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双生子

人未到，声音先到。

三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朝门外看去。

“四弟我离家多日，难得回来一趟，也不见你关心一二，你这样真让四弟我伤心。”

明明是玩笑抱怨的话语，可因为他声音太冷，没什么起伏感情，导致就像是在陈述一般。

随着这句话音的落下，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白自清一怔，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抬步迎了上去，亲切道：“四弟，你不是在玄天宗学道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又或者是在玄天宗受了什么委屈？

来人看他面上不加掩饰的关心之色，脸上浮现出浓浓的笑意，回答道：“放心，你的好四弟不是被赶回来的。我此次是跟着宗内的师兄出来办事，刚好路过宁和镇，便回家看看。”

白自清闻言，紧绷的面皮微微一松，“那就好，没受委屈就好。”

来人微微一笑，偏了偏头，朝白自清身后看。漆黑的凤目一撇，先是睨了白自珍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梁兴扬身上，勾唇道：“家里来客人了？”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梁兴扬抬眼看了过去。待看清来人的面容时，他不由睁大了眼睛——

来人穿着一身得体的道袍，墨发束成道髻的样式，一张俊脸犹如白玉，莹莹生辉，鸦黑的长眉斜飞入鬓，一双凤目泠泠，鼻子高挺，唇瓣殷红，相貌竟是与白自珍无二！

是……双生子？

梁兴扬下意识看向白自珍，却见白自珍面色淡淡，看到来人没有露出任何惊讶之色，似乎早就知道对方回来的消息。

来人径自越过白自清，朝着梁兴扬的方向走了过来，他修道两三年，成就不小，是以气质十分出尘，往那一站，便像仙形道体，不染尘俗。尤其是那一双凤目，瞳仁几乎黑得不见光，眼尾上挑，携着一股猛禽的凌厉气势，一派凛凛之威。

他在白自珍面前站定，眉梢微挑，扯着嘴角问道：“五弟，你不欢迎我回来吗？”

白自珍看了他一眼，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面色冷淡道：“四哥，欢迎回家。”

语气平静，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欣喜。

来人静静凝视他片刻，咂摸了一下，敛着眼皮，唇角微勾，很快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梁兴扬，面带笑容道：“这位是？”

“在下梁兴扬，是自珍的朋友。”梁兴扬自我介绍道。

“原来是五弟的……”来人眉梢一挑，视线在他宛若好女的面容上停顿了几秒钟，故意拉长了音调，意味深长道：“朋友啊。我家五弟人缘一向不好，不曾想有一日竟然能拥有朋友，而且还是如此貌美的人……啧，真是让我吃惊。”

梁兴扬愣了下，直觉他的话哪里不对，没等他想明白，又听到对方继续说道：“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自珍的四哥白自明。”

梁兴扬看了白自珍一眼，对着白自明行了一礼，“四公子好。”

“嗯。不用多礼。”白自明微微颔首，摆了摆手，多看了梁兴扬一眼，这才转头又面向白自珍，教训道：“五弟，虽然你舌头不伶俐，可身为白家的子孙，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你朋友来到家里做客，你作为主人理应担任起介绍宾客的义务，哪有让客人主动自我介绍的？实在没规矩！”

听到白自明的话，梁兴扬这才意识到来者不善，眼下见白自明以自己为幌子，借题发挥，连累白自珍被呵斥，心内十分不安，忙上前笑着赔礼道：“是在下的错。在下出身乡野，不识礼数，请四公子勿要见怪。”

见梁兴扬主动跳出来背锅，白自明斜睨了梁兴扬一眼，眉眼阴翳，内蕴戾气，顿了一顿，“他是我的弟弟，他犯了错，总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教好，还请梁公子不要插手。”

是自珍真的犯错了，还是你这个做哥哥的借题发挥，故意生事刁难自珍，想让他在朋友面前没脸呢？

梁兴扬笑容一敛，下意识想要上前与他争辩一二，身旁的白自珍倏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梁兴扬一顿，侧过头看他。白自珍面容紧绷，攥着梁兴扬的手指骨泛白，没有看他，而是直直盯着白自明，抿唇道：“四哥教训得是，五弟记下了。”

白自清这时也从自家四弟回家的巨大惊喜中回过神，见白自明仍旧冷着一张脸，忍不住在心里说道：难道这就是双生子的羁绊吗？

两人是双胞胎，还没出生就待在一起了，两人一起长大，一起到私塾接受启蒙，读书习字，极少有分开的时候，这让他们之间的感情比起其他兄弟来更为亲厚。

只是，五弟小时候体弱多病，小小的一只，私塾里的孩童看他好欺负，便常常称着四弟不在的时候欺负他。五弟患有重言之症，口齿不伶俐，遭人欺负后，连告状都说不清，这就导致四弟对五弟十分的关心，甚至到最后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因而处处管着五弟，不容许五弟有任何过失之处。简直比五弟的老子更像老子。

小时候没觉得如何，现在看来却是实在太过严苛了。

他还以为四弟去玄天宗两三年，这么长一段时间不见五弟，如今回来了，定是要抓紧时间与五弟好好叙叙旧，哪曾想一开口就是一大通教训？

特别是还当着五弟朋友的面，这让五弟的脸往哪里搁啊？

白自清深觉自家四弟生性太过严苛刻板，一点都不会看场合，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揽过白自明的肩膀，笑着打圆场道：“四弟，五弟难得请朋友来家里玩，你又何必这么严肃？兴扬是五弟的朋友，四舍五入也是我们的朋友。朋友之间，哪里来这么多讲究呢？”

白自明抬起眼皮瞥了一眼白自清，缓缓说道：“三哥是在怪我多事了？四弟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五弟好。五弟口齿有碍，这辈子做不了什么大事，也就书法方面勉强能入眼，想来以后还需要让父亲舍下脸面向尤家开口一二，为五弟求上一份文书工作。然而，外面那些人可不像咱们家里兄弟这般宽厚，能容忍五弟的过错。现在不多教教五弟的话，届时五弟犯了错，丢的可就是咱们白家因为五弟从小到大丢人现眼而剩下为数不多的脸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