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慧心

如果那讹兽真是给白自珍治病用的，那白虹圣母娘娘为何迟迟不将它交给白老爷呢？

最可疑的是，据白自明所言，那讹兽最早不过前几年才找到，且是为了给自珍治病才寻来的，白虹圣母娘娘却告诉他，讹兽养在她身边多年？关于讹兽的用途却半点不提，明明那时候她已经知道自珍是白老爷的孩子了啊，为何还一点表示都没有？

正常来说，临终前不应该是委托他把讹**给白家吗？

梁兴扬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将心中的疑惑全盘说出后，白自珍也有点想不通。

“这中间或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白自珍缓缓开口，抬眼看向梁兴扬，如画的眉眼带着些许迟疑，抿唇问道：“兴扬，如果讹兽真能治好我的重言症，那你愿意……”

话说了一半，许是觉得自己这要求太过强人所难，不符合规矩，便顿住了，转而向他道歉，“对不住，是我失言了。”

梁兴扬没有错过白自珍眼里的渴望，他十分能理解他迫切想要治好重言症的心情，犹豫了片刻，斟酌开口道：“我之前原以为白虹圣母娘娘将讹兽托付给我，是临死前突然萌发的善意，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是以，我觉得她说的话不能尽信……关于讹兽一事，咱们还是多了解一些再做决定好吗？”

这回答在情理之中，可并不能使白自珍满意。

他垂下眼，掩下眼里的失望，淡淡“嗯”了一声。

梁兴扬察觉他的情绪陡然变得低落，愣了愣，很快明白症结在哪里，遂开口解释道：“你莫要多想。我只是觉得白虹圣母娘娘她有点……太过不对劲了。为了保险起见，咱们还是多了解再说，况且现在还没找到讹兽的下落呢……”

白自珍眼睫轻颤了几下，再次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见状，梁兴扬又说道：“你还记得咱们之前的老道长吗？我昨晚上遇到他了……”

他三言两语将两人之间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清澈道：“等到晚上，咱们可以去探探他的口风，若是那讹兽真能治好你的重言症也是一件喜事。”

虽然没有直接明说，但终究也给了白自珍一个承诺，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白自珍终于放下心来，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忙扯了扯梁兴扬的衣袖，俊秀的面容上隐有红晕，低声道：“我只是太想治好重言症，并不是要你的讹兽。”

如果确定讹兽真能治好他，他可以让人去寻找，不一定要白虹圣母娘娘饲养的那一只。

梁兴扬闻言，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看来心思细腻也不是件好事啊，这都想哪里去了？

“我知道你并无此意。”

然而，讹兽是白老爷拜托白虹圣母娘娘找的，原先的目的也是为了治好白自珍的重言症。认真算起来，这讹兽就是属于白家的。若是讹兽真能治病，那他也没什么理由霸占不放。

两人将话说开，氛围再次恢复以往的轻松，白自珍召来小厮呈上早膳。

两人用完早膳，闲话了几句之后，正打算出去找贾桫椤，顺便到娘娘庙转一圈看看情况如何，福伯匆匆从外面走进来，见梁兴扬也在，脸上带了些喜色，“巧了，五少爷和梁公子都在，省得老朽再多跑一趟。”

他上前几步，对二人作了作揖，语速稍快道：“玄天宗的道长来调查白虹圣母娘娘一事，老爷让我来请二位过去一趟。”

对于玄天宗来人一事，梁兴扬和白自珍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两人对视了一眼，白自珍开口道：“玄天宗这么快就来人了？”

宁和镇距离玄天宗可不近，就算父亲昨日连夜将事情上报，那信件也没法一晚上就送达吧？

福伯回答道：“听道长所言，似乎是玄天宗宗主前段时间发现宁和镇这边有异，后来推算了一卦，察觉娘娘庙不对劲，便派了五位道长过来查看。”

这不，昨日才刚到，还未来得及调查一番，就听闻宁和镇一直供奉的白虹圣母娘娘并非神明，而是蛇妖，每到所谓的诞辰就要吃人增强修为。

这些年，陆陆续续吃了不少人呢。

道长们顿时又惊又怒，正准备替天行道斩妖除魔之时，又听说白虹圣母娘娘竟然死了。

一腔热血顿时无处可发，道长们不由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后商量了一下，四处走访调查一圈缘由，得知梁兴扬、白自珍是本次事件中的幸存者，便上门询问具体情况。

梁兴扬、白自珍听完福伯的话，心里一下子有数了。两人也没有多耽搁，跟着福伯去前院客厅见人。

客厅里，白老爷坐在主位上。五位道长坐在下方。

双方一边说着场面话，一边等人。

白自明也在，似乎对这几位道长十分熟悉，一口一个“师叔”、“师兄”、“师姐”叫得亲热。

“老爷，五少爷和梁公子来了。”

随着福伯的话音落下，客厅寂静了一瞬，几道视线落在了梁兴扬和白自珍身上。

梁兴扬抬步进入，还没来得及开口打声招呼，就听到耳畔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你没死？！”

梁兴扬循声看了过去，也跟着睁大了眼睛，面带惊喜道：“是你！”

这不是昨晚上救自己的小道姑吗？

对方梳着道髻，身穿浅灰色道袍，没有多余的打扮，却也难掩面容清艳，一张珠玉似的面庞生着晕晕之光，此时眉目轻弯，眼神灵动，唇角挂着欢喜的笑意，比枝头春花更艳三分，鲜活明艳的竟是世间罕见。

梁兴扬心头顿时漏跳一拍，傻傻看着她，只觉以往书中所提的沉鱼落雁之貌竟是有了具象。

小道姑站起身，三两步走到他面前，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好几遍，眼睛微弯，月牙儿似的，瞳仁明净，不染凡尘，欣喜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梁兴扬这才回过神，耳尖隐隐发烫，不自在地应了声“嗯”。

“对了，你之前不是被那蛇妖抓走了吗？我和师兄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啊？”她倾身凑近他，好奇地问道。

鼻尖瞬间盈满一股淡淡的幽香。

似浅淡的兰花香，又似绵延的沉香。

梁兴扬望着陡然近在咫尺的俏脸，倏地红了脸，慌乱退后了一大步，别开视线，磕磕绊绊道：“这一切多亏了自珍和桫椤。”

察觉到梁兴扬的不自在，一旁面容严肃，头发霜白，看上去十分威严的道长开口轻喝道：“慧心，回来，不得无礼。”

“是，长青师叔。”小道姑慧心吐了吐舌头，乖乖坐回原位。

长青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看向梁兴扬，放缓了声音道：“可否请这位小友将当时的情况详细叙述一遍？”