛若应尽的事业没有完成,命运不允许他就此死亡那般……

所有活物都被牢牢束缚在了这方位面当中,仿佛木偶般不得解脱。只得是随线束起舞开口,配合着操控者的心意来回变化着动作……这样的感觉真是……真是叫人不爽……

从那跪伏在地加紧治疗伤势的见证者身上收回目光,巨龙只抬趾横扫,当即便是将红剑来袭之威势再次轻描淡写地用趾尖抵住了。而后又是毫无力道的随手挥动,半神同样是赶在来不及做反应动作前,便被这双似乎永远无法再进半步的利爪就势打飞出去。

而为了拯救自己心爱之人:再一次的,被恶龙击退的英雄赶忙从地面迅速爬起,活动着那彻底被疯狂所占据的半神身躯,再度悍不畏死地向着恶龙发起了冲锋。直至片刻过后,怒号咆哮着的疯狂英雄紧握着那柄突然失掉了力量的圣剑,再度被无情的恶龙真神随手一击打倒在地……

不知多少时间过去了,疯狂的英雄终于疲乏了。

祂抬眼望去:此刻唯一能提供帮助的战友,活脱脱像是条被打断了脊梁的丧家犬;纵使有着无穷魔法的严密保护,却也只能是在真神之力下堪堪保住性命,呆在角落里捂住伤口苟延残喘着罢了。

而所要拯救的受困爱人,却宁愿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不顾,也要为了他的生命安危而不住恸哭、哀求着他就此放弃。

自己距离挣脱宿命的束缚不过一步之遥,但在凡俗与真神的绝对差距面前,这却又成了一道永远无法踏过的天堑绝途……可那真神恶龙却仿佛只为戏耍他们这些蝼蚁一般,明明有着无数次杀死所有人的力量与机会,可就是情愿陪伴他们做游戏,也不愿意完结这一出悲剧。

疲乏的英雄终于是意识到了:这就是一场永不完结的献祭仪式,所有人都要被困在这时间与空间停滞之地里永恒轮回,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同样的剧情,直到那终末时刻的最终降临……

“你错了,这只不过是通往仪式高|潮前必然的停顿罢了。”

恍惚间,在那英雄身后,突然传出了一阵不紧不慢的自问自答——就好似一直作为旁白描述英雄故事发展的机械降神,将要为那穷途末路者破解这最大困境,而从幕后彻底走到了台前那般。

身着纯白祭袍的健壮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众人身后。英雄依稀记得这张熟悉的面孔,依稀记得那身色泽油亮的光洁白鳞,但祂却是分不清这些蜥蜴人的区别。仿佛在这时与空停滞之地待久了,祂的思维与记忆也一并停滞了似的。

但伊斯穆勒却是不在乎,大祭司面带着族属独有的咧嘴微笑,手持着一柄模样古朴的脊骨权杖,只是不紧不慢地向着英雄身前走去。

那仿佛因为仪式得到了推进,活动范围稍事解放了的真神恶龙,此刻却也是纹丝未动——祂分明只需要一台趾尖,就能够将那突然出现的蜥蜴人碾成一摊齑粉。但祂什么也没有做,祂静默无声地注视着那逐渐向着英雄靠近的蜥蜴人,同样泛着赤金光芒的竖瞳当中闪过了一丝诧异,而后是困惑、恼怒、忧愁,直至最后的了然……

“命运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伊斯穆勒缓步走到英雄的面前,抬头注视这迷茫之神:“你想拯救你的爱人吗?”

“什么?!”

不需要任何更多的解释,英雄眼中有那么一闪而逝的动摇就足够了。伊斯穆勒漫不经心地将权杖顶在了心口,“杀了我,吞噬我的心脏。”

“崇拜我又背弃我的蝼蚁族属,你以为你的小动作能起到作用?”恶龙闷哼一声,仿佛是在嘲讽蝼蚁们不自量力的联合:“宿命无法改变,就像过去消亡时的那样,你们这些凡人无法阻挡现在的降临!”

“我的心脏乃是寄存着一位沉睡之神的部分权柄与位格,只有神才能使用的真神权柄。”

无视了恶龙的讥讽,伊斯穆勒只是不紧不慢地继续补充到:“我是我族故神所选中的容器,但我并不希望殉身侍奉那位无情至尊,所以我一直在寻找着解决这些权柄与位格的方法。只是真神伟大,这些不是我这凡人所能解决的,所做一切不过是徒劳耗费了无数青葱岁月。”

“我本想着依照乐园之书的建言,在哈依德这时间停滞之地于这恶神一同消亡,至少也得是一同停滞不变。”

说话间,伊斯穆勒的眼中泛起了一阵明光:“但在看到你,我就明白了乐园之书的真意:要想彻底毁灭一位真神本质的,就只有另一位真神。而您作为有意识的半神正好能够作为主体,彻底消融恶神存在过的痕迹。”

“眼下只要吞噬我的心脏,您就能够补全如今所欠缺的神之位格,真正地晋位登天!而我也能同时完成毕生之夙愿,这是一笔双赢的买卖,不是吗?”

在英雄接受机械降神的帮助得到完满新生过后,便是就此灭杀恶龙、拯救爱人、得受嘉奖、改变命运,彻底将这献祭仪式的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踏上与过去截然不同的、崭新的无量明途。

这样充满了希望与力量的提议,没有人能够拒绝。更何况是为拯救爱人已经无路可退,被宿命彻底绑定在了仪式当中的末路英雄呢?

“奥林,不要!不要答应,你带着萨萨快走啊,你是有的选的!”

但相比于陷没其中难以自拔的英雄,被迫在一旁亲眼目睹了全过程的爱人不住悲鸣着。旁观者清楚,一旦接受了这经由宿命仪式所带来的力量,英雄就再也没有回复人身的可能了。

“天上不会掉蜜饼的!”

英雄没有回头。

他只是挣脱了那几近凝实的时空束缚,将神赐红剑随手插在脚旁;然后一边低声呢喃着,一边并步冲上前去,用手甲利爪死死掐住了蜥蜴人本能挣扎着的粗壮脖颈,旋即将另一只利爪刺入了对方已然就绪的胸膛。

或许爱人的嘱托与仅存的良知也曾叫自己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动摇吧?但没关系,只要能救下她,这都是无所谓的。

“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消失。”

霎时间,整个世界恍若陷入了片刻的黑白。

那只扭断了脊椎的利爪稍一发力,随手将那具尚在抽搐的尸体丢到脚旁。无言的英雄抬起那张被血污浸染的狰狞面庞,随即被将那颗不复肉体器官的本来模样,完全被黑赤光雾所笼罩的氤氲光团死死攥在掌心当中;任凭那似血的光滴不断随风滴落,溅起灰尘无数。

手握封存着神之位格的心脏,奥兰多扭头看向虚空中不断挣扎哭求着的爱人,嘴唇微微颤抖着。

可他终究是没有开口,面带愧色的英雄默不作声地低下头去,对着那团心脏张开了宛若野兽一般的血盆大口。

旋即,伴随着每一口具象化的咀嚼之声,所有充盈在英雄周围的无上权柄不断活泛跃动着、相互交融着,凝实化的赤黑气雾环绕在身侧,不断裹挟那些逃离凡人之躯的庞大生命力,将其无情地铸造成了一柄崭新的深红利剑。

直至世界重新流动前的最后时刻,象征着真神威势的耀眼赤芒,于焕然一新的英雄手中再度闪耀!

那脱离了束缚的毁灭巨龙立时腾空而起,扇动那对遮天巨翅,疯狂咆哮着急速化身成一道将时空一并撕裂为虚无的纯粹黑芒,誓要将这新生的英雄就此格毙。而再无血色的英雄亦是咆哮着,化作赤芒裹挟着无尽怒火向着恶龙冲杀而去!

仪式既成,再无抵挡的宿命洪流已然抵达了终末地。

所有的斗战技法已经毫无意义,英雄与恶龙,新神与旧神,过去与现在,此刻只能留存下最后的唯一!而要留存下这唯一,就只有通过这最为野蛮原始、最为血腥残忍的贴身肉搏亲手杀死敌人,才能宣告新生命成年礼的完满!

两道光芒与之相触的瞬间,世界再度于夺去了所有色彩的光亮当中陷没于停滞。

瞬息过后,战斗终于是结束了。

哈依德,不,乃是爱琳重新回复了原本的灰蒙之色。遮天蔽日的巨龙恶神躺倒在地,再不复先前那般睥睨蝼蚁般的傲慢模样;只是在被那柄深红赤芒洞穿了脖颈之后,油尽灯枯的爬虫奄奄一息咕哝着,似乎在临死时要对眼前的英雄说些什么。

而英雄并没有给爬虫任何狡辩求饶的机会,又是一道冲天赤芒将巨龙之颅洞穿,宛若一锤定音,将其彻底钉死在了地面上——而在象征着终结的终极仪式过后,毁灭巨龙便是彻底失散了生机,不再动弹……强如真神,死去的时候同凡人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差别嘛……

一切结束了。

凝望着眼前不再活动的真神,脱力失神的英雄却是没有任何喜悦与轻松,反倒是陷入了瞬间的迷惘当中:他无法理解毁灭巨龙临死前的眼神。那眼神没有任何的疯狂与恼怒,反倒是含带着一种完全了然的平静,一种对不自量力的凡人的嘲弄——就算能杀死真神,一届凡人接下来又能如何呢?

仿佛祂并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在确认了宿命无法避免过后,毫无保留地主动迎接着死亡?

只一恍惚,英雄眼中那已死的巨龙仿佛是就此复生,突然抽搐着鼓动喉舌,在喊出那未尽的临终遗言同时,略带讥讽意味地反问他:“你还在等什么?”

“什么?”

伴随着耳畔响起那近似幻听般的无端声响,猝不及防的英雄只觉得身体突兀一重。刹那间,一根泛着金铁之色的乌黑利触,便是直直洞穿了腰腹,叫逆涌而上的鲜血彻底堵塞了英雄的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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